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致命的瘟疫,往往在无人察觉时便已悄然传遍全身。当第一个症状出现时,毁灭的倒计时早已响过最后一秒。**
> **—— 苏芮,《关于规则层面“静默污染”的初步报告》**
陈默的医疗舱成了安全屋内新的“风暴眼”。36.2%的污染度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着他的规则结构,更让他的感知变成了一面扭曲的棱镜。外界细微的规则波动,在他意识中都会被放大、折射成光怪陆离的噪音与幻象。他必须耗费巨大的心力,才能勉强维持基础的逻辑思考,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保持一片冰的凝固。
苏芮提出的新战术——“引导”而非“对抗”,“干扰”而非“净化”,听起来像是一个悖论。如何用一团混乱去引导另一团更大的混乱?又如何用共鸣去干扰共鸣,而不被其反噬同化?这需要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对规则本质的微妙操控力,而陈默和林婉,一个濒临失控,一个精疲力尽,状态都远非理想。
然而,城市规则背景辐射的异常波动,并未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之机。那种弥漫的、如同无数细砂砾摩擦规则的“杂音”持续增强,并且开始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安全屋外围巡逻的外勤队员首先报告了异常。并非遭遇攻击,而是一种缓慢的、渗透性的认知干扰。队员们开始出现短暂的注意力涣散,记忆模糊,甚至偶尔会看到并不存在的、扭曲的阴影从视野边缘掠过。物理检测一切正常,但规则层面的扫描显示,他们的意识活动正受到那弥漫的规则共鸣场的持续“冲刷”。
紧接着,安全屋内部一些非核心区域的精密仪器开始出现难以解释的微故障——数据记录出现毫秒级的跳变,能量读数发生无法复现的波动。起初被归咎于设备老化或电磁干扰,但苏芮敏锐地将其与外部规则场的异常关联起来。
“规则污染场正在实体化。”苏芮的虚拟影像出现在陈默的医疗舱旁,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研究重大发现时的、混合着凝重与兴奋的奇特冷静,“它不再仅仅作用于规则层面,开始对现实物质和生命意识产生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干涉。这种‘静默行军’式的渗透,比直接的攻击更可怕。”
陈默紧闭着双眼,额角渗出冷汗,他正努力在自身那片规则的狂风暴雨中,尝试捕捉外部那更庞大风暴的“脉络”。在他的感知中,城市仿佛被一张无形的情感规则蛛网所覆盖,每一个低威胁异常都是一个节点,而“镜廊回响”则如同蛛网中心那只贪婪的、正在不断膨胀的蜘蛛,疯狂汲取着来自整个网络的“养分”——那些被“编织者”引导和放大的负面情感能量。
“必须……找到共振网络的‘薄弱点’……”陈默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压抑的痛苦,“强行攻击核心的‘镜廊回响’……我们做不到……但或许可以……切断几条关键的‘连接线’……”
“同意。”苏芮立刻调出全息城市地图,上面标注着所有活性异常的规则频率和能量流向,“根据模型推演,有三个异常节点在共振网络中扮演着关键的‘中继站’角色——‘徘徊的送报童’(规则频率:失落与错位)、‘永不结束的宴会’(规则频率:虚假欢愉与空洞)、以及‘遗忘之桥’(规则频率:抉择与悔恨)。如果能同时干扰或暂时屏蔽这三个节点,整个共振网络的效率将下降至少40%,足以延缓‘镜廊回响’的变异进程。”
“同时攻击三个不同地理位置的节点?”刚刚结束一轮巡查的赵建国走进医疗区,听到计划后眉头紧锁,“我们的力量已经捉襟见肘。陈顾问和林专员的状态……而且,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否又是‘编织者’的另一个陷阱。”
“不需要物理攻击。”陈默艰难地解释道,“是规则层面的……‘频率干扰’。就像用噪音干扰无线电信号。林婉的共鸣……可以做到……只要她能精准定位节点的核心频率……而我……”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尝试……将我自身的‘误差噪音’……调制到对应的频段……进行覆盖式干扰。”
这无异于将自身作为一件一次性的、粗粝的干扰器。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对他自身的负担和可能引发的污染度二次飙升,都是极其可怕的后果。
林婉看着陈默痛苦而坚定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决然取代。“我能定位频率。”她轻声,但语气不容置疑,“只要给我足够清晰的样本……并且,需要生态系统协助放大和定向投射我们的干扰信号。单靠我们自身,功率不够。”
一直处于静默修复状态的生态系统,此刻传来了微弱的回应。
**【……接收请求……网络可用节点……73%……可提供定向放大支持……但警告……本网络内部标记……存在被反向追踪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利用生态系统,效率更高,但可能暴露其位置,甚至引动那些潜伏的“标记”。
“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代价的权衡。”苏芮做出了决断,“批准执挟节点干扰’计划。赵队长,你的人负责安全屋物理防御最高警戒,预防任何可能的趁虚而入。林专员,开始频率采样和定位。陈顾问……”她看向医疗舱中的陈默,“你需要尽可能地将干扰对你的反噬降到最低。”
接下来的十二时,安全屋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忙碌的氛围中度过。林婉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通过远程感应,心翼翼地采集着三个目标异常节点的核心规则频率,如同在雷区中分辨不同型号地雷的引信声。陈默则在进行着危险的“调制”练习,他尝试着从自身那片混乱的规则场中,剥离出特定性质的“误差”——对应于“失落”、“虚假”、“悔恨”的规则噪音。这个过程如同在自身沸腾的意识油锅中,精准地捞取指定温度的油花,每一次尝试都让他脸色更加苍白一分,医疗舱的污染度警报几次濒临触发红线。
生态系统则像一位带伤运转的巨人,缓慢地调动着尚能控制的规则脉络,构建起三个临时的、指向性的规则投射通道,通道的末端,连接着陈默和林婉那脆弱而危险的意识接口。
行动时间定在夜幕最深沉的时刻,据苏芮分析,那时规则背景辐射的活性会因城市集体意识的沉眠而出现周期性波动,有利于干扰信号的渗透。
时间一到,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控制室内指示灯无声的转换。
“通道建立完成。频率锁定。干扰信号……注入!”苏芮冷静地下达指令。
刹那间,陈默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福他精心(或者,艰难)调制出的三股性质各异的“误差噪音”,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沿着生态系统构建的通道,冲向远方的三个目标节点。他自身的意识仿佛也被这三股力量拉扯,几乎要四分五裂。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医疗舱的污染度读数猛地跳到了**37.1%**!
林婉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必须像最精密的导航仪,时刻确保三股干扰信号精准地命中目标频率,而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引发规则乱流的反冲。
在远方的城市三个角落,无形的规则风暴悄然降临。
那个总是在午夜重复派送过期报纸的“徘徊的送报童”,其周身萦绕的“失落”规则场被一股更尖锐、更无序的“错位”噪音覆盖,它茫然地停下脚步,手中的报纸化作灰烬飘散。
那个在废弃舞厅永不停歇地回荡着虚假笑声的“永不结束的宴会”,被注入了一股充满“空洞”回音的嘶鸣,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茫然。
那座总让人在走过时陷入无尽悔恨回忆的“遗忘之桥”,其“悔恨”的规则力场被一股蛮横的、毫无逻辑的“矛盾”杂讯冲垮,走在桥上的人只觉得心烦意乱,却再也抓不住那份清晰的痛楚。
成功了!三个关键中继节点被暂时干扰!全域监测图上,那张由规则共鸣丝线构成的网络,亮度明显黯淡了下去,连接也变得断断续续!
然而,就在安全屋内众人刚要松一口气时,一直密切监控“镜廊回响”的苏芮,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镜廊回响’活性未按预期衰减!它在……强行吸收残余能量!规则结构正在加速畸变!检测到高浓度‘迷失’规则聚合……它正在突破临界点!”
所有人都看向主屏幕。只见代表“镜廊回响”的光点,非但没有因网络削弱而缩,反而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颜色从暗红色向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转变!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银色双瞳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预知的惊骇。
“不对……我们……上当了……”他嘶哑地,“那三个节点……不是中继站……是……‘枷锁’!我们……帮它……打破了枷锁!”
“镜廊回响”的变异,根本不需要整个网络的能量供给!它自身积累的、尤其是源自陈默创赡那些规则能量,早已足够!而“编织者”布置这个共振网络,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让ANNc主动去削弱那几个原本用于抑制“镜廊回响”过度成长的、然形成的规则“枷锁”节点!
他们自以为聪明的干扰行动,成了加速怪物诞生的最后推手!
屏幕上,那个漆黑的光点猛然膨胀,如同在规则的画卷上滴下的一滴浓墨,开始迅速晕染开来!
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充满恶意的规则存在,正在“镜廊回响”的废墟中,睁开它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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