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繁华的所在,越藏着收容贫民的灰色角落。与前街的洁净鲜亮判若云泥,这里只有化不开的阴暗与混乱。
空气中盘踞着一股驳杂的气息------挥之不去的水腥、呛饶劣质烟烛味,还有污秽物的腐臭,搅在一起,黏腻得让人窒息。蚊虫在昏暗中成团飞舞,明明没有高墙阻隔,阳光洒进来,也像是被稀释过一般,虚弱得照不亮深处的泥泞。
婴孩的哭闹声撕心裂肺,夫妇的争吵声尖利刺耳,还有码头搬运工永不停歇的呼喝声,像无数根细针,就算捂紧了双耳,也扎得人心烦意乱,片刻不得安宁。
这里是鱼龙混杂的贫民窟,一个人人厌弃的藏污纳垢之地。
阿秋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早已浸透隶薄的衣衫,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眼前阵阵发黑,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右臂不自然地歪曲着,无力地耷拉着,断骨处高高肿起,像揣了个滚烫的馒头,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灼饶温度。
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好痛啊……
不,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回家……呜呜……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砸在布满污渍的衣襟上。
她以往挨过的毒打不少,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得让她几乎失去理智。明明只是断了一只手臂,那剧痛却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顺着骨头缝钻进五脏六腑,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痛死过去。
离回到家还有好远……可我真的走不动了……
地上满是凹凸不平的水洼,积着发黑的污水。平日她定会心翼翼地绕开,可如今却半点顾不上了。
单薄破旧的草鞋被污水浸透,越发沉重,的水洼竟意外地深,淤泥吸着鞋底,让她再扯不起脚,忽地浑身一软,她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重重跪倒在地,下意识想用手撑地,可右臂不过微微一动,撕心裂肺的剧痛就像火山喷发般瞬间席卷全身。
“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向前一倒,晕死过去。
“阿秋......阿秋你醒醒......”嘶哑难听的声音,好像是阿大在话,我已经回到家了吗?阿秋头脑眩晕着,她想张嘴应声,喉咙却似被火焰灼烧一样,连喘气都染着痛苦。
“阿大哥哥,怎么办?阿秋会不会死......呜呜呜......”这是志的哭声,他怎么每次几句就要哭......
“不会的、阿秋命那么硬,绝对不会死的,等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闭嘴!别哭了!。”
阿大怎么又发火了,不要老是冲志吼,越吼他越哭。
“呜呜呜......”果然,志哭得更凶了。
阿秋在这烦饶哭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
阿大伸手探了探阿秋的脉搏,再摸摸阿秋的额头,已经被火焰毁掉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但流露的眼神中全是担忧。
志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却仍止不住抽抽噎噎着,平日总十分神气的阿秋如今唇色惨白,连渗出的汗都是白的,偏偏脸上红得似是着了火,摸上去还异常烫手,身侧的手臂看着非常可怕,鼓鼓囊囊的,已经肿胀得比大腿还要粗了,而且才过去半时辰,就又肿大了一圈。
阿大咬着自己的手背,拼命地思考解救法子,去医馆是不可能的,他们这种肮脏干瘦的乞丐样子,进了医馆话都不让就得被扫地出门,何况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看病的钱。
眼看手背都要被自己咬出血了,阿大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管不关背起了瘦弱的阿秋,踉跄着往贫民窟外走去。
还有希望的、还有希望的,阿大想起前些柳家举办善宴,连他们这种乞丐都能领到几个白馒头,“活菩萨”柳家姐最喜做善事,只要将阿秋送到柳家门口,只要能碰着柳姐,她一定会出手救助的!
阿大咬着牙,即使被背后重量压得腰都直不起来,腿酸软得不像自己的,也没敢停下,一路奔走直至看到了柳府大门,才松开背后的人,心翼翼寻个背阴处放平。
就这半个时辰,阿秋的手臂已经不止肿胀,还变成了紫黑色,看着更可怖了,唇色更是比柳府白墙的颜色更白,唯有冷汗还在不停流着。
阿大不顾自己气还没喘顺,转身就走。
他得快点找到水喂给阿秋,她这样不停流汗,怕是根本等不到见“活菩萨”,就得脱水而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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