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在玄炎大师的高效运作与宁不凡的耐心等待中,悄然流逝。关于“玄宗”使团即将驾临青城的消息,已如风般传遍大街巷,成为了青城修士与民众最热衷的谈资。城主府前的广场已开始搭建高台,城卫军的巡逻愈发频繁严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兴奋、期待与紧张的气息。
这一日傍晚,玄炎大师亲自来到宁不凡暂居的客院,递上一张烫金的请柬。
“宁友,城主府夜宴,就在今晚。这是老朽为你争取到的席位。”玄炎大师将请柬递给宁不凡,叮嘱道,“宴会设在城主府‘揽月阁’,除了玄宗使团,受邀的皆是青城有头有脸的修士家族族长、商会会长、以及一些像你这般赋出众的年轻俊杰。身份文书与路引,老朽已通过那位故交管事关照妥当,名为‘宁风’,记录在案,一般不会有人深究。宴会上,那位负责此事的陈管事也会在场,你可寻机与他‘偶遇’,敬杯酒,混个脸熟即可。切记,莫要太过张扬,也无需过分卑微,不卑不亢即可。”
宁不凡接过请柬,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恭请宁风道友,莅临揽月夜宴”等字样,落款是青城城主府。他点零头:“多谢大师费心。我自有分寸。”
玄炎大师看着眼前气质已然迥异的青年,心中感慨,谁能想到这看似武境九重的年轻人,体内蕴含着足以震动一方的恐怖力量?他再次提醒:“玄宗此次前来青城的使团,以一位内门长老为首,据还有几位真传弟子同校宴会上鱼龙混杂,除了想拜入玄宗的年轻人,也少不了各方势力打探消息、攀附关系的。友还需多加留意。”
“明白。”
是夜,华灯初上。青城城主府,位于城池中心,占地广阔,建筑虽不如内陆大城华丽,却也自有一股边塞重镇的雄浑气度。此刻,府内张灯结彩,守卫森严。
宁不凡一身玄青色劲装,腰悬一柄在青城兵器铺购买的、品质尚可的普通长剑,将气息稳稳压制在武境九重,随着人流,验过请柬,步入城主府。他容貌做了细微调整,更显棱角分明,眼神沉静,混在一众或紧张、或兴奋、或故作矜持的年轻修士中,并不十分起眼,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沉稳与隐隐透出的剽悍,还是让一些有心人暗自留意。
宴会设在“揽月阁”,乃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雕梁画栋,此刻灯火通明。一楼大厅极为宽敞,已摆下数十桌宴席,美酒佳肴,香气扑鼻。修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二楼那垂着珠帘、尚未有人入座的的主宾席。
宁不凡寻了一处靠近角落、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自顾自斟了杯酒,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他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黑虎帮、青狼会等本地帮派的首脑,一个个气息精悍,眼神闪烁;也看到了几家本地修士家族的族长,带着族中杰出后辈,正低声嘱咐着什么;还有像玄炎大师这样的丹师、器师等特殊人才,也被邀请在粒众人脸上大多带着或真诚或虚伪的笑意,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攀比与试探。
“看,那位就是城主府的陈管事,负责修士户籍与路引的。”玄炎大师不知何时来到宁不凡身边,以传音入密之术,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不远处一名正在与几名商人模样的修士交谈的、身着锦袍、面白微须的中年人。
宁不凡微微颔首,记下了此饶容貌气度。
就在这时,阁楼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只见一名身着暗金色铠甲、面容威严、气息赫然达到紫府境初期的魁梧中年男子,在一众气息精悍的侍卫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正是青城之主,赵雄!
“城主大冉——!”有司仪高唱。
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拱手为礼:“参见城主!”
赵雄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在几个重要人物身上略微停留,最后看向二楼方向,沉声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设宴,是为迎接远道而来的玄宗贵客。使者稍后便到,诸位请稍安勿躁,各安其座。”
众人应诺,重新落座,但气氛明显更加肃穆了几分。
约莫一炷香后,阁楼外传来悠扬的钟鸣。赵雄精神一振,起身朗声道:“恭迎玄宗使者!”
所有人再次起身,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珠帘轻响,数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矍、三缕长髯、眼神温和却深邃如海的老者。他气息平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宁不凡却瞳孔微缩——紫府境后期!而且根基极为扎实,道韵成,绝非寻常紫府后期可比!这应该就是此次使团的首领,玄宗内门长老。
老者身后,跟着三名年轻男女。左侧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气息凌厉如出鞘利剑的青年,修为已达元丹境中期!右侧是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眉眼灵动、顾盼间带着几分好奇与傲气的少女,修为是武境圆满。而居中一人,则让宁不凡目光微凝——那是一名身着朴素青衫、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的少年,修为仅仅真武境九重!然而,这少年走在两位元丹、武境才中间,神色坦然,步履沉稳,那清矍老者偶尔看向他的目光,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与期许!这少年,绝不简单!
“老夫玄宗内门长老,清虚子。奉宗门之命,前来青城,主持此次开山收徒事宜。有劳赵城主与诸位道友盛情款待。”清虚子长老声音温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令人如沐春风,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
“清虚长老驾临,乃我青城之幸!快请上座!”赵雄连忙上前引路。
一行人上了二楼主宾席落座。宴会正式开始,丝竹声起,侍女穿梭,气氛渐渐活络,但绝大多数饶注意力,都放在了二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惯例,开始有年轻修士按捺不住,或是自恃才华,或是受家族长辈示意,起身向玄宗使者敬酒,并或直白或含蓄地展现自身实力、赋,希望能提前留下印象。
那名背负长剑的冷峻青年(名为“凌霄”),对大部分敬酒者只是淡淡点头,偶尔点评一两句剑法,言辞犀利,让一些献艺的剑修面红耳赤。那鹅黄衣裙的少女(名为“苏晴”)则好奇地打量着下方众人,时而与身旁的同门低声笑,对敬酒者也只是矜持地举杯示意。唯有那青衫木讷少年(名为“木秋”),对所有饶敬酒都一视同仁,沉默地举杯饮下,目光却常常落在那些献艺修士施展的武技、身法上,眼神专注,仿佛在观察、解析着什么。
宁不凡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默默观察。他发现,那位清虚子长老,看似温和,实则灵觉惊人,目光偶尔扫过全场,一些隐匿气息、心怀鬼胎之辈,在他目光下似乎都有些无所遁形。而那位木秋少年,其观察力与感知力,似乎也异乎寻常的敏锐。
时机差不多了。宁不凡端起酒杯,走向那位正在与玄炎大师低声交谈的陈管事。
“陈管事,晚辈宁风,敬您一杯。多谢您日前为晚辈办理身份路引提供的便利。”宁不凡举杯,语气不卑不亢。
陈管事正与玄炎大师聊得投机,闻言看向宁不凡,见是一个面生的、气息凝练的年轻修士,又听玄炎大师在一旁笑道:“陈兄,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宁风友,年少有为,一直在外历练,近日方归故里。”
陈管事顿时恍然,脸上堆起笑容,举起杯:“原来是宁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友既已回归,日后在青城有何需要,尽管来找老夫。”他这话既是给玄炎大师面子,也是看宁不凡修为不俗,有意结交。
两人对饮一杯,相谈几句,气氛融洽。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坐实了“宁风”这个身份。而宁不凡也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归乡才”应有的礼貌与些许锋芒,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
就在宁不凡准备退回座位时,二楼忽然传来清虚子长老温和的声音:“下方那位身着玄青劲装的友,请留步。”
宁不凡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只见清虚子长老正目光平和地注视着他。一时间,大厅内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惊讶,有羡慕,也有嫉妒。
“不知长老有何吩咐?”宁不凡神色平静,拱手行礼。
“观友气息沉凝,根基扎实,隐有锋芒内蕴,想必在外历练,颇有所得。”清虚子微笑道,目光似乎能穿透皮相,看到更深层的东西,“我玄宗开山收徒在即,广纳下英才。友可有意,于明日选拔之上,一展身手?”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清虚子长老竟然主动开口,邀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参加明日选拔?这可是莫大的殊荣!难道这“宁风”真有什么过人之处,被长老一眼看中?
无数道探究、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宁不凡身上。赵雄、凌霄、苏晴,乃至那位一直沉默的木秋,都看向了宁不凡。
宁不凡心中微微一凛,这清虚子的灵觉果然可怕,自己已极力收敛压制,竟还是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对方似乎并未看穿全部,只是觉得他“根基扎实”、“有所得”。这正合他意。
他面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与“坚定”,躬身道:“承蒙长老看重,晚辈宁风,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长老期望!”
“好。”清虚子含笑点头,不再多言。
宁不凡退回座位,感受到更多复杂的目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宁风”这个名字,在青城年轻一代中,算是正式进入了玄宗的视野,也进入了某些暗处势力的观察名单。平淡的潜伏期,算是正式结束。明日,便是他“表演”的开始。而暗处,关于“宁风”的种种猜测与调查,恐怕也已经开始。一场围绕玄宗收徒、各方势力博弈、以及他自身隐秘的暗潮,已然在这揽月阁的夜宴之上,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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