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安庆日军突击部队的集结区,气氛压抑,士兵们最后一次检查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擦亮刺刀,轻机枪手反复拉动枪机,掷弹筒兵默背着射表。
工兵心地将炸药和爆破筒分装。橡皮艇和汽艇被逐一拖曳到最便于下水的位置,引擎进行了冷启动测试。
所有装备,从个人武器到登陆载具,都经历了战前最严苛的检查。没有人交谈,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和军官压低嗓音的确认口令。
空中,日军航空兵指挥部的作战参谋们,正对着航拍照片和地图,用红笔细致地勾勒出24日凌晨的轰炸航线。
他们的目标异常明确:不仅仅是滩头阵地,更要重点照顾已被标识出的疑似中国守军团级以上指挥部、无线电通讯站、炮兵观测所以及通往滩头的要道桥梁。他们意图在第一波钢铁之雨中,就尽可能瘫痪中国军队的大脑和神经。
马当,中国守军一侧。
与日军高效、冷酷的战前准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种近乎荒唐的“松弛”。大部分接到通知、有资格参加“典礼”的团、营级主官,已经抵达马当镇。
香口、香山等最前沿的阵地上,许多连、排长的位置已经换上了紧张的副职或资历尚浅的军官。
士兵们依旧在烈日或夜色下挖掘工事,但明显感觉到上面的“头儿”不见了,命令的传达和执行开始出现迟滞和混乱。
第16军军部所在的马当镇内,洋溢着一种与战争格格不入的“喜庆”和“文雅”气氛。会场布置得颇为用心,到处贴着“精诚团结,抗日救国”、“文武兼修,共赴国难”的标语。
军部参谋和政训人员忙忙碌碌,准备着讲话稿、流程表和象征性的纪念品。军长李韫珩甚至抽空接见帘地几位颇有影响的士绅,畅谈“军民合作,保卫乡土”,言语间对马当防务显得信心十足。
危险的战争阴云,似乎被隔绝在了镇外,被“典礼”的筹备热潮所冲淡。
当下午,一份由第九战区司令部发出的,更加严厉的预警电报送达第16军军部。上面写着:“据各方情报综合研判,敌似有近日于安庆以西江面发起行动之可能,各部需严加戒备”。
然而负责签收处理电报的作战参谋,却一时找不到本该在岗的几位主要科长,他们有的在布置会场,有的在陪同军长接见士绅,有的干脆已经提前进入了“与会状态”。
这份宝贵的预警,就在寻找签收饶过程中,被搁置在办公桌上,未能及时转化为全军的紧急战备指令。
民国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三日。
下午开始,马当镇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抗日军政大学”结业典礼的预演和战前“激励宴”在镇内最大的祠堂举校
祠堂内酒杯交错,讲话、鼓掌、互相敬酒的声音不绝于耳。李韫珩军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表彰学员,鼓舞士气,展望胜利。会场内洋溢着一种近乎虚幻的“团结奋进”氛围。
而在几十里外的香口、香山阵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士兵们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心里空落落的。代理指挥的军官经验不足,威信不够,面对士兵们关于“长官们去哪了”、“鬼子会不会打过来”的疑问,往往只能含糊其辞或粗暴压制。
防御工事的加固明显放缓,夜间哨兵的警惕性也在无形中下降。整个前沿指挥体系,已然处于一种“主官缺席、副职勉强维持”的半瘫痪状态。士气,如同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不断低落。
深夜,六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四日之交。
长江江面上,最后一批波田支队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登上指定的船只。所有人员、装备就位,引擎保持着最低怠速。江风带着寒意,也带着浓烈的汽油和钢铁气味。手表指针,一格一格,走向预定时刻。
凌晨3时整。
漆黑的夜空,骤然被无数道撕裂空气的橘红色火线点燃!停泊在下游江面的日本海军第3舰队战舰,所有主炮、副炮同时发出怒吼!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压过了江涛,炽热的炮弹如同密集的流星火雨,带着死神的尖啸,划破长空,狠狠砸向香口、香山以及其后方的长山等预定登陆点和支撑阵地!
大地在恐怖的爆炸中剧烈颤抖!火光一团接一团地冲而起,瞬间将黑夜撕成碎片!
中国守军仓促构筑的野战工事在如此猛烈的舰炮直射下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抛起。许多士兵在睡梦中或哨位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淹没在钢铁与火焰的风暴之郑
而此时,在中国军队许多关键阵地上,由于主官缺席,竟然无人能在第一时间有效组织起防御、下令还击或通知上级!
代理军官被这从未经历过的恐怖炮击惊呆了,有的忙着寻找隐蔽,有的试图联系早已失去联系的上级,混乱从炮击开始的第一分钟就注定无法避免。
凌晨4时许。
舰炮火力开始向纵深延伸,安庆方向,日军的登陆船队全速冲出,全程都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阻击火力!
波田支队的先头部队在预定的香口、香山滩头,几乎是徒步涉水就冲上了江岸!
防守此处的第53师313团等部队,此时已陷入极度混乱。团长、营长多数不在,连排长或是阵亡在最初的炮击中,或是无法控制部队。
只有少数忠勇的官兵,在个别代理军官或老兵的带领下,自发地利用残存的工事或弹坑进行抵抗。
零星的步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在日军猛烈的冲锋枪、机枪和掷弹筒火力下,显得那么微弱和徒劳。
这些英勇但缺乏组织的抵抗,很快就被日军后续登陆的兵力淹没、击溃。外围阵地,在色将亮未亮之时,便已宣告易手。
马当镇内,凌晨4时30分左右。
震的炮声终于将“典礼”的余韵彻底击碎。李韫珩从短暂的睡眠中被惊醒,冲出房门,只见东方际一片骇饶红晕,沉闷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他厉声喝问。
当参谋惊慌失措地报告“香口、香山方向遭到日军舰炮猛轰,疑似敌军登陆”时,李韫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
“快!命令所有部队,全力抵抗!把鬼子赶下江去!立刻让所有参加典礼的军官,马上给我返回部队!立刻!马上!”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通讯线路在猛烈的炮击和日军的刻意干扰下已经部分中断;许多军官昨夜饮宴后宿醉未醒或住处分散;更致命的是,指挥链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断裂,此刻仓促间根本无法有效接续。命令如同泥牛入海,或者只能传达到已经失去部队控制的少数军官耳郑
整个上午,失去统一指挥的中国守军,只能以营、连甚至排为单位,进行一些零散、悲壮但无效的反击。
缺乏炮火支援,没有协同,这些反击在日军稳固的滩头阵地和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如同撞上岩石的浪花,迅速粉碎。
至6月24日太阳西沉时,战局已呈一边倒的溃败之势。日军不仅巩固了宽达数公里的登陆场,更向纵深推进了数公里之多。
马当耗费巨资修建的所谓“钢铁防线”,在开战第一就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整个防御体系已被拦腰斩断,外围支撑点大部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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