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瑶睡得正沉，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束缚的温暖梦境。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被一阵急促、近乎粗暴的敲门声猛地撕裂。
“咚！咚！咚！”
声音又重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像重锤般砸在休息室的门板上，也砸碎了室内的静谧。
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张佳妮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眼中刚刚还残存的温柔和暖意刹那间冰封消褪。
重新被那种属于“护士长”的、冰冷而高效的职业面具所取代。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手迅速拉上口罩遮住疤痕，另一手利落地戴回橡胶手套，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方青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直接从浅眠中惊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浅琉璃色的瞳孔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她嘴微张，刚想问是谁。
“嘘——”
张佳妮的反应比她更快。
在方青瑶出声前，她已经抱着怀中的人儿迅速起身，几步走到床边，轻柔却迅速地将方青瑶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同时，那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掌已经极轻但坚定地覆上了方青瑶的嘴，阻断了任何可能的声音。
方青瑶吓得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不明所以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护士姐姐。
口罩和手套重新遮蔽了张佳妮的容貌和皮肤，只留下那双恢复死寂的纯黑瞳孔。
但在这双眼睛里，方青瑶没有看到责备或威胁，而是一种极其严肃的、让她“保持绝对安静”的指令。
张佳妮对着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眼神凝重。
方青瑶看懂了。
她虽然害怕，但对姐姐的无条件信任让她立刻压下了喉咙里的惊呼。
方青瑶乖乖地点零头，甚至主动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望着门口。
张佳妮确认她不会出声后，才收回手，快速而无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护士裙上因拥抱而产生的细微褶皱。
确保自己恢复到那个一丝不苟、不容侵犯的护士长形象。
然后，她转身，迈着那种标志性的、既轻盈又充满压迫感的步伐走向门口。
“咔哒。”
门锁打开。
张佳妮并没有完全敞开房门，只是拉开一道缝隙，她高挑的身影堵在门口，隔绝了门外来客窥视内部的可能。
“什么事？”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神色慌张的年轻医生和两名表情肃穆的男护工。
年轻医生看到护士长，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焦虑笼罩，他语速极快地道：
“护士长！紧急情况！王……王医生他……在404病房外出事了！王医生在哪死了！”
尽管早有预料，张佳妮的瞳孔还是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年轻医生继续急切地：
“院长下令，所有不当值的医护人员立刻到中央会议室集合！紧急会议！事关重大，请您务必马上出席！”
张佳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局势，然后才用毫无波澜的声线回答：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好的好的！请您尽快！”
年轻医生如蒙大赦，连忙带着护工转身离开，脚步声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佳妮缓缓关上门，重新落锁。
她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在门口静立了几秒，仿佛在消化这个信息，又或是在调整状态。
病床上，方青瑶将门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王医生死了？
那个之前还要伤害她的医生……死了？
虽然那个医生很可怕，但“死亡”这个词本身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她看到护士长姐姐关上门后僵直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揪紧。
姐姐要去开会了？
会不会有危险？
张佳妮转过身，目光投向床上那双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浅琉璃色眼睛。
她眼中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一丝，走到床边，俯下身。
“没事。”
她低声，语气比刚才面对外人时柔和了少许，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待在这里，锁好门，除了我，谁敲都不要开。”
方青瑶用力地点点头，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张佳妮的衣角，声问：
“姐姐……你去开会，会不会……有麻烦？”
张佳妮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担忧，心底某处微微一动。
她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方青瑶的肩膀，算是安抚。
“不会。”
她言简意赅。
“等我回来。”
完，她直起身，最后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脊背，脸上再无半点温情。
只剩下属于千琼精神病院护士长的绝对冷漠与权威。
她拉开房门，侧身闪出，随即“咔哒”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从外面锁死。
休息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方青瑶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护士长的冰冷香气。
方青瑶蜷缩在被子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才急促的敲门声和惊饶消息。
姐姐让她等，她就等。
姐姐没事，她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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