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额头上的黑色字迹。
被冷水冲刷，渐渐模糊。
混着水渍淌下，像一道道屈辱的泪痕。
顾星染扯过毛巾，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擦着他额头上残留的印记，语气冲得很：
“你脑子被门夹了？给他下跪？还写这破字？他晏明修凭什么？！”
江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能什么？系统逼的？
“话啊！”顾星染捏着他下巴，迫使他抬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逼你这么做的？”
江眠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没迎…是我自己……我做错了事……”
顾星染嗤笑。
“做错什么事需要跪下来用拖鞋请罪？江眠，你当我傻？”
江眠抿紧嘴唇，不再吭声。
这种沉默的反抗更让顾星染火大。
“行，你不是吧？我去问他。”
“别！”江眠慌忙拉住他手腕，“跟他没关系！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顾星染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拉开卫生间门，大步走了出去。
江眠心里一紧，赶紧跟了出去。
晏明修依旧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们，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无关。
沈临渊则已经重新戴上了耳机，对着电脑屏幕，似乎隔绝了外界。
顾星染走到晏明修身后，语气不善：“喂，明修哥，江眠怎么回事？”
晏明修雕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头都没回，声音冷淡：“你问他。”
“我问他他不！”顾星染火气上来，“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饶事，能让他做到这份上？”
这话带着明显的刺。
晏明修终于停下了刻刀，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额头通红、眼神躲闪的江眠，然后才落到顾星染身上。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潜台词很明显：与你无关。
顾星染被这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气笑了：
“呵，你们之间？行，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他现在这副鬼样子，我看着碍眼！”
“那就别看。”晏明修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刻刀，下达了逐客令。
顾星染拳头握紧，额角青筋跳了跳，眼看就要爆发。
江眠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哀求，“别吵了……求你了，是我不好……”
顾星染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和额头上没擦干净的黑印，那股火气像是被堵在了胸口，发泄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狠狠瞪了晏明修一眼，反手抓住江眠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一带。
“跟我出来！”
..............................................
江眠被顾星染一路拽着，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他脸上，稍微驱散了些内心的混乱。
“你放开我！”
江眠试图挣脱，但顾星染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箍着他的手腕。
后者把他拉到宿舍楼后面僻静的树林边缘，这才停下脚步，松开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现在没人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别再用什么‘做错事’这种屁话糊弄我。”
江眠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总不能是系统逼的吧？
“我……我就是觉得……之前有些事，可能惹晏明修不高兴了……想道个歉……”
顾星染气笑了。
“道歉？用下跪捧拖鞋的方式道歉？”
“江眠，你编谎话也编得像样一点行不行？你当我是三岁孩？”
他凑近一步，逼视着江眠：
“是不是他逼你的？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没有！真的没有！”
江眠连忙否认，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晏明修他没逼我，是我自己……脑子一抽……”
“我看你不仅是脑子抽了，你还这里有问题！”
顾星染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对你爱搭不理的，你倒好，上赶着去跪舔？江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话像根针一样扎在江眠心上，让他又羞又恼。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偏要管！”
顾星染也来了脾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钉在树干上。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他魂不守舍，还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晏明修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错。顾星染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点侵略性的气息笼罩着江眠。
若是平时，江眠肯定会用力推开他。
但此刻，也许是刚才的屈辱感还未散去，也许是顾星染话语里的关心刺痛了他，他竟然没有立刻挣扎。
“他没迎…”江眠声音哽咽，别开了脸，“你什么都不懂……”
顾星染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是，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围着他转！我不懂我哪里比不上他！”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寂静的树林边显得格外清晰。
江眠愣住了，怔怔地看向顾星染。
后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我……”江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什么。
顾星染看着他茫然又带着点脆弱的表情，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烦躁。
他松开按着江眠肩膀的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银发。
“算了。”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懒得管你了。”
完，他转身作势要走。
江眠心里莫名一空，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顾星染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江眠声。
顾星染背影僵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
他看着江眠低垂的脑袋和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眼神复杂。
“知道错了？”声音还有点硬邦邦的。
“嗯……”江眠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以后还犯不犯傻了？”
“……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顾星染抬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为别人作践自己，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但江眠却奇异地没有躲开，心里反而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听到了没有？”顾星染追问。
“……听到了。”
顾星染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拍开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行了，赶紧回去把额头洗干净，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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