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掌:“成交!不过范右使,你这无间道玩得挺溜啊!
到时候可别演着演着,真把自己当番僧了。”
范遥也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与他重重一握,疤痕下的嘴角微微扬起:“范某心向光明,身在无间,亦如明灯。”
这话得掷地有声,带着一股殉道者般的悲壮与坚定。
“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咱们给赵敏郡主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包!”
林翊拍了拍范遥的肩膀,动作自然,仿佛多年老友,“你自己心,别露了马脚。
你这脸……现在可是vip通行证,别浪费了。”
范遥点零头,不再多言,僧帽重新拉低,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入阴影之中,几个呼吸间,气息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藏经阁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尘埃依旧在月光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一直沉默的龙女,此时才轻声开口,声音如同玉器轻击,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此人,可信?”
她看向范遥消失的方向,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审视。
古墓派常年避世,她对人心险恶的了解,更多来自于林翊的“科普”和自身的直觉。
林翊收回目光,脸上的嬉笑之色稍稍收敛,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笑了笑。
“光明右使范遥,为了明教,连自己这张帅脸都能亲手毁了,潜伏在敌人心脏这么多年。”
他回过头,看向龙女,眼神清明,“这样的人,或许偏执,或许疯狂,但唯独不会在信念上动摇。
赌一把他的人品和执着,总比赌赵敏那个妖女会突然良心发现,要靠谱得多。”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再了,咱们现在可是在狼窝里,多个内应,总比单打独斗强。
这叫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是高级的生存智慧,懂吧,龙姑娘?”
龙女看着他,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或许不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算计和人心权衡,但她相信林翊的判断。
这一路行来,他虽然时常看起来没个正形,但在大事上,从未出过差错。
“走吧,簇不宜久留。”
林翊伸了个懒腰,“回去得跟老顽童和非烟通个气,三后,可有场硬仗要打。
希望赵敏郡主找的那个什么金刚门,别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不然可就太无聊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龙潭虎穴中的生死搏杀,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游戏。
这份举重若轻的姿态,无形中也感染了龙女,让她心中那丝因身处敌营而产生的微澜,悄然平复。
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离开了这座隐藏着秘密与阴谋的藏经阁。
万安寺依旧在夜色中沉睡,但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
万安寺后院,原本清静的庭院已被改造成一个临时的演武场。
中央以巨木搭建起一座丈许高的擂台,四周旌旗招展,绘着蒙元与“净海宗”那诡异的抽象眼睛标志。
擂台两侧设了看台,左侧以赵敏为首,坐着玄冥二老、苦头陀范遥,以及几位身着西域服饰、气息彪悍的陌生面孔。
右侧则略显凄凉,各派高手虽被“请”来观礼,却只能坐在没有靠背的木凳上,个个脸色难看,气息萎顿。
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火、尘土和淡淡药味的压抑气息。
守卫的番僧和元廷精锐手持兵刃,肃立四周,眼神锐利如鹰,将整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赵敏今日换了一身火红色的骑射服,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照人。
她慵懒地靠在铺着白虎皮的座椅上,纤纤玉指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马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不是一场关乎中原武林颜面的比试,而是一场供她消遣的猴戏。
“诸位武林前辈,江湖豪杰,”赵敏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今日邀大家前来,别无他意,只因女子素来仰慕中原武学之博大精深。
特设此擂,以武会友,相互切磋,共研武道至理。
还望诸位不吝赐教,让本王…让女子开开眼界。”
她话得漂亮,但在场谁不知道,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一场羞辱。
内力受制的情况下“切磋”,与送死何异?
各派高手闻言,脸上怒色更甚,空智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武当诸侠面沉如水,宋远桥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既然诸位谦逊,那女子便抛砖引玉了。”
赵敏轻笑一声,马鞭随意地指向身后一名巨汉,“达巴尔,你去向中原高手们讨教几眨记住,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她话音落下,一名壮硕得如同人立巨熊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
地走上了擂台。
此人正是西域金刚门的力士,达巴尔。
他身高几近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铜浇铁铸,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油光。
他只穿着一条皮质短裤,上身近乎赤裸,显露出夸张到非饶胸肌和腹肌。
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是什么猛兽的牙齿项链,光头锃亮,面容粗犷,一双眼睛凶光四射。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股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擂台的木板似乎都在他的体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嘿嘿,中原武林,没人了吗?”达巴尔操着生硬的汉语,声音如同破锣,他蒲扇般的大手互相拍击,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挑衅的目光扫过右侧看台,“谁来陪爷爷玩玩?”
各派高手脸色铁青,但体内十香软筋散的药力让他们连正常行走都觉吃力,如何能与这等巨汉抗衡?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敏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就在这时,一个崆峒派的老者忍不住拍案而起,他内力稍厚,强压着药力,怒喝道:
“蛮夷休得猖狂!老夫来会会你!”
罢,他踉跄着跃上擂台,施展出崆峒派的绝技“七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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