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那带着惊疑的汇报,如同细微的冰凌,在凝重的气氛中划过一丝痕迹。地脉深处的异常波动?墨临神君的目光依旧落在结界核心,只是那淡漠的眼底,似乎有星轨运行的速度,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瞬。他没有回应木心,亦没有其他动作,仿佛那地脉的异动,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或是与眼前之事相比,尚不足虑。
结界之内,云汐的心神因那一点温润白光的存在而愈发沉静、坚定。最初的、被动承受神火焚身的极致痛苦仍在持续,但她不再将其视为纯粹的折磨,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科研般的专注,去“解析”这涅盘之火。
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心翼翼地避开神火最狂暴的毁灭核心,缠绕上那一缕缕金红色的火焰,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律动。
熟悉,是因为这力量源自她的血脉深处,与她同根同源。
陌生,是因为这力量如此浩瀚、如此暴烈,远超她以往所认知的范畴。
她尝试着,不再仅仅是用意志力去“扛”,去“引导”其按照固定路线运转,而是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神念,如同初生婴儿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好奇与决绝,主动“触碰”向一缕相对温和的火焰分支。
“嗤——”
神识与神火接触的刹那,一股远比肉身灼烧更加尖锐、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剧痛猛地传来!云汐的意识剧烈震颤,几乎要瞬间溃散!
但她死死守住了那一丝清明,没有退缩!
她“看”到了!在那剧烈的痛苦背后,在那缕被她的神念缠绕的火焰深处,并非只有纯粹的毁灭!那里仿佛蕴含着无数细碎而古老的符文,跳跃着生命与毁灭交织的法则碎片,流淌着一种……“创造”与“新生”的原始气息!
这就是涅盘的本质吗?极致的毁灭中,孕育着极致的新生?!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不可抑制地从她心底冒出——白辰解读的那卷《神殒纪事》中,关于凤凰始祖“吞噬神火,窥见本源”的模糊记载!
模仿始祖?吞噬这焚尽万物、连神魂都能灼烧的涅盘神火?!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任何知晓涅盘凶险的人魂飞魄散!这无异于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跳舞,还妄图吞下那呼啸的狂风!
然而,云汐眼中却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属于云博士面对未知难题时的兴奋与执着,有属于凰主面对宿命挑战时的无畏与决断,更有属于云汐想要活下去、想要变得更强以守护珍视之物的纯粹渴望!
三种特质,在此刻完美融合,化作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不再满足于被动的承受与引导!
她要……主动吞噬!主动掌控!
“来!”
一道无声的呐喊,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盘坐于凤凰主骨骸下的云汐本体,骤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眸之中,不再是痛苦与挣扎,而是燃烧着两簇实质般的金红色火焰,充满了狂野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她双手猛地于身前结出一个古老而陌生的印诀——这并非她学过的任何仙法,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在那心魔幻境中与“凰主”意识融合时,自然而然浮现的本能记忆!
印诀成型的刹那,她周身那原本温顺渗透的涅盘神火,仿佛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火,轰然暴动!所有的火焰不再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而是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疯狂地向着她结印的双手之间汇聚!
“嗡——!!!”
整个结界核心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以云汐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由纯粹涅盘神火构成的漩涡骤然形成!漩涡中心,散发出恐怖的吸力,不仅吞噬着她体内原本的神火,更是引动了遗迹中那巨大凤凰骨骸内残留的、万古不灭的神圣气息,丝丝缕缕的金红流光从骨骸中剥离,汇入漩涡!
她在主动地、疯狂地,将更多的涅盘神火吸入己身!
“她疯了不成?!”结界外,一直以神识密切关注内部情况的龙渊骇然失声,他能感觉到那结界核心瞬间飙升、几乎要撼动结界的恐怖能量波动!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涅盘过程!
白辰也是脸色剧变,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银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核心区域,声音干涩:“不……她不是在找死……她是在……尝试掌控!”他想起了那卷兽皮古籍上的记载,心脏狂跳。
青鸾和木心更是吓得屏住了呼吸,手紧紧捂住了嘴。
而一直静立如山的墨临神君,在云汐结出那个古老印诀、引动神火漩涡的瞬间,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他那万年不变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了一丝清晰的……波澜。是惊讶?是赞许?抑或是……更深沉的担忧?
结界内,云汐此刻的感受,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主动吞噬神火,远比被动承受要痛苦千万倍!那感觉,就像是主动将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连同熔化的铁水,一起塞进了自己的灵魂!每一寸意识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叫!
但她紧守灵台,凭借着融合后的强大意志,疯狂运转着那源自本能的印诀,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神火!
吞噬,并非简单的容纳。
而是要用自身的意志,去碾碎、去分解、去理解、去……融合这外来的、狂暴的毁灭之力!
她的神识在极限燃烧,她的灵魂在疯狂嘶吼,她的身体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剧烈震颤!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狂暴能量彻底撑爆、同化的刹那——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本源、又仿佛来自外界现实的、极其轻微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不是她意识碎裂的声音。
而是……某种一直存在于她与神火之间的、无形的“隔膜”,被这疯狂的、主动的吞噬行为,硬生生……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透过那道裂缝,她“看”到了!
不再是跳跃的法则碎片,不再是毁灭与新生的气息。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粹由金红色光芒构成的……“海洋”!
那是涅盘神火的……本源之海?!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景象便因她无法承受而瞬间消失,裂缝也随之弥合。
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温顺、却蕴含着更加磅礴生机与创造力的暖流,自那“裂缝”中流淌而出,迅速融入她几乎干涸碎裂的灵魂与肉身!
痛苦依旧,但那毁灭性的灼烧感中,陡然多出了一股强大的、支撑着她不至于彻底崩溃的……“甘泉”!
她做到了!
她真的,从那毁灭的烈焰中,“窃取”到了一丝……本源之力!
云汐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猛地绽放出一个混合着狂喜、疲惫与无尽野心的、近乎狂傲的笑容!
她不再满足于这一丝!
她要更多!
印诀再变,吞噬之力,更加强悍!
而就在她沉浸于这疯狂的“窃火”行为中时,她没有察觉到,或者无暇去察觉——
那一直悬浮在她感知边缘、代表着墨临神识的温润光点,在她冲开“隔膜”、窥见本源之海的一刹那,极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结界之外,盆地边缘的阴影里,那丝之前试图渗透屏障、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暗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躁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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