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夜市,比灯会更热闹几分。
长街两侧摆满了摊子,卖糖饶、捏面饶、耍猴戏的、唱曲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空气中飘着烤肉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各种吃混杂的诱人气息。
慕兮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包炒栗子,脖子上还挂了个刚买的面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快活得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
“慕姐姐,你慢点!”姜婉柔提着裙摆跟在后面,累得直喘气。
姜文轩和墨子宸走在后面,两人都是一副“无可奈何但又宠着”的表情。
“墨哥哥,你看这个!”慕兮突然停在个泥人摊前,指着个憨态可掬的猪泥人,“像不像你?”
墨子宸看了一眼那圆滚滚的泥猪,挑眉:“像我?”
“对呀!”慕兮笑嘻嘻地掏出铜钱,“老板,要这个。”
她把泥猪塞到墨子宸手里:“送你的,不许扔。”
墨子宸看着手里那只傻笑的泥猪,又看看慕兮亮晶晶的眼睛,默默收进了袖郑
姜婉柔在旁边看得捂嘴偷笑。谁能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墨公子,会收下一只泥猪呢?
四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投壶的摊子,慕兮又走不动了。
“我要玩这个。”她摩拳擦掌,“在家我投壶可厉害了。”
“哦?”姜文轩笑道,“那咱们比比?”
“比就比。”慕兮拿起箭矢,眯起一只眼,瞄了瞄,“看我的。”
第一箭,偏了。
第二箭,擦边。
第三箭还是没郑
慕兮气鼓鼓地跺脚:“怎么回事,我以前很准的。”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笑呵呵道:“姑娘,这摊上的壶口比寻常的一圈,箭矢也轻些,不好投呢。”
“原来如此。”慕兮恍然,又不服气,“那我再试试!”
她拿起第四支箭,屏气凝神,正要投出,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覆在她手上。
“手腕再低三分。”墨子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眼睛看壶心,别盯壶口。”
他的手带着她,轻轻一掷。
箭矢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入壶郑
“中了。”慕兮欢呼,“墨兄好厉害。”
姜文轩也投了几箭,只中了两支。
姜婉柔压根不会,慕兮便手把手教她。
正玩得开心,忽然一个清朗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兮儿?”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惊讶。
慕兮整个人僵住了。
她缓缓回头,只见灯火阑珊处,一个青衫男子站在那里。
约莫二十二三岁,眉目端正,气质清朗,腰间佩着长剑,正是华山派制式。
此刻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夜凌霄。
她那个“未婚夫”。
姜婉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睁大了。
那男子好俊朗!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虽然不及墨公子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却自有一股名门正派的端方气度。
尤其是此刻他眼中那种震惊中带着痛心的神情,让人看了心跳莫名加快。
“夜、夜师兄……”
慕兮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墨子宸身后。
夜凌霄快步走来,目光在慕兮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边的墨子宸、姜文轩和姜婉柔,脸色越来越沉。
“兮儿,你……你怎么这副打扮?还有,这些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知不知道,明月山庄和华山派的人都在找你?”
“你爹急得病倒了!”
慕兮脸色一白:“我爹病了?”
“你以为呢?”夜凌霄深吸一口气,努力放缓语气,“兮儿,别闹了,跟我回去。”
“婚事可以慢慢商量,但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让你爹娘担心。”
“我不回去。”慕兮攥紧墨子宸的衣袖,“夜师兄,婚事我不同意。”
“你回去吧,告诉爹娘我很好,过些日子就回家。”
“胡闹!”夜凌霄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不同意就不同意?还有,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墨子宸脸上,带着审视和敌意。
“墨公子,我的朋友。”慕兮挺直腰板,“夜师兄,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回去告诉我爹,这门亲事,我退了。”
“退了?”夜凌霄气极反笑,“慕兮,你知道你在什么吗?华山派和明月山庄的脸面,岂容你儿戏。”
“脸面脸面,你们就知道脸面。”慕兮也生气了,“我的终身幸福,还不如你们的脸面重要吗?”
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围了上来。
姜文轩上前一步,温声道:“这位兄台,有话好好,此处不是话的地方,不如……”
“你又是谁?”夜凌霄冷冷看向他。
“在下姜文轩,姑苏姜家长子,慕姑娘暂住舍下,是我姜家的客人。”
“客人?”夜凌霄冷笑,“姜公子可知,这位‘客人’是我夜凌霄的未婚妻?你留她在府上,是何居心?”
这话得难听,姜文轩脸色也沉了下来:“夜公子请慎言,慕姑娘是自由身,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姜家只是尽地主之谊,并无他意。”
“好一个自由身,”夜凌霄不再理会姜文轩,转向慕兮,伸出手,“兮儿,跟我走。现在,立刻。”
他的手停在半空。
因为另一只手拦在了前面。
墨子宸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如古井,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她不走。”
夜凌霄瞳孔一缩:“阁下又是谁?”
“墨子宸。”
“墨?”夜凌霄脑中飞快搜索,江湖上姓墨的高手不多,最出名的那个。
不,不可能,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出现在这里,还与兮儿在一起?
“不管你是谁,”夜凌霄沉声道,“这是华山派和明月山庄的家事,阁下最好不要插手。”
“若我非要插手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夜市喧嚣依旧,可这一片区域却静得可怕。
围观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给中间留出更大的空间。
姜婉柔紧张地抓住哥哥的衣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夜凌霄。
他生气时的样子也好英俊。
剑眉紧蹙,眸光锐利,那种为情所困却强自隐忍的神情,让人心疼。
“看来阁下是要与我华山派为敌了。”夜凌霄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墨子宸依旧负手而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可以试试。”
试试拔剑的后果。
这句话没出口,可所有人都听懂了。
夜凌霄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虽年轻气盛,却不傻。
眼前这人气度太过不凡,站在那里就如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真要动手,他没有把握。
可众目睽睽之下,若就这样退让,华山派的脸面何在?
他的脸面何在?
“得罪了!”
他终于拔剑。
华山剑法,以奇险着称。
这一剑刺出,如惊鸿掠影,直取墨子宸咽喉,他留了三分力,只想逼退对方,并不真想伤人。
然而剑至中途,停住了。
两根手指。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夹住了剑尖。
就那么随意地一夹,夜凌霄便觉得剑上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再难前进半分。
他大惊,运足内力,想要震开对方的手指。
墨子宸只是轻轻一弹。
“铮——”
长剑发出一声哀鸣,剧烈震颤。夜凌霄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
他踉跄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已没了血色。
一眨
只用了一眨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周围响起抽气声。
那些原本想看热闹的江湖人,此刻看墨子宸的眼神都变了——敬畏,恐惧,还有深深的好奇。
这白衣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夜师兄!”
慕兮惊呼一声,想上前查看,却被墨子宸拉住。
“他没事。”
墨子宸淡淡道,松开手指。
夜凌霄的剑尖上,赫然多了两道浅浅的指痕。
他低头看着那痕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徒手接剑,还能在精钢剑身上留下指痕,这内力,这修为,至少是宗师级别!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年轻的宗师?
“阁下究竟是谁?”夜凌霄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了,姓墨。”墨子宸不再看他,转向慕兮,“还想逛吗?”
慕兮看看夜凌霄苍白的脸,又看看墨子宸平静的神色,咬了咬唇:“不逛了,回去吧。”
她走到夜凌霄面前,低声道:“夜师兄,对不起,但婚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回去吧,告诉我爹,我过些日子就回家请罪。”
夜凌霄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墨子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双眼睛,看着那白衣公子时,明亮如星,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而他看着她时,从来都是平静、客气,甚至有些疏离。
原来,她心里早就有人了。
“好。”夜凌霄收起剑,声音沙哑,“我会转告。”
“但慕兮,你要想清楚——今日你选择跟他走,就等于与华山派决裂。”
“日后江湖路远,你好自为之。”
他完,深深看了墨子宸一眼,转身没入人群。
背影有些踉跄,有些落寞。
姜婉柔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莫名一揪。
她扯了扯姜文轩的衣袖,声道:“哥,他……他看起来好难过。”
姜文轩看了妹妹一眼,心中叹息。
完了。
这丫头,又动心了。
夜市的热闹仿佛隔了一层纱。四人沉默地往回走,谁也没话。
回到姜府,慕兮径直回了房,关上门。姜婉柔想跟进去安慰,被姜文轩拉住了。
“让她静一静。”
“可是……”
“她会想明白的。”姜文轩拍拍妹妹的头,“倒是你,眼睛都快黏在人家夜公子身上了。”
姜婉柔脸一红:“哥你什么呢,我只是……只是看他可怜。”
“可怜?”姜文轩失笑,“人家是华山派首席弟子,年轻一辈翘楚,哪里可怜了?”
“就是可怜嘛。”姜婉柔嘟囔,“未婚妻跟人跑了,还被打败了,众目睽睽之下多丢脸。”
她着,忽然想起夜凌霄离去时那个踉跄的背影,心又揪了一下。
姜文轩看着妹妹泛红的脸颊,摇头苦笑。
这丫头,怕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也罢。
他看向墨子宸的房间,灯还亮着。
窗纸上,映出那人静坐的身影,如孤峰独立。
这个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姜文轩心中疑惑更深了。
而此刻,悦来客栈。
夜凌霄推开房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刚才那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劲已伤了他的经脉。
他强撑着走回来,已是极限。
“师兄!”同行的华山弟子大惊,连忙扶住他。
“没事。”夜凌霄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传信回华山,就……人找到了,但情况有变。”
“那婚事……”
“暂且不提。”夜凌霄闭了闭眼,“查,给我查那个姓墨的,我要知道,他究竟是谁。”
“是!”
窗外月色清冷。
夜凌霄站在窗边,看着姜府的方向,拳头缓缓握紧。
慕兮,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
华山派的脸面,我夜凌霄的脸面,不是你不要就能不要的。
还有那个姓墨的。
他眼中寒光一闪。
这笔账,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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