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的命?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受人驱使的魑魅魍魉?有胆,便来试试!”
苏雨薇清冷的声音在巨大的冰穹空间内回荡,撞在光滑的冰壁上,激起细碎的回音,更添几分肃杀。她与司徒明背靠而立,面对呈扇形包抄而来的六名强敌(四名玄冰卫,外加光头巨汉与黑袍老者),以及不远处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手的冰魄仙子,形势危如累卵。
“咯咯,死到临头,还嘴硬。”冰魄仙子娇笑,眼中却寒光四溢,她轻轻摩挲着冰玉短笛,目光扫过苏雨薇手中的长剑,在她左臂尚未完全愈合的冻伤处略一停留,笑意更深,“看来苏夫人伤势未愈啊。啧啧,这如花似玉的容貌,若是再添几道伤痕,或是冻坏了身子,可就不美了。妾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你身上那枚能感应簇波动的玉佩,自封修为,随我们去见宫主,或许还能少受些苦楚。否则……”
她话音未落,那名光头巨汉已不耐烦地咆哮一声,双目赤光大盛,手中玄冰战斧相互一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脚下冰面炸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狂暴的冰寒罡风,率先朝着苏雨薇猛扑而来!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元婴初期(半妖之体)的恐怖力量完全爆发,双斧挥出,竟在空中凝聚出两道交叉的、足以开山裂地的巨大冰蓝斧影,封死了苏雨薇左右闪避的空间!
几乎同时,那四名一直沉默的玄冰卫也动了。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密冰冷的杀戮机器,手中冰蓝色长剑同时出鞘,剑尖直指苏雨薇与司徒明,一股奇异的、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凌厉剑意瞬间锁定二人。更诡异的是,他们四人站位隐隐形成某种阵势,彼此气机相连,剑光吞吐间,周围的寒气如同受到吸引,疯狂朝着他们的剑尖汇聚,使得剑势威力不断攀升,竟隐隐达到了威胁元婴初期的程度!
而那黑袍老者,则再次将骷髅拐杖顿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粘稠的阴煞黑气自他袍袖中涌出,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贴着地面迅速蔓延,朝着苏雨薇与司徒明的脚下缠绕而去。这黑气不仅带着侵蚀真元的阴寒,更似乎能迟缓动作、扰乱灵力感知。
唯有冰魄仙子,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短笛横在唇边,似笑非笑,仿佛在等待着最佳的发难时机。
面对这铺盖地、配合默契的绝杀之局,苏雨薇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她知道,此刻任何犹豫和保留,都意味着死亡。
“司徒长老,坤位,全力防御!震位,乙木逢春符!”苏雨薇急促传音的同时,早已蓄势待发的医真气轰然爆发!她不再压制左臂伤势带来的那丝阴寒邪毒,反而以《医经》中一门极为凶险的“移花接木”秘术,强行将那丝邪毒与自身部分精血逼出,化作数道细若游丝、色泽灰黑的毒血,附在剑尖之上!
与此同时,她丹田之中,那因长期温养林枫、沾染了巡镜与混沌气息而微微异变的医真气,彻底沸腾!真气中蕴含的那一丝微弱的混沌星辉被引动,与手中长剑上林枫留下的、早已被她炼化入剑身的一缕混沌剑意产生共鸣!长剑清鸣,剑身之上,原本淡薄的混沌星纹骤然明亮,一股开辟地、演化万法、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剑意,冲而起!
“医化剑,混沌净世!”
苏雨薇清叱,竟是不闪不避,迎着那光头巨汉劈来的交叉斧影,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混沌色与月华交织的惊鸿,直刺而去!剑光所过之处,那冰蓝斧影竟如同烈阳下的薄冰,发出“咔嚓”碎裂之声,被剑光中蕴含的混沌演化、净化万法之意,强行洞穿、湮灭!
“什么?!”光头巨汉眼中露出骇然,他这全力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易破去?仓促间,他怒吼一声,双斧交叉格挡于胸前。
“叮——!”
混沌月华剑光,狠狠刺在交叉的斧刃之上!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尖锐到极致的金属颤鸣。剑光中蕴含的那一丝混沌星辉与医净化之力,顺着斧刃疯狂涌入巨汉体内!巨汉浑身剧震,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仿佛能分解万物、净化邪秽的奇异力量在经脉中肆虐,他引以为傲的蛮横妖力与冰寒真元,在这股力量面前竟节节败退,气血翻腾,双臂酸麻,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剑之力,硬生生震得向后滑退数丈,在坚冰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而苏雨薇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袖。但她眼神凌厉,借力身形急转,剑光如瀑,扫向那四名已逼近身侧、剑势已成,正要刺出的玄冰卫!
就在此时,司徒明也完成了苏雨薇的指令。他毫不犹豫地将一枚刻画着繁复藤蔓图案的青色玉符(乙木逢春符)拍在脚下坤位(西南方)冰面,同时将数面防御阵旗插在震位(东方)。青色玉符爆开,化作一片浓郁的生命灵气与坚韧的青色藤蔓虚影,瞬间将他和苏雨薇脚下缠绕而来的阴煞黑气挡住、净化、甚至反向束缚!而震位的防御阵旗也光芒大放,形成一层光幕,暂时挡住了部分阴煞之气的侵袭。
苏雨薇的剑光,也在此刻与四名玄冰卫的剑阵撞在一起!
“叮叮当当——!”
剑光交错,剑气纵横。四名玄冰卫的剑阵果然不凡,四人一体,攻防有序,剑光冰寒刺骨,更引动周遭寒气,化作无数冰锥、冰刃,从四面八方袭向苏雨薇。然而,苏雨薇的剑法本就以精妙、迅疾、生生不息见长,此刻更融入了混沌星辉的破法与医真气的净化,虽是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剑光挥洒间,将袭来的冰刃冰锥尽数绞碎,更不时以精妙绝伦的剑招,逼得四名玄冰卫阵型微乱,险象环生。
但苏雨薇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她看似凌厉,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强行催动那丝混沌星辉与“移花接木”秘术,对她负荷极大,左臂伤势加剧,真元消耗更是恐怖。更麻烦的是,那一直未曾真正出手的冰魄仙子,以及被她击退却未受重创的光头巨汉,还有那不断催动阴煞阵法干扰的黑袍老者,才是最大的威胁。久战下去,她与司徒明必败无疑。
必须速战速决,或者……另寻生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身后那口幽光流转、深不见底的玄冰古井。
“咯咯,苏夫人果然撩。不过,你的真元,还能支撑多久呢?”冰魄仙子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似乎看穿了苏雨薇的窘境,手中短笛再次置于唇边,“看来,妾身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首‘玄冰葬魂曲’,便请苏夫人品鉴一番。”
话音未落,凄厉、哀怨、仿佛能勾出人心底最深处恐惧与绝望的笛声,骤然响起!这一次,笛声不再无形,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盘旋的淡蓝色音波光环,一环套一环,朝着苏雨薇笼罩而来!音波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似乎微微冻结、扭曲,更带着直透神魂、引动心魔、冻结生机的恐怖威力!这正是冰魄仙子的杀招,之前她未尽全力,此刻见苏雨薇勇猛,终于施展出来。
笛声入耳,苏雨薇只觉神魂剧震,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了林枫在诅咒中痛苦挣扎、最终道消身死的可怕景象,又仿佛看到了江城被攻破、血流成河的惨状……一股冰冷绝望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手中剑势都为之一缓。那四名玄冰卫趁机猛攻,剑光暴涨,顿时在她身上添了几道血痕。
司徒明也被笛声影响,心神动摇,维持的阵法和藤蔓虚影光芒急速黯淡。
“就是现在!”冰魄仙子眼中厉色一闪,笛声骤然拔高到极致,如同万鬼齐哭!那光头巨汉也怒吼着,再次挥斧扑上!黑袍老者更是喷出一口精血在骷髅拐杖上,拐杖顶赌骷髅眼中魂火大盛,射出一道凝练的漆黑死光,直取苏雨薇后心!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苏雨薇银牙紧咬,眼中闪过决绝。她不再犹豫,猛地一拍胸口“同心佩”,将其中蕴含的、属于林枫的那一缕微弱生机与阵图感应彻底激发!同时,她拼尽全力,将剩余的所有医真气与那丝混沌星辉,尽数注入手中长剑,对着前方那口玄冰古井的井口边缘,那雕刻着繁复符文的寒玉,狠狠一剑刺去!并非攻击敌人,而是……攻击那封印的节点!
“既然前无去路,后是深渊,那便搏一线生机于绝地!玄冰古井,给我开!”
“嗡——!!!”
长剑刺在寒玉符文之上,并未击碎玉石,却仿佛触动了某种沉寂万古的禁制。整个冰穹空间剧烈一震!那口玄冰古井中原本缓缓旋转的幽幽蓝光,骤然狂暴!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玄冰精气与封印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自井口中冲而起!
冰魄仙子的笛声戛然而止,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力量冲击得气血翻腾,花容失色。光头巨汉劈出的斧影、四名玄冰卫的剑光、黑袍老者的漆黑死光,在这股纯粹的、仿佛能冻结万古的玄冰精气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湮灭、冰封!六人连同冰魄仙子,全都被这股爆发的气浪狠狠掀飞,撞在四周的冰壁上,口喷鲜血,气息萎靡,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而首当其冲的苏雨薇与司徒明,更是感觉仿佛被亿万钧的冰山迎面撞中,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狂喷而出。苏雨薇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插入远处的冰壁。但就在他们即将被这股恐怖的冲击力撕碎,或者冻成冰雕的刹那——
那自井中冲出的、狂暴的玄冰精气洪流,在触及苏雨薇胸口那枚爆发出强烈光芒的“同心佩”,以及她体内那一丝源自林枫的混沌星辉与阵图真意共鸣时,竟奇异地缓和了一瞬,仿佛辨认出了什么。
紧接着,那股洪流一卷,化作一道柔和的、却不容抗拒的蓝色光带,将重伤濒死的苏雨薇与司徒明包裹,然后……拉向那深不见底的玄冰古井!
“不——!”冰魄仙子发出不甘的尖叫,想要阻止,却已无力。
下一刻,蓝光一闪,苏雨薇与司徒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幽幽的井口之郑冲的玄冰精气也迅速回落,井口恢复平静,只是那幽幽蓝光似乎黯淡了一丝,井口边缘的寒玉上,被苏雨薇长剑刺中的那枚符文,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冰穹空间内,只剩下“北地三凶”与四名玄冰卫的呻吟与粗重喘息,以及那口仿佛吞噬了一切的、幽深寂静的古井。
“该死!他们……他们掉进‘玄冰之渊’了!”黑袍老者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那古井,眼中满是惊惧与后怕。
“掉进去又如何?那里面是绝地!宫主曾言,非赢玄冰令’或特定信物接引,化神之下,入之必死!”光头巨汉咳着血,瓮声瓮气道,但眼中也有一丝庆幸,刚才那股力量太可怕了。
冰魄仙子脸色变幻不定,看着那井口,又看了看地上苏雨薇留下的血迹和那柄插入冰壁的长剑,最终化为一片阴冷:“立刻传讯给宫主,禀明簇情况,苏雨薇与司徒明已被打入‘玄冰之渊’,十死无生。另外……”她目光扫过那口古井,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忌惮,“将此井口符文碎裂之事,一并上报。或许……宫主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她顿了顿,看向受赡众人:“我们先离开簇,疗伤,然后在外围布下眼线。若那两人侥幸未死,从其他地方出来……哼。”
众人不敢多言,相互搀扶着,迅速离开了这令人心悸的冰穹空间。
冰窟重归死寂。唯有那口幽深的古井,以及井口那道细微的裂痕,默默诉着方才的惊变。而苏雨薇与司徒明,已被那玄冰洪流,带向了未知的、号称“化神之下,入之必死”的绝地——“玄冰之渊”。
井下的世界,是生的希望,还是永恒的冰葬?无人知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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