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檐角化成细流时，“炊烟里”的泥土已经透着点活气了。方旭扒开藤蔓旁的雪被，暖香布下的新苗果然没让人失望——绿尖比入冬前壮实了不少，叶片边缘泛着点浅红，像被地底的暖意催得红了脸颊。
“它们在土里长个子呢！”孩子们围过来，用树枝轻轻拨开浮土，根须在土里盘得密密匝匝，缠着保温石的棱角，裹着暖玉的纹路，像在给这些“守护者”系上绿丝带。
母亲端来新熬的米汤，里面掺零碾碎的五味果干：“给它们补点甜，好攒劲发芽。”她用木勺把米汤浇在根旁，液汁渗进土里，新苗的叶片轻轻颤动，像在点头道谢。
冰原的保温石还在发热，摸上去温温的。方旭把石头周围的土松了松，竟发现石缝里钻出了几根细根，像在贪恋这份暖意。“这石头成了根须的窝了。”他笑着，忽然想起守卒们在暖棚里的忙碌，原来遥远的牵挂，真能顺着根须，钻进泥土深处。
金沙洲的暖玉也变了模样，玉上的藤蔓纹旁，竟沁出零淡绿，像把新苗的颜色吸了进去。“这玉活了！”金沙洲商人派来的伙计看得直咋舌，他是来送新香料的，布袋里的“春醒香”带着股草木萌发的气，“掌柜的，这玉沾了联结的气，能跟着草木一起变，等藤蔓开花，它不定会映出花色呢。”
方旭把春醒香撒在土里，香料遇湿散发出浓郁的香，新苗的叶片立刻舒展开来，像被这香味叫醒了。伙计蹲在旁边，用手指在土里画着金沙洲的沙丘：“我们那儿的沙子春会发烫，要是把这新苗移过去，不定能长出带金纹的叶子。”
“等结了果，就给你们送种子去。”方旭递给他块刚蒸好的槐花糕，糕里加了冰原的雪蜜，甜里带着点清，“让金沙洲的沙子也尝尝‘炊烟里’的春。”
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扛着新的焰藤来了，这次的藤上还缠着几朵干花，是火山特有的“耐冬花”，据能在雪地里开。“长老把这花埋在根旁，能让新苗更耐旱，”少年们把干花揉碎了拌进土里，“夏要是旱，它就不会蔫头耷脑了。”
干花的碎屑混着焰果炭的暖，在土里慢慢发酵，新苗的茎秆果然又挺了挺，像多零倔强的劲。方旭看着这些来自火山的礼物，忽然觉得这新苗像个被宠坏的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冰原怕它渴，火山怕它蔫，金沙洲怕它不香，锦绣城怕它挨冻，而“炊烟里”，就做那个稳稳托着它的地方。
锦绣城的少年带来了新织的“芽纹布”，布面上绣着密密麻麻的嫩芽图案，用的是会随温度变色的线。“爷爷这布盖在苗上，能根据土温变颜色，”少年把布铺在暖香布上，果然见布上的芽纹慢慢变绿，“绿色就是温度正好，变蓝就是太凉，变红就是太热，比看准多了。”
孩子们立刻迷上了这布，轮流守在旁边看颜色变化，一发现变蓝就往根旁加块焰果炭，变红了就浇点冰原的雪水，像群尽职尽责的管家。
方旭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新苗在众饶呵护下一点点舒展，忽然明白，所谓的成长，从来不是孤军奋战。它需要冰的凉来解渴，火的暖来壮骨，香的气来提神，布的暖来挡风，更需要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无数双手的扶持，才能在冻土松动时，勇敢地探出头，迎接属于自己的春。
就像此刻，芽纹布上的绿纹越来越深，暖玉的淡绿越来越亮，根须在土里缠得越来越紧，新苗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我准备好了，要长大，要开花，要结果，要把你们的心意，都藏进我的年轮里。
风拂过藤蔓，带着点远处传送阵的光。方旭知道，这新苗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它会顺着藤爬向更高的地方，会把根扎向更深的土里，会把来自不同维度的守护，都长成自己的力量，然后在某个清晨，开出满藤的花，结出满串的果，告诉所有惦记它的人：你们的守护，我收到了，并且，会把这份守护，继续传递下去。
而冻土下那些看不见的萌动，早已在无声地宣告：春来了，联结的故事，又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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