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慧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晓雪，妈这也是没办法。周国富要是死了，妈就是杀人犯！不跑就得吃枪子儿！”
“可你跑了，警察不还是会找我？”
林晓雪的声音发颤，“妈，你别跑，去自首吧！不定……不定周厂长没死呢？”
“自首？”
许文慧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晓雪，你太真了！就算周国富没死，这事儿闹出去，妈也得坐牢！”
她拉上布包拉链，转身就要走。
林晓雪一把拉住她：“妈！你把钱都拿走了，我怎么办？我还要上学，还要吃饭……”
“你去找陆北辰！”
许文慧甩开她的手，“他不是欠咱们人情吗？让他管你！晓雪，这是你的机会！趁着妈出事，你去赖上他，他心软，不会不管你的！”
林晓雪看着母亲，像看一个陌生人。
都这个时候了，她想的还是这些？
“妈，陆北辰不会管我的。”
林晓雪的声音很冷，“他早就跟咱们划清界限了。你把钱都拿走，我连这个月的伙食费都没了！”
“那你就去借！去挣！”
许文慧急了，“晓雪，妈要活命！这些钱不够我跑路的，妈还得想办法……”
“那你带我一起走！”林晓雪突然。
许文慧愣住了。
带她走？怎么可能！
她一个年轻姑娘，目标太大，带着她根本跑不远。
“晓雪，你别闹。”许文慧的语气软下来。
“妈一个人好躲，带着你，咱俩都跑不了。你听妈的话，去找陆北辰，或者……或者去找那个张强，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林晓雪的心彻底冷了。
这就是她的母亲。
危难时刻，想的只有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饶声音：“就是这儿！许文慧家！”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两个穿警服的民警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澡堂子的老板。
“许文慧同志吗？”为首的民警表情严肃，“关于周国富同志在医院抢救一事，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许文慧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布包“咚”地掉在地上。
林晓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警察同志，我……我没……”许文慧语无伦次。
“有什么话到局里再。”民警上前，拿出手铐，“走吧。”
许文慧被铐上时，终于崩溃了，她扭头冲林晓雪喊：“晓雪！去找人！找陆北辰！找谁都行！救救妈！”
林晓雪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被带走，看着她回头时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门关上了。
巷子里看热闹的邻居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听把周厂长搞进医院了？”
“可不，在澡堂子搞破鞋，把老头子搞休克了！”
“活该！这种破鞋就该抓起来！”
林晓雪“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怎么办？
妈要是真出事，她就一个人了。
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
她想起母亲的话——找陆北辰。
对，陆北辰！
他虽然讨厌她们母女，但这种事关人命的事，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林晓雪爬起来，抹了把脸，推开门冲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看见她出来，都闭了嘴，但眼神里的鄙夷和好奇掩不住。
林晓雪低着头，快步穿过巷子，朝着省军区大院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如果陆北辰不管怎么办？如果他也觉得母亲活该怎么办？
她先去了陆北辰的单位，门卫陆工下午去军区开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晓雪又一口气跑到家属院，敲响陆北辰家门时，已是满头大汗，发丝凌乱。
开门的刘嬷嬷看到她，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惊讶：“林晓雪？你怎么……”
“我找苏念卿！苏念卿在吗？”
林晓雪声音急切，带着哭腔。
苏念卿闻声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件正在缝补的衣服。
看到林晓雪的模样，她眉头微蹙，示意刘嬷嬷先带着孩子去卧室。
“出什么事了？进来。”苏念卿侧身让她进屋，关上了门。
林晓雪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把事情了个大概——她妈去找周厂长，在澡堂出事了，周厂长进了医院，警察把她妈带走了……
苏念卿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凝重，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无奈。
她给林晓雪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明确的界限：
“你先喝口水，缓一缓。这件事……我听明白了。很严重。”
林晓雪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苏念卿，你帮帮我妈吧！北辰哥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跟北辰哥……”
苏念卿轻轻抽回手，看着她，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清醒。
“林晓雪，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周国富同志是国企干部，现在生命垂危，公安机关介入，这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你妈妈是成年人，她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可是……可是她可能不是故意的！”林晓雪哭道。
“是不是故意，需要法律来认定。”
苏念卿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们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能力去干涉司法。你妈妈……她走的这条路，太偏了。”
林晓雪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心一点点凉透。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苏念卿，我知道我们以前做错过事，对不起你们……可是看在我……看在我以前也叫过你‘念卿姐’的份上，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妈妈……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是真的怕了。
但苏念卿油盐不进。
她知道，没希望了。
苏念卿不是圣母，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家庭要守护，绝不会为了许文慧这样的人沾上一身腥。
走出家属院时，深秋的风吹得她浑身发抖，心里却比风更冷。
妈妈得对，这世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可她现在，连靠自己活下去的钱都没樱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市委干部家属院，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林振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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