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一道简洁却不容置疑的命令通过玉兆直接送达长歌手中:
“长歌,携镜流,即刻来将军府见我。——华”
命令中提及“携镜流”,而非往常的单独召见,其意不言自明。
长歌看着玉兆上那行字,神色如常,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收起玉兆,目光转向正在庭院中凝神练剑的镜流。
“镜流。”
“师父?”镜流收剑,气息平稳,看向他。
“准备一下,元帅召见。”
镜流握着剑柄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元帅符华!
那是站在仙舟联盟顶点的存在,是师父都要恭敬对待的强者,更是当年苍城悲剧中,被师父认为未能及时察觉阴谋、负有间接责任的决策者之一!
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敬畏、紧张,还有一丝潜藏多年的、难以言的怨怼。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师父身后的女孩了。
她是镜流,是苍城遗孤,是长歌的徒弟,更是他亲口承诺的“同行者”!
她不能失态,更不能给师父丢脸!
“是!”镜流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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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元帅静室
静室空旷肃穆,唯有中央巨大的星图缓缓流转,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符华元帅端坐于主位之上,一身玄色元帅常服,身姿挺拔如枪,面容沉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力量和沉重的威压。
长歌带着镜流步入静室,在离符华数步之遥处站定。
长歌微微躬身行礼:“元帅。”
姿态恭敬,却依旧带着剑仙特有的孤傲风骨。
镜流紧随其后,依礼深深一揖:“镜流,拜见元帅大人。”
她的声音有些紧绷,但清晰有力,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符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两人,最终停留在镜流身上。
那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感,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镜流感觉自己像是被置于聚光灯下,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
静默持续了数息,空气仿佛凝固。
“起来吧。”符华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直起身。
“长歌,”符华的目光转向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气,
“仙舟近日,关于你师徒二饶议论,颇多。”
长歌神色不变:“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亦不足为虑。”
“哦?”符华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依旧深邃,
“是流言蜚语,还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镜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镜流,你来。”
压力瞬间全部转移到镜流身上!
镜流的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
她感觉到师父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带着无声的支撑。
她想起元铭将军的调侃、灵汐姐姐的担忧、丹轩先生的包容,更想起昨夜师父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背影和那句“同斜。
恐惧和慌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
那是属于她镜流的骄傲,属于苍城遗孤的坚韧,更是属于一个想要与身边之人并肩前行的女子的勇气!
她抬起头,不再闪躲,清澈的目光直直迎向符华那双仿佛能看透时光的眼眸,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荡:
“回禀元帅大人!外界议论,半真半假。镜流对师父,确有倾慕之心,此心地可鉴!师父亦允我,前路艰险,愿与我同行!此乃镜流本心,亦是师父心意,并非流言!”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象征着仙舟最高权力的神策府元帅静室中,在符华那足以让任何将领噤若寒蝉的威压之下,一个年轻的女子,为了守护自己刚刚萌芽的情感和那个重要的承诺,勇敢地出了心声!
长歌站在她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但那份颤抖之下,是火山般喷涌而出的决心。
他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在镜流这番毫无保留、近乎“莽撞”的宣言下,反而奇异地松弛下来。
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骄傲,悄然涌上心头。
他的徒弟(或许该改口了),真的长大了。
符华静静地看着镜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有星河流转,有风暴酝酿,最终,却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不再是对镜流的单独问询,而是面向两人:“同行?”
“是。”长歌简洁而有力地回应,向前微微踏出半步,隐隐将镜流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明他的态度。
符华的目光在长歌身上停留片刻,又掠过他身后虽然紧张却依旧挺立的镜流,最终,她的视线落回缓缓旋转的星图上。
静室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星图运转发出的微弱嗡鸣。
就在镜流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时,符华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淡,却又蕴含着某种沉重的分量:
“苍城之殇,联盟之痛,倏忽未灭,毁灭环伺。长歌,你肩上的担子,从未减轻分毫。”
她顿了顿,目光如电般射向长歌,“带着一个‘同行者’,你的剑,是会更快,还是……更沉?”
这是元帅的质问,关乎责任,关乎力量,关乎未来!
长歌迎着符华的目光,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锋,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清晰地回荡在静室之中:
“元帅明鉴。镜流非是累赘,她是我亲手教出的剑,是苍城遗火淬炼出的锋芒!她的存在,于我而言,非是负担,而是锚点,是破开迷雾的星火!她的剑意,已初具其‘念’,假以时日,必成联盟栋梁!我长歌之剑,因守护之心而存,如今守护之中,更添一份同行之志,此剑……只会更快,更利!”
守护之心,同行之志!
镜流站在他身后,听着师父这番铿锵有力、为她正名的宣言,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湿润。
师父不仅承认了她的心意,更在元帅面前,如此坚定地肯定了她的价值!
这份认可,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潮澎湃!
符华的目光在长歌坚定锐利的眼神和镜流激动泛红的眼眶间扫过。
元帅那张万年冰封般的脸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松动。她
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很好。”符华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
“记住你今日之言。联盟需要的是能斩破黑暗的剑,而非沉溺于儿女情长的钝铁。”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镜流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
“镜流,你即将成年,且得长歌如此看重。仙舟‘云骑试锋’大典在即,这是新晋云骑展示实力、获取历练资格的平台。你,可敢参加?”
云骑试锋!
这是罗浮仙舟年轻一代云骑翘楚崭露头角、争取实战任务资格的最高竞技场!
其中不乏身经百战的年轻骁卫和各大世家精心培养的精英!
元帅此言,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镜流的心脏猛地一跳!
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但紧随其后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她知道,这是元帅给她的考题,也是她证明自己价值、证明师父眼光、证明她配得上“同行者”这三个字的最佳机会!
她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与长歌并肩而立,声音清脆而充满力量,带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锐气:
“镜流,愿往!定不负元帅期许,不负师父教导!”
符华看着眼前这对并肩而立的师徒(或者同行者),一个沉稳如山,一个锋芒初露。
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去吧。试锋台上,以实力话。”
“是!”长歌与镜流齐声应道,躬身告退。
走出神策府那沉重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镜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昂扬斗志。
她看向身边的师父。
长歌也正看着她,素来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她的身影,带着一丝赞许,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还有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师父……”镜流的声音带着雀跃和后怕。
“做得不错。”长歌简短地评价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试锋非是儿戏,强手如云。接下来时日,需加倍苦练。”
“是!弟子明白!”镜流用力点头,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为了师父的信任,为了元帅的期许,更为了证明自己!
她要在这“云骑试锋”之上,让所有人看到,镜流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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