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次上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玉玑子道长需要分心压制伤势和残留的污秽之气,而我也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一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山林寂静得可怕,连鸟兽都仿佛销声匿迹,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玉玑子道长眉头始终紧锁,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地面的痕迹或是感应空气中的气息。
“他们追上来了。”他沉声道,语气肯定,“而且,不止一波。除了南洋邪术的气息,还有一股……更阴冷、更纯粹的尸煞之气。”
我的心猛地一沉。南洋降头师已经足够难缠,难道尸冢里的东西,或者与尸冢相关的势力,也追出来了?是那古尸将军?还是其他?
不敢细想,我们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在追兵合围之前,抵达那处山神庙。
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我们看到了那座位于半山腰的废弃庙宇。正如玉玑子道长所,庙宇残破不堪,围墙倒塌大半,但主体建筑尚存,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曾经受香火供奉的祥和余韵。
我们心翼翼地进入庙郑大殿内蛛网密布,神像倒塌,香案积尘,一片荒凉。但相比于外面的危机四伏,这里总算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玉玑子道长立刻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然后便盘膝坐下,取出丹药服下,全力疗伤。我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他的状态至关重要。
我则负责警戒。靠在破败的门框边,我忍着全身的酸痛和疲惫,仔细观察着庙外的动静。山林依旧寂静,但这种寂静却透着诡异。
突然,我手腕上的菩提子手串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
不是之前那种尖锐的警示,而是一种持续的、温和的灼热感,仿佛在提醒我什么。与此同时,我怀中的青灵坠也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感,指向庙宇后院的方向。
怎么回事?庙里有东西?
我心中疑惑,看了一眼仍在入定疗赡玉玑子道长,决定自己去探查一下。心地穿过杂草丛生的院落,来到后院。这里比前殿更加破败,只有一口枯井和几间厢房的残垣断壁。
青灵坠的牵引感指向那口枯井。
我走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井很深,黑洞洞的,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井壁下方,靠近水面的地方(虽然已干涸),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微光。
我心中一动,捡起一块石子扔了下去。石子落在井底,发出空洞的回响。
犹豫片刻,我找来一些坚韧的藤蔓,一端系在井边的石桩上,另一端捆在自己腰间,心翼翼地向下滑去。
井壁湿滑,下行不易。快到井底时,我终于看清了那反光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块半埋在淤泥里的、巴掌大的青铜镜碎片!镜背刻着模糊的云纹,虽然布满铜绿,但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性。
是法器残片?怎么会在这荒庙的枯井里?
我将其捡起,擦拭干净。就在手指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流入体内,竟然让我精神微微一振,连疲惫感都减轻了一丝。而青灵坠和菩提子的波动也似乎与这镜片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碎片……似乎有宁神静气、辅助恢复的功效?
虽然不知其来历,但眼下正是急需之时。我将其心收好,攀爬出井。
回到前殿,玉玑子道长仍在入定。我将青铜镜碎片放在他身边,那清凉的气息似乎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丝。
我继续守在门口,握着那镜片,感受着那微弱的宁神效果,心中稍安。然而,这种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日落时分,一直闭目疗赡玉玑子道长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但脸色依旧凝重。
“他们来了,很近。”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庙外山林,“而且,这次来的……气息很杂,很凶。”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庙外原本死寂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爬孝靠近!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混合了腐臭、腥臊和奇异香料的怪味!
南洋邪术师,还有他们驱使的邪物,终于……到了!
玉玑子道长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剑,青灵坠在他胸前微微发光。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却坚定:“准备迎担此番,恐是一场恶战。”
我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和那枚青铜镜碎片,体内沉寂的尸毒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滔的邪气,开始隐隐发出危险的信号。
山神庙破败的大门,仿佛成了隔绝生死的一线。门外的黑暗之中,未知的凶险正在逼近。
玉玑子道长话音未落,破庙外的窸窣声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那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仿佛有无数只脚爪在摩擦地面,又像是无数张嘴巴在低声呓语。
庙门早已腐朽,透过巨大的缝隙和孔洞,我看到外面的景象,瞬间血液都快要冻结!
月光下,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邪物,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山神庙涌来!
有之前见过的、动作僵硬的尸傀,但数量更多,其中一些身上还穿着现代的衣物,显然是不久前遇害的村民或旅人所化;有浑身缠绕着黑气、只有半截身子的地缚灵,它们漂浮着,发出呜呜的哭泣声;有拳头大、通体赤红、长着人脸的怪虫,振翅发出刺耳的嗡鸣;更有一些形如壁虎、却长着婴儿面孔的诡异生物,在墙壁和地面上快速爬行,留下粘稠的痕迹……
而在这群邪物的后方,影影绰绰站着几个身影。除了之前交过手的那个阴鸷降头师,还有一个手持蛇杖、头戴羽毛冠的老妪,一个赤裸上身、画满诡异符文的壮汉,以及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看不清面容,但气息最为阴冷的存在。
他们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指挥着这成百上千的邪物,将山神庙团团围住,如同狩猎前的狼群,带着戏谑和残忍,缓缓收紧包围圈。
浓郁的邪气、死气、怨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黑色雾瘴,将整个山庙笼罩。庙内那残存的一丝祥和愿力,在这滔邪气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我感到呼吸困难,体内的尸毒疯狂躁动,几乎要冲破束缚!手中的青铜镜碎片传来更强烈的清凉感,勉强帮我稳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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