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姜府和华山派都忙碌起来。
送聘、回礼、裁衣、置办……两家长辈书信往来频繁,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校
唯独两位当事人,像是被这场热闹隔开的两个世界。
夜凌霄搬出了悦来客栈,住进了姜府的客院,这是姜文轩的意思,既然定了亲,就该多相处,培养感情。
可夜凌霄搬是搬进来了,却像是来做客的。
每日清晨,他雷打不动地练剑。
一套华山剑法练完,便在院中静坐调息,直到早膳时辰。
姜婉柔好几次想给他送早点,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不必麻烦,我去前厅用膳就好。”
他这话时神色平静,语气客气,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那种刻意的距离感,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姜婉柔挡在外面。
第一次,姜婉柔没在意。
她觉得夜公子就是这样的性子,清冷,守礼,需要时间慢慢熟悉。
第二次,她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好”。
第三次,她端着燕窝粥站在他院门外,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手指紧了紧,转身默默离开。
“慕姐姐,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她坐在慕兮房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眼圈微红,“夜公子他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想娶我?”
慕兮正在给她绣嫁衣。
闻言停下针线,柔声道:“婉柔,你别多想。”
“夜公子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重规矩,讲分寸。”
“你们现在虽定了亲,毕竟还未成婚,他保持距离,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真的吗?”姜婉柔咬着唇,“可我听,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他会想见她,想跟她话,想……想靠近她。”
“就像墨公子对慕姐姐那样。”
慕兮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婉柔,感情的事急不来。”
“夜公子心里有道坎,需要时间跨过去。”
“你给他些时间,也给自己些时间,好不好?”
姜婉柔点头,可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想起昨日在花园遇见夜凌霄的情景。
那时她正在修剪月季,见他路过,便笑着打招呼:“夜公子,今日气好,要不要一起走走?”
夜凌霄停下脚步,看向她手里的剪刀:“姜姑娘在忙,不打扰了。”
“不忙不忙!”她连忙放下剪刀,“这些花什么时候都能修。”
“还是不必了。”夜凌霄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完便离开了,背影挺拔,却透着疏离。
姜婉柔站在原地,看着满园盛开的月季,忽然觉得那些花都不好看了。
这日午后,姜文轩把夜凌霄叫到书房。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斟了杯茶,“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很好,多谢姜公子照顾。”夜凌霄接过茶,依旧是那副客气有礼的模样。
姜文轩看着他,忽然道:“夜公子,你知道我妹妹这几瘦了多少吗?”
夜凌霄手一顿。
“整整三斤。”姜文轩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她本就身子弱,这一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一圈。”
“我问她怎么了,她没事。”
“可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会看不出她在难过?”
夜凌霄沉默。
“夜公子,”姜文轩叹了口气,“我知你心里还有结。”
“但既然答应了娶婉柔,就该试着接纳她。”
“你这样日日避着她,比直接拒绝更伤人。”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你的疏离,她感受得到。”
“我……”夜凌霄开口,却不知该什么。
他不是故意伤她。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每次看到姜婉柔,他就会想起那日竹林,想起她颤抖的肩膀和含泪的眼睛。
愧疚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而更深处,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他喜欢了很多年,却从未属于过他的人。
两种情绪交织,让他本能地想逃避。
“夜公子,”姜文轩看着他,“你若真的无法接受这门亲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婉柔那边,我去。”
“总好过成了亲,两个人都痛苦。”
夜凌霄握紧茶杯。
反悔?
那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那些聘礼,那些承诺,那些对师门、对姜家、对她过的话,又算什么?
“我不会反悔。”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只是需要时间。”
“那就给她一点希望。”姜文轩道,“哪怕只是陪她话,一起吃顿饭。”
“婉柔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你看见她,接纳她,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责任。”
夜凌霄垂眸,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许久,点零头。
从书房出来,夜凌霄在回廊里站了许久。
春日阳光暖洋洋的,庭院的桃花开得正好,几片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肩头。
远处传来女子的笑声,清脆如银铃。
是姜婉柔的声音。
他循声走去,在花园的凉亭外停下脚步。
凉亭里,姜婉柔和慕兮正在下棋。
她今日穿了身水粉襦裙,发间簪了朵新鲜的桃花,衬得脸色娇艳了几分。
此刻正皱着秀眉,盯着棋盘苦思冥想。
“不行不行,这步不算!”她忽然伸手要悔棋。
慕兮笑着按住她的手:“落子无悔,婉柔妹妹要认输啦!”
“谁的,我还能下!。”姜婉柔不服气,眼睛转了转,忽然指着亭外,“呀,墨公子来了。”
慕兮下意识回头。
姜婉柔趁机飞快地移动了一颗棋子。
“好呀你,耍赖。”慕兮发现上当,笑着去挠她痒痒。
两人笑闹成一团。
夜凌霄站在回廊下,看着姜婉柔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她也是这般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泉水里的星星。
其实,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活泼,善良,会为了给他送补品特意跑一趟客栈,会为了学做生意认真看账本,会为了照顾花园里的花草亲自动手,也会为了输棋耍赖撒娇。
和他印象中那些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不同,她鲜活,真实,有喜怒哀乐。
这样的姑娘,不该被他这样冷落。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凉亭。
“夜公子?”姜婉柔先看见他,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下裙摆,“你、你怎么来了?”
“路过,听见笑声。”夜凌霄看了看棋盘,“在下棋?”
“嗯……”姜婉柔声应道,“我下不过慕姐姐。”
“我教你。”夜凌霄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姜婉柔愣住了。
连慕兮都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了然一笑,起身道:“我有些渴了,去沏壶茶来,夜公子陪婉柔下一局吧。”
她着,冲姜婉柔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凉亭里只剩下两人。
姜婉柔紧张得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这是夜凌霄第一次主动靠近她,第一次要教她下棋。
她心跳得厉害,连呼吸都心翼翼。
“坐。”夜凌霄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姜婉柔乖乖坐下。
夜凌霄重新摆好棋盘,执黑子,示意她执白子:“你先。”
“哦、好……”
一局棋下得很慢。
夜凌霄教得很耐心,告诉她每一步的用意,分析局势,讲解棋理。
他的声音清朗平和,不像平日那样冷淡疏离。
姜婉柔渐渐放松下来,听得认真,偶尔问几个问题。
夜凌霄都一一解答。
阳光透过亭檐洒下来,在棋盘上投下斑驳光影。
微风吹过,带来桃花的香气。
这一刻,时光仿佛慢了下来,安静而美好。
“这里,”夜凌霄指着棋盘一角,“你若下在这里,便能做活这一片,否则,三子之内,必死无疑。”
姜婉柔依言落子,果然局势大转。
她眼睛一亮:“真的!”
“嗯。”夜凌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这话得自然,姜婉柔却听得脸红了。
她偷偷抬眼看他。
他正专注地看着棋盘,侧脸线条清晰,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阳光落在他肩头,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真好看。
她忽然想。
“该你了。”夜凌霄抬眼。
四目相对。
姜婉柔慌忙低下头,手指捏着棋子,却不知该往哪里放。
心跳如鼓,脸烫得能煎鸡蛋。
夜凌霄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忽然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不急,慢慢想。”
这一局棋,下了整整一个时辰。
最后当然是夜凌霄赢了,但他让了七子,还耐心讲解了她输在哪里。
姜婉柔虽然输了,却笑得很开心。
这是这些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夜公子,谢谢你教我。”她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后能经常找你下棋吗?”
夜凌霄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句“我很忙”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好。”
只一个字,姜婉柔却像是得到了全下最珍贵的承诺。
她笑得眉眼弯弯:“那定了!”
晚膳时,气氛明显好了许多。
姜婉柔主动给夜凌霄夹菜:“夜公子尝尝这个,赵婶最拿手的松鼠桂鱼。”
“谢谢。”夜凌霄没有拒绝。
姜文轩看在眼里,与慕兮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饭后,姜婉柔鼓起勇气问:“夜公子,明……明城西有庙会,听很热闹,你、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她问得心翼翼,眼中满是期待,又带着几分怕被拒绝的紧张。
夜凌霄看着她,想起姜文轩的话——“给她一点希望”。
“好。”他,“明日何时?”
姜婉柔眼睛瞬间亮了:“辰时,辰时我去叫你。”
“嗯。”
这一晚,姜婉柔睡得格外香甜。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夜凌霄牵着她的手,走在热闹的庙会上。
他不再疏离,不再客气,而是温柔地对她笑,给她买糖葫芦,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渣。
醒来时,还没亮。
她抱着被子傻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梳洗。
特意挑了件鹅黄襦裙,簪了支新买的蝴蝶簪,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生怕不够好看。
辰时整,她准时敲响了夜凌霄的房门。
门开了。
夜凌霄已收拾妥当,依旧是那身青衫,干净利落。
看见她时,他微微颔首:“姜姑娘早。”
“早、早……”姜婉柔脸又红了。
两人并肩走出姜府。
春日清晨,空气清新。
街上已有摊贩开始摆摊,早点铺子冒出腾腾热气。
姜婉柔走在他身侧,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答应陪她出门。
第一次,他们像真正的未婚夫妻一样,走在一起。
她偷偷侧目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目不斜视,步伐沉稳,虽不话,却也不像往日那样疏离。
真好。
她想。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慢慢来。
也许,总有一,他会看见她的好。
也许,这场始于尴尬的缘分,真的能开出美丽的花。
她弯起唇角,脚步轻快了几分。
而夜凌霄走在身侧,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一分。
或许,姜文轩得对。
他该试着接纳。
试着给这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未来。
至于过往,他抬头,看向远方际,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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