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内绿植甚多,连待客的西厢都规划种植了许多梅树,梅子已经被尽数采空,酿成酸甜梅子酒,藏在柳府地窖之下,只待明年取出品鉴。而柳府地窖中自酿的美酒,可不止有梅子酒,还有梅花酒、桃花酒、杏花酒、桂花酒、荷花酒、桃子酒和杏子酒。
“我还想在爹爹的闻涛阁种上杨梅,可惜爹爹嫌杨梅树招蚊虫,不让我种。”柳云舒叹息,柳父的闻涛阁很大,一半挖了池塘种荷花,一半却只种了些迎客松,柳云舒是真的觉得浪费。
“云舒不是,嗝儿,你父亲要迁到启城了么,往后柳府由你打理,你想,嗝儿,你想种什么都可以了。”仍止不住打嗝的沈念月气闷地又灌了一口桂花酒,这酒度数不高,且入口甜润,细品还会有一点点回甘,十分味美。柳云舒问她想喝什么酒时,她想到柳云舒她大哥的院子里种的是桂花,便下意识选了桂花酿。
这酒,是用大公子院里的桂花酿的么......沈念月很想问,却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又想到自己明日就要拜别柳府,去寻那不过一面之缘,且一别三年,连样貌都不大记得的金陵张三公子,就越发苦闷。她放下酒杯,用竹签扎起一块切成精致兔的桃块,咔嚓咔嚓又吃了起来。
“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留在江南了,偌大的柳府,多寂寥呀!早知道我就不与那王大定亲,便能随父兄迁居了。”是这么,但一提起那王家大公子,柳云舒两颊就飞起红晕,赌是一副女儿家含羞模样,让沈念月看着好生羡慕,不禁又灌下一杯酒。
“......我不过是要去庙里还愿,路上竟遇着山贼拦路,连护卫都被打伤不少,若不是得王公子出手相救,恐怕会落入贼人手里,我爹爹仔细打探过了,王公子的父亲受皇令派遣,来江南接任刺史之职,往后是要定居江南,那王公子虽年岁比我些,但处事成熟可靠,人品又好,还玉树临风......”柳云舒着着,竟莫名夸起自己的未来夫君,听得沈念月思绪飘飞,不自觉又想起白日里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英雄救美”。
每个姑娘心底里都有一个英雄幻影,她今日险些摔倒,幸得柳大公子出手相扶,他揽着自己腰的手,那般大,那般暖,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般深邃,那般迷人,叫她不过一眼,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了。
花酿酒一般度数不高,但柳府的藏酒多,府里需要招待的来客却很少,年年累积下来,酒窖中的酒年份越来越高,而沈念月是柳云舒难得一见如故的姐妹,且明日就要告别,自是大方取出好酒招待,如此这般,竟不过半壶,便让沈念月酒意上头了,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借着醉意大胆问出心底疑惑:“为、为何听你了许久,都没提,嗝儿,没提过你家大哥年岁那般大,却尚未定亲?”
柳云舒侧头看沈念月双颊绯红,忍不住捂嘴轻笑,调戏道:“莫不是念月姐姐瞧上我家大哥,想留下来当我的嫂嫂了?”
“好妹妹莫,嗝儿,莫要胡,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话一完,沈念月又倒了一杯酒喝掉,明明酒香醇美,却莫名叫她尝出了几分苦涩,若是、若是她没有婚约,就好了......
“听姐姐,你沈家发生祸事后,那张三公子都没有来湖州祭拜缅怀,这般背信弃义之人,念月姐姐何必念念不忘呢?不如嫁给我大哥,我柳家别的没有,就是家境颇好,且没有许多大户人家的腌臜事,正适合念月姐姐这般纯简之人嫁入。”柳云舒越越觉得自己有理,还欲再劝,却听得“咚”的一声,沈念月额头磕桌,竟已醉死过去。
柳云舒:“......”
......
沈念月喝醉了,迷迷蒙蒙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温温柔柔地放到了床榻上,床榻很软,比她在沈府时的床更软,而且有淡淡的熏香,闻着就觉舒服,有温香软玉睡到她的身旁,还有一只不算大,但十分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发端,让她仿佛回到了幼时,躺在母亲怀里,被耐心哄睡的场景。
“念月呀,你要记住,我们沈家人世代行医,积德行善,享民间美名。而你是沈家女儿,虽然无需学医救人,但也不可当背信弃义之人,你与金陵张家有婚约在先,切莫丢我们沈家的脸面......”
母亲的谆谆教诲缭绕耳边,沈念月很想开口与她争辩,如今沈家已名存实亡,只有自己与沈念安二人存活,沈念安是族长,却也违背伦常与男子相恋,而自己,却是连不去应金陵婚约,勇敢追求幸福,也不行么?
“不可以,”沈母目光温柔,笑容不变,唇瓣分明没有动,却仍有声音传出:“念安已经不能为我们沈家留后了,你须得负上家族责任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金陵,一定要赴那张三公子之约,为什么不可嫁与令她心动的柳大公子?
“去金陵吧,不可辜负真心之人......”母亲的柔和声音越发飘忽,似被风吹散,渐渐消失不见。
沈念月眼角忽然溢出一滴泪,快速消失在鬓角,而早已合眼的柳云舒并未发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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