输给湖人后的更衣室，空气里弥漫着失利特有的沉闷，混合着汗水和药水的气味。没有人话，只有整理装备和冲淋的水声。林澈坐在自己的角落，用毛巾擦拭着未干的头发，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凳子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嘿，菜鸟。”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是老将帕蒂·米尔斯，他拿着一罐冰镇饮料，递到林澈面前，“别耷拉着脑袋。最后那球传得漂亮，凯尔登差点就当了英雄。”他挤了挤眼睛，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
雅各布·博尔特尔，那个沉默的瑞士中锋，也走过来，用他带着口音的英语简单道：“防守，很好。”他指的是林澈那次关键抢断。
就连平时酷酷的凯尔登·约翰逊，也一边套着外套一边嘟囔：“下次那种空位，我保证十个进九个。”
这些简单的话语，像几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漾开了涟漪。林澈抬起头，看着队友们——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质疑，只有并肩作战后的疲惫，以及一种无需言的理解。波波维奇那句关于“灯塔”的话，在此刻有了真实的回响。他的价值，队友们看得见。
德章泰·穆雷最后一个从淋浴间出来，他走到林澈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发出清脆的响声。“媒体就爱放屁。”他言简意赅，“下次，你把球给我，或者自己干，随你便。我们信你。”
更衣室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这就是球队，赢球一起狂，输球一起扛。外界的风雨，会被更衣室的墙壁过卖大半。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常规赛收官阶段，马刺回到主场，迎战来访的波特兰开拓者队。这是一场必须拿下的比赛，关乎季后赛排位优势。
比赛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开拓者队似乎心气不高，防守松散。马刺队多点开花，半场就建立了近二十分的领先优势。林澈打得轻松写意，几次与穆雷的连线引得主场观众阵阵欢呼，自己也命中了两记空位三分。
中场休息，更衣室里气氛轻松。大家喝着功能饮料，聊着战术细节，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林澈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队友们的笑，目光无意间扫过正在播放场上热身画面的电视屏幕。镜头给到了开拓者队的替补席，一个穿着西装、并非教练组成员的熟悉身影，正与开拓者队的一名助理教练低声交谈着。
是“顶点实验室”的那个首席研究员，曾在波特兰酒店试图“招揽”他的那个人。
林澈的心猛地一沉。苏晚晴的预警和灰隼的情报瞬间涌入脑海。黑湖……他们并没有放弃，只是改变了策略。从直接的对抗，转向了更隐蔽的渗透。
下半场比赛开始。大比分领先的马刺队有所松懈，而开拓者队却像是突然换了一支球队，防守强度陡然提升，进攻也变得极具针对性。他们开始频繁地、近乎粗野地对林澈进行身体接触，尤其是针对他的下盘和起跳脚。
一次突破上篮，林澈在空中被对手从侧面狠狠撞了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裁判的哨声响起，犯规。
林澈撑着地板站起来，感觉左侧肋骨和落地的手腕传来一阵隐痛。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题不大，但那种被针对的感觉无比清晰。
“没事吧，林？”穆雷跑过来问道。
“没事。”林澈摇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开拓者队的球员。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并非纯粹求胜的凶狠。
苏晚晴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紧迫：“澈，注意！对方7号（开拓者的一名角色球员锋线）和15号（替补中锋），他们的防守动作数据分析异常。犯规倾向远高于赛季平均值，且目标明确指向你的核心发力区域。高度怀疑是受到指令，进行针对性消耗。”
消耗战？林澈立刻明白了。黑湖无法在规则外直接动手，便利用其影响力，通过某些渠道，驱使球场上的对手，用“合法”的篮球动作来消耗他，甚至制造伤病风险！这是在借刀杀人！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林澈每次持球，都会面临强硬的、游走在犯规边缘的防守。拉扯、冲撞、暗肘……层出不穷。他凭借艾弗森法则的预判和灵活性一次次化解，但体力和精神力的消耗急剧增加。维持“融汇”状态本身就需要专注，现在还要分神应对这些肮脏的动作。
一次防守中，开拓者队7号在无球掩护时，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用膝盖顶了林澈的大腿后侧一下。一阵酸麻瞬间传来，林澈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嘟——！”裁判再次鸣哨，示意掩护犯规。
但林澈心中的怒火已经燃起。这不是篮球！这是谋杀！
他看向那个7号，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得像块石头。
波波维奇也看出了不对劲，在场边对着裁判大声咆哮，但收效甚微。这种程度的身体对抗，在NbA季后赛级别的比赛中并不罕见，裁判的尺度相对宽松。
“冷静，澈！”苏晚晴的声音再次响起，强行压下他翻腾的怒意，“他们在激怒你！一旦你失控，技术犯规甚至被驱逐，就正中他们下怀！坚持你的打法，用胜利回击！”
林澈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暴戾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想起大学时期被宿敌赵宏暗算的经历，想起苏晚晴曾经的告诫。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不再与对方纠缠，而是更加专注于跑位和传导球。当对方用肮脏动作时，他利用预判提前规避；当机会出现时，他果断出手或传球。
一次进攻，他在底角接到穆雷的传球，那个7号再次扑来，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腰间。林澈没有强行投篮，而是顺势一个转身，过掉对方，溜底线突破，吸引协防后，将球分给了弧顶完全空位的米尔斯。
老米尔斯手起刀落，三分命中！
“好球！林澈！冷静的处理！”解赞道。
随着米尔斯的这个三分，马刺重新稳住了局势，也将分差再次拉开。开拓者队的“消耗战术”在马刺整体的强大和林澈个饶冷静面前，逐渐失去了作用。
最终，马刺有惊无险地拿下了比赛。终场哨声响起时，林澈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寒意。黑湖的触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更无孔不入。
他走向球员通道，那个开拓者队的7号正好从他身边走过。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对方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林澈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季后赛的战场，将更加残酷。而他，必须变得更强，不仅是球技，还有应对这一切阴暗手段的意志。
他看了一眼观众席上正在等待他的苏晚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暗流如何汹涌，他必须成为那块最坚硬的基石，无言，却足以承载起通往胜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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