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的满月,比往年来得更圆更亮,像枚被清水洗过的银盘,稳稳地悬在藤架正上方。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面织出张银网,新核苗的“领头苞”就在这银网中央,护花罩的网眼被月光浸得发亮,隐约能看到里面粉白的花瓣在轻轻颤动,像只蓄势待发的蝶。
“来了!来了!”孩子们搬来马扎,围坐在藤架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苞。梳羊角辫的姑娘把她的布娃娃放在身边,“让娃娃也看看,我们等了这么久的花,到底长什么样。”
方旭点燃了月禾带来的测时香,第二支香刚燃到一半,就见“领头苞”的护花罩下,粉白的花瓣正顺着裂开的苞尖往外钻,像在试探这月光的温度。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花苞彻底炸开,五片粉白的花瓣舒展开来,边缘泛着淡淡的紫,花心攒着簇金黄的蕊,而最奇的是,每片花瓣上都印着个的月轮纹,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把月禾带来的映花镜嵌在了里面。
“是月轮花!是月轮花!”望跳起来拍手,他在月禾的夜植录上见过类似的图案,“书上,只有吸收了足够月华的花,才会长出月轮纹!”
话音刚落,其他的花苞也跟着绽放,新核苗的十二朵花在月光里次第展开,粉白的瓣、淡紫的边、金黄的蕊、银亮的纹,像十二盏悬在架上的灯笼。旧藤的深紫花与继藤的红绿花也不甘示弱,纷纷炸开,紫的沉稳、红的热烈、绿的鲜活,与粉白的月轮花交相辉映,把整个藤架变成了座发光的花园。
花香瞬间漫开,是种从未有过的味道——有新核苗的清甜、旧藤的醇厚、继藤的鲜爽,混着火山的暖、冰原的清、月轮谷的幽,像把所有维度的芬芳都融在了一起,吸一口,仿佛能尝出春的萌动、夏的热烈、秋的沉敛、冬的清冽。
传送阵的光忽然接二连三地亮起,冰原的守卒们裹着兽皮袄,捧着冰星酒来了;火山部落的长老带着焰心糕,身后跟着举着焰纹灯的少年们;月禾穿着月白长衫,银盘里的月轮酥还冒着热气;金沙洲的商人提着百味糖,南方水乡的旅人端着莲子羹……所有收到花信笺的朋友,都踩着月光来了。
“真漂亮啊!”冰原的守卒举着冰玉杯,酒液里的忍冬花映着月轮花的光,“这花里有我们冰川的清,还有火山的暖,像个世界。”
火山长老咬了口焰心糕,指着新核苗的花笑道:“你们看这蕊,金黄金黄的,像我们焰果的芯,果然没白给它上促花肥!”
月禾站在藤架下,看着花瓣上的月轮纹,眼中闪着光:“这纹比月轮谷的夜花更亮,是因为它还藏着‘炊烟里’的暖吧。”他给每个容上月轮酥,“尝尝,酥里有夜花的蜜,配着这花香,正好。”
孩子们穿梭在人群中,给每个人分发刚摘的花瓣,花瓣上的银辉蹭在他们脸上,像沾了星星。方旭看着满架的花,看着朋友们脸上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满月下的绽放,是所有等待的答案——从冰裂时的生机,到新芽间的约定,从花苞里的期待,到此刻的盛开,每一步都藏着来自不同维度的牵挂,而这朵花,就是这些牵挂最圆满的模样。
神秘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角落,手里把玩着颗新核苗的种子。“星图上的‘炊烟里’,此刻像朵盛开的花,”他抬头望着满月,“那些联结的光丝,都沾着花香呢。”
方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星图的虚影在花间展开,“炊烟里”的光点像花蕊,延伸出的光丝像花瓣,连接着冰原、火山、月轮谷……那些光点在花香里轻轻颤动,像在共舞。
夜渐深,花香更浓了,测时香的第三支燃到了尽头。方旭知道,这花会开上十日,而这场因花而起的相聚,也会像花香一样,在每个饶记忆里停留很久很久。
月光落在花瓣上,落在朋友们的笑脸上,落在孩子们散落的花瓣上,像在:这绽放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这些花会结果,果里会有种子,种子会被带到新的土地上,长出新的藤,开出新的花,在某个满月的夜晚,再次响起这样的欢笑声。
而月轮花的香,还在满月下飘着,像首未完的歌,在藤架下,轻轻唱着关于期待与圆满的旋律,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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