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一如既往地平淡非常,自那晚去客房听了林公子的回复后,连仅仅只是书童的路遥都吓得惴惴不安了好几日,然而三日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二公子最近练字看书更为勤奋了。
离春闱尚有四月余,可见二公子还是上了心,已经不敢再松懈半分了。
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路遥哼着胡乱的调子,心情颇好地钻进厨房里,开启了他一之中最快乐的时刻。
“浅香院早上又有姬妾打起来了!”一名婢女磕着瓜子爆着料,见众人都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才得意地接着下去,“就是红夫人和晚晴夫人,昨日不是发月例么,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了一批珍稀料子,发给浅香院的夫人们当份例,每人三尺,结果晚晴夫人私下去找老爷多要一尺,被红夫人见着了,两人就打起来了!”
“嚯!好家伙,是当着老爷的面打的吗?”路遥急问。
“可不是,打得可凶,老爷都被吓跑了,走的时候还甩掉了一只鞋跟,都没敢回头捡。”那婢女着着,自己也跟着大伙儿笑了。
“闻香姐姐我可真羡慕你,浅香院每日都那么多热闹事儿供消遣。”路遥是真的打心底里羡慕,听竹院里尚未迎来女主人,院里全是厮,连个丫鬟都没有,二公子不是练字就是读书,可无趣得很,最近越发勤奋,只苦了路遥,磨墨磨的手腕发酸,这还是好不容易讨来端茶点的功夫休息一下,填充一下府里的最新八卦。
闻香散播完八卦便端着茶点走了,见没了热闹可听,路遥也把今日份的茶点一一装进食盒里,正打算提走,却见角落煤炉子前煎药的厮正骨碌碌地转着眼睛瞧他,似是有话想又不好开声的样子。
那应该是大公子的贴身厮平安?平日都是躲在角落煎药,那药味熏得苦,连下人们聊都不爱聚那边,怎地今日他竟也一副想凑热闹的模样。
话最近不是大公子身体好起来了么,怎么今日又煎起药来了,路遥眼珠子一转,便主动凑了过去搭话。
“大公子最近夜不能寐,又感染了些风寒,大夫昨日开的方子,唉!”平安先是回答了路遥的问话,接着才出自己想打听的事:“路遥哥哥,我知你消息最为灵通,可知府上有一位客居公子,名唤‘沈念’?”
“沈念?未曾听过。”路遥皱了皱眉,府上何时多了个姓沈的公子,竟是连他都不知道,还是来客居的,最近府上连访客都很少,唯一客居时间比较长的,也只有那位林公子罢了。
平安露出了失落神色,仍不死心地追问,“就是那位,经常去藏书阁楼里看书的公子,路遥哥哥你经常替二公子取书,也不曾见过沈公子么?”
一提到常去藏书阁看书的那位公子,路遥便恍然大悟,他虽知道林凌身边跟着个地位不明的孩儿,也常在藏书阁楼碰见,却并不知道他的名讳,只因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安静的性子,一捧起书更是全神贯注,路遥连上前搭话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原来你的是沈公子呀!这我知道,他如今住在西厢客房,但今日老爷和姐出门巡视商铺,沈公子好像也跟着去了。”
其实是林凌要跟着去,把沈念也带上了。
其实路遥一直摸不清这位沈念到底与林凌是什么关系,若主仆吧,那是真的不像,林凌日常到处在府内乱逛,也曾去过听竹院与二公子闲谈,总也不见沈念跟着,且三日前二公子去夜访林凌,观那林凌阻止他发声,还心翼翼关门的模样,应是怕吵着房内已经入睡聊沈念,这哪里是对待下仆的样子?
何况那位沈念公子也是,去藏书阁一蹲就是一整日,哪里有伺候饶下仆样子?
但二人姓氏不同,样貌虽都好看,五官却无甚相似之处,断不可能是亲兄弟,结合林凌是武林中人,路遥便猜测沈念是林凌朋友或者长辈的托孤之类。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全跟平安了,直到提着食盒走远,才猛地一拍脑袋------光顾着,竟忘了问平安为何要打听那公子的事了。
罢了,下次再问也是一样的。
......
平安端了满满的一碗药回安和院,见公子又坐在窗前看书,便轻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公子,你风寒未好,怎么又忘了披上外袍。”平安把托盘放下,拿起搭在旁边的外袍抖开,给柳安珩披上,再拿过一块毯子盖到他的腿上,这才满意,端过温度正适夷药汤,才发现公子还在出神,他煎药离开了许久,书页却一页都没翻动过。
“公子?”平安伸出手掌,在柳安珩眼前上下摇摆,却见他半分反应也没有,眼神呆滞,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这副模样已经持续三日了,自见过那位沈公子之后,柳安珩就不时的发呆出神,那晚平安半夜冻醒,却见他睁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竟是连眨眼都忘了。
不知是否那晚便染了风寒,昨日开始咳嗽加剧,请了大夫开了方子,便又喝上了药,这般养身子,真不知何时才能好上,平安很是自责,认为是自己守夜不力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见公子心情低落,平安就想把沈公子请来,沈念是公子唯一的朋友,便是聊聊解闷,也是好的,却连着去藏书阁寻了三都不见人影,这才想着找路遥打听。
有朋友是好事,但公子只有这么一个朋友,过分重视也就不好了。
“公子,的刚刚打探到沈公子的住处了。”这话一出,果然见公子回神,平安便趁机把药汤先给他喂下,这才接着:“沈公子如今住在西厢客房,但今日随老爷姐出了门,明日的早点去寻,定把沈公子请来安和院作客。”
还要等到明......
柳安珩攥紧手中的书卷,指尖攥得发白,若是自己身体如常人般康健,何时不能去寻他?
他闭了闭眼,拒绝了平安递来的蜜饯,他如今满心苦涩,莫区区一颗蜜饯,便是吃得再多,也尝不出丝毫甜蜜滋味。
他这般虚弱的身子,将将养了半月,初见起色,不过一场风寒,便又打回原形,不知何时才能真切好起来。
如何配得上他。
既是客居,早晚便要离去,只盼沈念能多来几次,让自己多看两眼,牢牢记在心里,也就罢了。
只盼他往后能记起柳府内尚有一友,也就罢了。
也就......只能如此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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