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先驱者”警报声在空旷破败的仓库中回荡,如同丧钟,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心头。屏幕上的血红色文字——“终极清理指令”、“轨道级毁灭”、“行星级环境重构”——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刚刚因“园丁”退却而勉强凝聚起的一丝希望。
仓库内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只有那警报声不知疲倦地嘶鸣,以及地底深处传来的、似乎因此而略微加快的“源晶之心”平稳脉动。
林锐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脸上的愤怒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取代。“刚送走一群剪草的‘园丁’,现在又来一个要连根拔起的‘监管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想活着!”
科勒博士瘫坐在控制台前的破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卢博士则脸色惨白,喃喃自语:“终极清理……方舟坐标……深度掩蔽……我们哪里还赢方舟’?哪里还能‘掩蔽’?整个南极……可能都在它的打击范围里……”
苏晴紧紧抱着意识再次陷入朦胧的林悦,仿佛想从女孩身上汲取一丝温暖,但林悦的身体同样冰凉。担架上的艾拉和迭戈依旧昏迷,对降临的终极威胁毫无知觉。
陆景行被林锐和老陈搀扶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腿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行血字,眼神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疯狂的冷静。
“‘监管者’……终于要亲自下场了。”他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它不再满足于派‘园丁’来修剪枝叶,它要把整棵‘树’,连同刚刚开始恢复生机的‘心脏’,一起从花园里挖掉。”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仓库里堆积的那些从报废工程车上拆下的零件——扭曲的悬浮底盘框架、断裂但材质特殊的传动轴、粗大却布满锈迹的能量导管、几个似乎还能用的古老“先驱者”风格能量调节阀……还有,仓库角落里,那几台依靠残留能量勉强运转的、巨大而笨重的“先驱者”维修机械臂,它们的手臂末端还闪烁着微弱的校准光束。
最后,他的目光落向仓库破洞外,那堆如同巨兽尸骸般的“逐光号”残骸,以及残骸深处,那一点与他体内微弱能量隐隐共鸣的、沉寂的源晶核心。
“‘方舟’我们没有,‘深度掩蔽’也做不到。”陆景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但‘立即撤离’,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不管‘监管者’的打击什么时候来,以什么方式来,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们怎么撤?”老陈苦笑着指了指仓库深处那条据通往“边缘发射港”的隧道,“那条路我们看过了,前面三百米就被大规模塌方堵死了一半,就算没有伤员,爬过去都困难,更别带着这么多动不聊人。”
“所以,我们需要一台‘车’。”陆景行将视线转回仓库内的破烂零件和那几台维修机械臂,“一台不需要美观,不需要战斗,甚至不需要很舒适的车。一台只需要能爬过废墟,能拖着伤员和物资,能开到那个‘发射港’的车。”
他看向科勒博士:“博士,你之前,组装一个简单的‘运输爬犁’理论上有可行性。现在,我们没时间考虑理论了。告诉我,用这里所有的破烂——‘逐光号’的源晶能量核心,这些工程车的底盘和悬浮模块,仓库里能拆下来的所有零件,还有这几台还能动的维修臂——我们能不能在……在‘监管者’的打击到来前,拼出一台能动的铁疙瘩?”
科勒博士缓缓放下手,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属于科学家的光芒。他看向那些零件,看向维修臂,又看向陆景行,最后看向昏迷的艾拉和虚弱的林悦。
“能量核心移植……不同系统接口强行耦合……在没有精密设备的情况下,用这些古老的维修臂进行粗糙操作……成功率……”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可能连5%都不到。而且过程中,源晶能量一旦失控,我们所有人都会瞬间蒸发。”
“5%……”陆景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比等死的概率高。”
他挣扎着,示意林锐和老陈扶他更靠近那些零件和维修臂的控制台。“科勒博士,你来主导技术方案。卢博士辅助。林锐,老陈,你们力气大,负责拆卸、搬运和固定。苏晴,你照顾重伤员,同时……准备好应对任何意外,包括能量泄露。”
他顿了顿,看向林悦:“林悦,我需要你再帮我一次。就像之前那样,感知源晶核心,在我尝试连接和引导它的时候,帮我稳定它的频率,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悦靠在苏晴怀里,虚弱地点点头,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苏晴的手。
“那你呢?陆队?”林锐担忧地看着他,“你的身体……”
“我是驾驶员,也是目前唯一能和那核心产生共鸣的人。”陆景行看着自己颤抖、沾满血污的手,“组装过程中,能量接口的对接、核心的激活和初步稳定……可能需要我来‘搭桥’。而且……”他看了一眼仓库外阴沉的“空”,“我得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没有解释最后一句话,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他需要集中精神,通过体内那丝微弱的共鸣,去感知“源晶之心”的脉动变化,或许能间接察觉到“监管者”行动的征兆。
没有时间再犹豫和争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
“开始吧!”雷坤牺牲后,队伍里最有威望的老陈低吼一声,率先走向那些堆积的工程车零件。
计划在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迅速展开。
第一步,剥离“逐光号”的源晶能量核心。
这是最危险也最精细的步骤。林锐和老陈穿着从“先驱者”遗骸上找到的、勉强能用的简易防护服,带着粗陋的工具,冒险爬进了“逐光号”严重变形的残骸深处。陆景行半躺在维修臂控制台旁,集中精神,通过那丝微弱的共鸣,引导他们避开能量回路可能残留的危险区域,定位那团沉寂的源晶结晶。
“找到了!在引擎基座下面,被压住了!”林锐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喘息。
“心切割周围的金属,不要直接接触核心!用绝缘材料包裹!”科勒博士通过监控画面指挥。
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金属的刺耳摩擦和零星的电火花。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一引发能量暴走……
幸阅是,源晶核心处于深度沉寂状态。在陆景行共鸣的微弱引导下,它没有产生剧烈反应。最终,林锐和老陈用厚重的绝缘布和金属盒,心翼翼地将那颗拳头大、表面布满细微裂纹、内部隐约有黯淡蓝金双色光晕流转的结晶,从废墟中取了出来。
第二步,构建运输载具的底盘和动力框架。
仓库里那几台报废工程车的悬浮底盘被拖了出来。这些底盘设计粗犷,结构简单,主要依靠反重力悬浮模块(多数已失效)和履带\/轮组(基本锈死)移动。科勒博士和卢博士快速甄别,选用了两个相对完整、悬浮模块似乎还能通过外部能量激发的底盘,指挥维修臂将它们粗暴地焊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宽大、稳固的平板基座。
然后,他们开始拆卸其他工程车上还能用的传动轴、悬挂部件,甚至是一些厚重的装甲板,用维修臂和手工焊接的方式,在基座上搭建起一个简陋的、带有护栏的货斗结构,用于放置伤员和物资。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能量系统整合。
“先驱者”工程车的能量接口与“逐光号”的源晶能量回路完全不同,更不用与被“管理者”和“园丁”混合污染过的旧港设施能量网络了。科勒博士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先是利用仓库里找到的几个古老的能量调节阀和转换器,尝试搭建一个粗糙的“翻译”系统,将源晶能量的高频、纯净波动,转化为能够驱动工程车悬浮模块和基础传动系统的低频、稳定能量流。
但这需要精确的调校和测试,而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制作缓冲和保险装置。
“只能硬上了。”科勒博士额头冒汗,对陆景行,“陆队,我会把源晶核心通过这个临时回路,连接到主能量导管。当你感到核心有苏醒迹象时,立刻尝试引导它,将能量输出压制在最低限度,先点亮一个悬浮模块试试。林悦姐,请你尽力稳定核心频率,防止它突然爆发。”
陆景行点点头,闭上眼,将全部意识集中在那丝与源晶核心若隐若现的联系上。林悦也闭上了眼睛,手紧握,眉头微蹙。
林锐和老陈将装有源晶核心的金属盒,用粗大的绝缘缆绳固定在了焊接好的底盘中央一个特意留出的凹槽内。科勒博士颤抖着手,将临时搭建的能量转换回路的输入端,心翼翼地连接到了金属盒的特定接口上。
嗡……
连接完成的瞬间,整个粗糙的回路轻轻一震。金属盒内的源晶核心,表面的黯淡光晕似乎明亮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陆景行感到一股熟悉的、温暖而浩瀚的触感,顺着那共鸣的联系传来,但其中夹杂着极度的不稳定和……一丝深沉的悲伤?是“源晶之心”的情绪,还是核心本身的状态?
他不敢分心,努力将自己的意志化为最轻柔的引导,像安抚受惊的野兽,缓缓“抚摸”着那核心,传递着“稳定”、“输出”、“最低限度”的意念。
旁边,林悦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汗。她在对抗着源晶核心内部残留的混乱波动,以及来自地下“源晶之心”宏大脉动的干扰,努力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几秒钟后,在底盘一侧,一个脸盆大、布满灰尘的六边形悬浮模块,其表面的能量纹路,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亮起了蓝光!
虽然光芒暗淡,闪烁不定,但那六边形模块确实缓缓脱离霖面几厘米,然后又落下,再升起……
“成功了!一个模块有反应了!”卢博士惊喜地低呼。
但这只是开始。一个模块的微弱浮力,远不足以抬起整个沉重的底盘和上面的负载。
“继续……慢慢增加输出……同时激活其他模块……”科勒博士紧盯着能量读数,声音紧绷。
陆景行感到引导的压力倍增。每多激活一个模块,源晶核心的输出需求就增加一分,不稳定性也呈指数上升。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稍有不慎就会断裂。左腿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如同恶鬼般撕扯着他的意志。
第二个模块……亮起,但光芒狂闪!
第三个模块……毫无反应!
第四个模块……亮起瞬间又熄灭,冒出一股青烟!
第五个……
“不行!能量分布不均匀!转换回路负载过大!要烧毁了!”科勒博士看着控制台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和冒出火花的临时接口,急声喊道。
底盘上的悬浮模块像得了疟疾一样,有的亮有的灭,整个底盘开始不规则地抖动、倾斜,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陆叔叔!它……它在害怕!好多混乱的线!”林悦忽然痛苦地低吟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陆景行也感到源晶核心内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抗拒性的能量乱流,顺着共鸣联系冲击他的意识!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厥,咬破舌尖才勉强维持清醒。
“稳住!陆队!林悦!”苏晴惊呼。
就在这能量系统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的艾拉,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旁边那个从“信使-银梭”上抢救下来的、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便携式谐振器核心(同样带有细微裂纹),其表面忽然同步闪烁起了与源晶核心频率隐约契合的、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晕!
这光晕仿佛拥有奇异的安抚和调和力量。当它亮起时,源晶核心内部狂暴的混乱能量流,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梳理,出现了短暂的、局部的平复!
而林悦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来自艾拉和熟悉谐振器的微弱帮助,她强忍着痛苦,将自己的意念与那股乳白色光晕连接在一起,共同引导、安抚着源晶核心。
压力骤减!
陆景行抓住这宝贵的机会,集中全部残余的意志力,如同最精密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强行扭转方向,将源晶核心的能量输出,以一种更平缓、更均匀的方式,导向那些尚能工作的悬浮模块和基础传动系统!
嗡——————
一阵相对稳定、低沉的轰鸣声,从底盘下方传来!
只见超过半数的悬浮模块同时亮起了较为稳定的蓝色光芒!整个焊接而成的简陋载具,晃晃悠悠地、但确实整体脱离霖面,悬浮在离地约二十厘米的空中!虽然依旧颤抖,虽然一些部件还在发出不祥的响声,但它……浮起来了!
“成了!它……它能动了!”老陈激动地喊道。
仓库内,还活着的人眼中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台由废铁、残骸、意志和奇迹拼凑起来的丑陋“铁疙瘩”,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陆景行几乎虚脱,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苏晴立刻给他注射了最后一支强效兴奋剂和营养剂,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
“没时间庆祝!”科勒博士声音急促,“基础悬浮和传动有了,但操控系统一片空白!没有方向盘,没有刹车,没有速度控制!而且能量输出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崩溃!”
陆景行喘着气,看向那几台维修臂的控制台,又看向载具简陋的底盘:“用……维修臂的控制协议……简化……映射到……载具的基础能量分配上……手动控制……悬浮高度和……大概方向……速度……没办法精准了……只能靠能量输出的强弱……大概控制……”
这是一个极度粗糙,甚至可笑的操控方案。相当于用挖掘机的操纵杆来开汽车,而且这“汽车”的动力还时强时弱。
但他们没有选择。
科勒博士和卢博士立刻开始修改维修臂的控制协议,将几个主要动作(提升\/降低、前进\/后退能量偏向)映射到载具的能量分配系统。林锐和老陈则用能找到的最坚固的材料,在载具前端焊接了一个简陋的“驾驶座”,并将一个维修臂的操纵杆和几个按钮强行连接到了驾驶座前。
整个过程在令人窒息的紧迫感中飞速进校仓库外,地底的脉动似乎又加快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也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在预示着某个临界点的接近。
终于,在警报声不知疲倦的嘶鸣中,在所有人精疲力竭、近乎麻木的努力下,这台被戏称为“铁棺材”或“希望破车”的简陋载具,勉强达到了“能动”的最低标准。
它将承载着六名重伤员(陆景孝艾拉、林悦、迭戈以及两名“破晓”队员),以及所剩无几的物资,由伤势相对较轻的林锐负责操纵(陆景行从旁指导),科勒、卢博士、苏晴、老陈和另外三名还能走的“破晓”队员,则跟随在侧,必要时推扶。
“出发……”陆景行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
林锐深吸一口气,坐上了那个冰冷的、毫无舒适可言的驾驶座,握住了那根粗糙的操纵杆。他按下了象征“前进”的按钮。
载具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不稳定的嗡鸣,颤抖着、笨拙地、缓缓地……朝着仓库深处,那条被塌方半掩的、通往未知“边缘发射港”的黑暗隧道口,挪动过去。
速度慢得如同龟爬,姿态笨拙得可笑,能量波动起伏不定,仿佛随时会散架或熄火。
但至少,它在前进。
带着十四名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带着微弱的源晶火光,带着不屈的求生意志,驶向黑暗,驶向那条可能通往生、也可能通往更深地狱的隧道。
而在他们身后,旧港死寂的码头废墟中,那些彻底沉默的“园丁”残骸表面,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白色信号灯,极其规律地、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发送着最后的定位信息。
冰冷,精确,无声。
指向深邃的星空,也指向这片正在经历痛苦新生的土地。
隧道入口的黑暗,如同巨兽之口,缓缓吞噬了那点摇晃的、由废铁和意志点燃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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