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在无声中崩塌。
不是砖石的倾颓，而是某种更深层基底的瓦解。当苏凡彻底玉化的刹那，九龙壁上的浮雕发出细碎的悲鸣，龙目中的灵光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乾清宫地底传来九声锁链断裂的脆响，那是太祖皇帝布下的九州龙气锁，每一道锁链崩断都意味着一方地脉的失控。
陆炳眼睁睁看着皇帝的身躯化作一尊冰冷的玉雕，连最后那点残存的右半身也彻底失去了血肉的质福玉化的速度还在蔓延，从苏凡所跪的金砖开始，晶莹的脉络如同疯长的冰晶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一切色彩都在褪去，宫娥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凝固成琉璃雕像，飞檐上的脊兽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虹彩。
“陛下...”陆炳试图上前，却发现自己的靴底正在与地面玉化的部分粘连。他猛地抽刀斩断靴底，踉跄后退间撞上一根蟠龙柱——触手的瞬间才发现整根柱子都已玉化，龙鳞的纹路硌得他掌心发痛。
最可怕的是传国玉玺。它悬浮在苏凡玉化的掌心上空，那道被暂时封印的裂痕正在渗出乳白色的光流。光流如同活物般缠绕着玉玺，每一次旋转都让玉玺缩一分，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精炼提纯。
“陆指挥使！”一个锦衣卫突然指着殿外惊剑
透过洞开的殿门，可以看到整个京城的异常：护城河的水面凝结成翡翠般的固体，承门外的石狮正在透明化，甚至连飘落的雪花都在半空凝成冰晶悬浮。玉化现象正在以紫禁城为中心向外扩散！
“关闭殿门！所有人退出百丈！”陆炳嘶吼着下令，自己却逆着人流冲向苏凡。在触碰到皇帝玉像的瞬间，他感到某种冰冷的意识流入脑海——
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画面：地底深处蜿蜒的龙脉正在被玉质侵蚀，如同树木的根系被琥珀包裹；北方长城沿线，守军惊恐地看着城墙泛起玉石光泽；更遥远南方，长江某段突然升起巨大的玉色水柱...
“陛下还在抗争...”陆炳突然醒悟，“玉化不是死亡，是另一种形态的封印！”
他猛地割开手腕，将热血洒在玉化的地面上。血液没有凝固，反而被玉质吸收，形成诡异的血丝脉络。通过这些血丝，他隐约感受到苏凡残存的意志正在地脉中与某种东西搏斗——那是一只由暗紫晶尘组成的巨手，正沿着龙脉抓向京城！
“敲景阳钟！燃狼烟！”陆炳转身咆哮，“不是警示！是送葬！为陛下送葬！”
九声钟鸣震碎无数玉化的窗棂，狼烟如黑龙直窜云霄。整个京城都能看到这违背祖制的信号——子驾崩时才会敲响的九钟九烟！
钟声传出的刹那，玉化现象骤然加速。陆炳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正在玉化的双手和远处百姓惊慌奔逃的凝固身影。
二
郑成功站在邵伯湖的冰面上。
或者，是站在一片巨大的玉色琉璃上——整个湖面都已玉化，连浪花都保持着翻涌的形态凝固。他左眼的金眸倒映着晨曦，右眼的紫瞳却深不见底。掌心那枚玉玺碎片正在微微发烫，与千里之外的某种存在共鸣。
“将军？”陈泽试探着呼唤。眼前的郑成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随时会融进晨光里消失。
郑成功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之处，空气留下晶莹的轨迹，如同用钻石在宣纸上作画。“他们以为地轴修复了...”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叠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话，“却不知道真正的裂痕才刚刚出现。”
左眼突然流下一行金泪，泪珠坠落在玉化湖面上，化作游动的光鱼渗入冰层。通过这种连接，他看到霖底真相：苏凡的玉化不是终结，而是将自身化作新的地轴核心，暂时替代了崩坏的先之弦。但这个过程如同用琉璃填补破碎的镜子，每一道填补都会产生新的畸变。
“北方...”郑成功的右眼突然闪过痛楚，“多尔衮在抽取龙脉炼制某种东西...”
画面涌入脑海：长城外的雪原上，无数被掳的百姓正被驱赶着挖掘巨大的沟壑。沟壑组成诡异的阵法，中心矗立着一座由人头骨垒成的祭坛。多尔衮站在坛顶，手中托着的竟是传国玉玺的暗影复制品！每个百姓被推入沟壑的刹那，都有血光涌入祭坛，玉玺暗影就凝实一分。
“他要在伪玉玺成型的刹那，污染整个华夏龙脉...”郑成功的左眼突然迸发金光，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心口——那里原本的魔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旋转的玉珠。
陈泽惊恐地看到，郑成功的身体正在虚实间闪烁。时而凝实如常人，时而透明如水晶，偶尔还会分裂出两个重影——一个金甲辉煌，一个紫鳞覆体。
“将军！您的身体！”
“无妨...”郑成功猛地握紧掌心玉珠，身形重新稳定，“这只是地轴畸变的投影。”他忽然转头望向金陵方向，“比起这个，有更紧急的事——”
话音未落，整个玉化湖面突然剧烈震动！凝固的浪花纷纷碎裂，湖底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道裂缝从郑成功脚下蔓延开来，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湖水，而是粘稠的暗紫色物质！
“归零之潮的残留...”郑成功左眼金光大盛，玉玺碎片自动飞起悬在裂缝上方，“陈泽！带所有人后撤三百里！”
“那将军您？”
“我要给陛下送份大礼。”郑成功突然撕裂胸前衣襟，露出心口那枚玉珠。右眼紫光流转，玉珠竟开始逆向旋转！“既然多尔衮想污染龙脉...不如我们先动手。”
在陈泽骇然的注视下，郑成功将手直接插入裂缝！暗紫物质如同见到君王般缠绕上他的手臂，却被他心口玉珠尽数吸收。玉珠的颜色逐渐变得浑浊，表面浮现出多尔衮祭坛的倒影。
“以彼之道...”郑成功的笑容带着残忍的快意，“还施彼身。”
他猛地抽出手臂，掌心多了一枚不断搏动的暗紫晶核。这正是之前污染地轴的魔种精华，此刻却被他强行剥离炼化！
“去吧。”他将晶核抛向玉玺碎片。二者碰撞的刹那，爆开的冲击波将整个玉化湖面掀飞上！
当冰晶落尽时，湖心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郑成功悬浮在坑洞上方，掌心托着一枚全新的玉玺——半白半紫，表面流转着双龙戏珠的纹路。
“这才是真正的...”他低头凝视玉玺，双瞳异色光芒交辉，“镇国神器。”
三
金陵废墟上，幸存者们迎来了比魔灾更可怕的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街头时，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独立行动。更可怕的是，这些影子开始具有实体质感，能够触碰甚至伤害活人！
“娘亲！”女孩尖叫着被自己的影子掐住脖颈。旁边士兵挥刀砍向影子，刀锋却穿透虚影落在孩子身上！
“不要攻击影子！”老秀才突然大喊，“它们是我们内心的倒影！越恐惧越强大！”
这句话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恐慌。人们看着自己影子扭曲成各种噩梦形态，有的化作亡故亲人前来索命，有的变成狰狞怪物扑咬。整个金陵陷入自我博弈的地狱。
唯有宏觉寺废墟暂时安全。老主持焚身处的灰烬发出微弱金光，形成一个不大的结界。逃入结界的百姓发现，在这里影子会恢复原状，但代价是记忆开始模糊。
“佛光在抽取我们的回忆作为燃料！”一个书生惊恐地发现袖口的墨迹正在消失，“这样下去我们会变成白痴！”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那座本该崩塌的血肉之塔残骸中，缓缓升起一座纯玉结构的塔楼——正是苏凡玉化力量的显化。玉塔散发的白光所及之处，暴动的影子暂时平息，但活人也开始出现玉化征兆！
“选择吧...”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响彻全城，“成为玉雕获得永恒，还是保留人性被影子吞噬？”
更糟糕的是，那些原本被压制的地轴畸变开始爆发。街角面摊的锅里的水突然沸腾又结冰，坍塌的牌坊在空中保持悬浮，甚至有人发现自己能一步跨过整条街——空间结构正在瓦解！
“阿弥陀佛...”宏觉寺结界突然扩大，将整个金陵笼罩。代价是寺中所有幸存者的记忆加速流失，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不够...还差一点...”结界中心，老主持的虚影浮现。他看向北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城南突然冲起一道紫金光柱！光柱中浮现出郑成功的身影，他手中那枚双色玉玺正在疯狂旋转。
“以新地轴之名...”郑成功的声音如同谕，“重塑规则！”
玉玺爆开的光芒扫过全城。所有影子瞬间缩回主体体内，玉化现象骤然停止，连空间畸变都被强行矫正。百姓们茫然站在废墟上，发现自己竟完整保持着记忆。
但没有人欢呼。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光柱中的郑成功正在消散。每维持玉玺一息，他的身体就透明一分。
“值得了...”最后完全消失前，他望向京城方向，露出复杂的笑容。
玉玺坠落在宏觉寺废墟上，化作一座半白半紫的碑文。碑上无字，唯有不断流转的光影，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牵
老主持的虚影轻触碑文，突然剧烈震颤。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
话未完，虚影骤然崩散。碑文上的紫光开始侵蚀白光，逐渐占据上风。
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几道扭曲的影子正在碑文后重新凝聚...
四
漠北雪原，多尔衮的祭坛已近完成。
百万尸骨垒成的巨坛高达九丈，坛顶的伪玉玺几乎凝成实体。只要再献祭最后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就能彻底污染北方龙脉。
“加快速度！”多尔衮挥舞着骨鞭。他的一半身躯已经魔化，皮肤覆盖着暗紫鳞片，另一半却保持着人形，甚至还能看出原本俊朗的轮廓。
当最后一批俘虏被驱赶向祭坛时，异变突生。
所有俘虏突然同时转头，眼中闪过郑成功那样的异色双瞳。他们齐声开口，发出的却是苏凡的声音：“多尔衮...你忘了玉玺的真正用法...”
伪玉玺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从中涌出的不是魔气，而是纯粹的白光——正是郑成功之前灌注的净化之力！
“不可能！”多尔衮试图控制伪玉玺，却被白光灼伤手掌。更可怕的是，祭坛开始反向抽取他的力量！
“感谢你提供的能量...”俘虏们露出诡异的微笑，“助朕完成最后一步...”
整个祭坛轰然炸裂！白骨纷飞中，伪玉玺化作流光射向南方。多尔衮惨叫着被炸飞，魔化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
当他挣扎着爬起时，发现所有俘虏都站在原地微笑。他们的身体正在玉化，口中却唱着江南的采莲曲。
“苏凡！！！郑成功！！！”多尔衮的咆哮震碎方圆百丈的积雪。魔化部分彻底吞噬人性，他化作一头纯粹的紫晶巨兽扑向俘虏——
却在接触到他们的瞬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玉色屏障弹开。
屏障另一端，刚刚玉化的俘虏们集体转头。他们的眼睛变成纯粹的白色，齐声开口：
“游戏才刚刚开始...”
雪原突然升起无数玉刺，将多尔衮钉在半空。玉刺上浮现出整个华夏的地图，其中京城、金陵、漠北三处亮起诡异的光斑。
光斑之间，有新的龙脉正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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