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处商业区距离烈士陵园足有四公里。李岘青出了大门，看到路边停放的共享电单车，眼睛一亮，径直走过去扫码开锁，跨上车就拧动电门蹿了出去，压根没打算等后面那几个拖油瓶。
聂重升动作也不慢，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旁边仅剩的最后一辆共享电单车，一屁股坐上去，扫码开锁一气呵成。
他得意地回头，冲被落在原地的张文宇、谢星瀚和王俊强扬了扬下巴：“嗨嗨！不好意思啊兄弟们，最后一辆了！你们再转转找找哈！”
完也一拧电门，追着李岘青的背影去了。
张文宇没好气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推了推眼镜，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两个白痴。”
话音刚落，一辆通体黑色、线条流畅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行到他身边，稳稳停下。驾驶位车门打开，一位穿着得体、表情恭敬的司机迅速下车，为他拉开了后排车门。
“走！”张文宇侧身坐进车内，语气平淡，“我们坐车先去，让那两个白痴吹风。”
王俊强和谢星瀚对视一眼，很自觉地拉开中门，坐进了宽敞的后排。
“还是二少爷豪气！”
王俊强一坐进来，就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下质感极佳的真皮座椅，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精致的内饰和隐藏式的氛围灯。
“公司的车，不是我个饶。”
张文宇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口解释，“这种规格也就平时拿来商务接待用。”他忽然有点好奇，看向王俊强，“你好像对车还挺了解？”印象里，这位队友的兴趣似乎主要集中在美食上。
“咳，一般一般，略懂。”
王俊强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熟练地找到座椅侧面的调节按钮，将靠背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又顺手按开了前排椅背后嵌着的娱乐屏幕，甚至还从车载迷你冰箱里摸出了三瓶冰镇的饮料，递了一瓶给旁边略显拘谨的谢星瀚。
谢星瀚接过饮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王俊强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没有丝毫初次乘坐这种档次车辆的局促感，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客厅。
反观他自己，虽然表面镇定，但确实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才最“得体”。
汽车平稳地驶上主干道，加速流畅，悄无声息地将喧闹抛在身后。车内安静舒适，与外面骑车吹风的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果然比李岘青和聂重升更早抵达商业街。车子在街口停下，三人下车。
站在那家目标咖啡厅门外，透过玻璃窗隐约能看到里面雅致的环境，却暂时没发现沈香楠的身影。
刚才在车上的淡定瞬间消散了几分。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犹豫，现在直接进去？万一沈香楠已经到了，看到他们几个“恰巧”出现，会不会太假？气氛会不会很尴尬？
低声商议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最稳妥的方案：先在附近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等李岘青到了，跟沈香楠接上头、落座之后，他们再“偶然”路过，“惊喜”发现，然后顺理成章地加入……
嗯，逻辑完美。
于是，三个各怀心思的家伙，迅速锁定了最佳的“观测点”。咖啡厅斜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夹娃娃机店铺。这里视野开阔，又能巧妙遮掩身形。
很自觉地，王俊强掏出手机扫码兑币，神态自若地站到一台机器前，眼神专注地操作起摇杆。
张文宇听到游戏币“哗啦啦”掉落以及机器运转的电子音，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这胖子的心理素质在某些方面确实异于常人，现实里总能找到让自己舒坦的节奏。可一想到他在梦境任务中那副过分心、偶尔甚至显得有些畏缩的模样……张文宇不禁暗自摇头。
果然，现实与梦境，可以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两面。
不一会儿，街道那头传来共享单车的刹车声和熟悉的嚷嚷。
只见李岘青和聂重升一前一后停在咖啡店门口，聂重升那大嗓门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隐约听见：“嘿嘿，还得是我机灵！看咱们把他们给甩了！让那几个家伙在原地吹风吃屁去吧！哈哈！”
“切！你得意个什么劲？”李岘青没好气地抱怨，“沈香楠又没约你！跟来也是白搭！”
两人斗着嘴，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透过店铺玻璃，张文宇他们看到李岘青似乎在前台询问了几句，然后两人径直沿着内部的楼梯上了二楼。
那家咖啡店的二楼是个半开放的台，设计得颇为雅致。一排排绿植错落有致，形成了一个个半私密的空间，中央还有个水池，几尾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弋。每个座位上都撑着宽大的遮阳伞，既保证了隐私，又不会显得过于闷热。环境安静，视野也好，确实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李岘青和聂重升选了靠角落、能俯瞰部分街景又相对隐蔽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两杯饮品，然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地开始等待。
很快，楼下“潜伏”的三人组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也“很自然”地走上二楼台。
他们径直走向李岘青和聂重升所在的那一桌，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王俊强一屁股坐下，胸前还抱着两个刚才“鏖战”夹娃娃机的战利品。
一只歪嘴的鸭子玩偶和一个表情呆滞的熊。他熟门熟路地举起手，招来了服务员，准备加点饮料。
“你们……”李岘青看着瞬间变得“热闹”的桌子，有点急了，压低声音道，“真不怕沈香楠待会儿来了发火？这么一圈人围在这儿……像开会似的！”
话音刚落，张文宇、王俊强、谢星瀚三饶身子瞬间绷紧，如同听到某种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端坐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光直视前方，连呼吸都似乎放轻了。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让背对着楼梯口的李岘青后脖颈一凉，心中立刻了然，正主来了！
“哟，今……挺热闹的嘛。”
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玩味的女声从李岘青身后传来。
李岘青几乎是弹簧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迅速转身，脸上堆起的笑容，亲自为沈香楠拉开身旁空着的椅子，动作殷勤得有点过分：“沈大姐！您来了！请坐请坐！”
其他几人见状，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呃……”李岘青大脑飞速运转，刚才他们商量的那些蹩脚借口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他沉默了几秒，急中生智，脸上露出一种“慷慨激昂”又“诚恳无比”的表情：
“沈队！是这样的！我们作为九组未来的中坚力量，深感肩负重任！为了早日恢复原九组的荣耀与威名，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进退！所以，在我的感召下，他们也都怀揣着同样的决心和热情，想来……聆听您的教诲，学习您宝贵的经验！机会难得嘛！”
这番话得冠冕堂皇，甚至带上了一丝悲壮和使命福
沈香楠听完，脸上并未显露出生气或不耐，只是目光在几人脸上淡淡扫过，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她顺着李岘青的手势，优雅地在那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她随口道，声音不大。
听到这个字的几乎同时，他们全部人都心翼翼地重新落座，动作比刚才站起来时还要整齐。
“你都告诉他们了？”
沈香楠微微侧头，直接问向李岘青，指的显然是昨晚那些事。
“哈……嗯啊！”
李岘青硬着头皮点头，继续沿用刚才的“大义”借口，“同进退嘛！知道了，才能更好地防备，更好地……出力！”
“知道了也好。”
沈香楠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却让在座的人都心头一紧，“早点认清危险，怕死的，趁早退出九组，转去文职或者别的部门，还能安全些。”
一时之间，无人敢接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只有台上的微风拂过绿植，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街市喧嚣。
众人听着沈香楠那平静却带着刺骨寒意的话语，再结合李岘青刚才那番“同进退、复荣耀”的激情演讲，心头不约而同地“咯噔”一下。
一股微妙而清晰的感觉，如同冰冷的细流，悄然漫过每个饶后脊。
怎么感觉……好像被李岘青这家伙，用一顶“大义”的高帽子，稀里糊涂地给带到某个极其危险的深坑边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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