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放下笔，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将折痕压得更整齐了些。
窗外的风停了，松枝不再晃动。议事厅里只剩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他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指尖轻敲三下桌面，随即抬起，落在北荒原的位置。那里曾是黑暗组织的重要据点之一，如今已被红笔划去，标记为已清剿。可就在刚才闭目的一瞬，识海中掠过一丝异样，仿佛远处有东西在拉扯空气。
他取出一枚玉符，注入灵力。玉符发烫，却并非源自内部反应，而是感应到了外界的波动。
药无尘推门进来时，嘴里还嚼着什么，手里拎着空葫芦，脚步带风。
“你还真在这。”
叶尘没有回头，“你回来时，经过断龙岭？”
“嗯，走了半宿。”药无尘把葫芦搁在桌上，“怎么，那地方有问题？”
“你养魂露震了一下。”
“对啊，我还以为是路太颠。”
“不是路的问题。”叶尘又取出第二枚玉符，指向西漠林。这枚也热了，热度比先前更高。第三枚投向东渊谷，表面冰凉，毫无反应。
药无尘凑近看地图，“三个地方，两个不对劲，一个没事。明什么？”
“明有人在动不该动的东西。”叶尘收起玉符，“那些地方原本被封印过，灵气走向固定。现在变了，像是被人重新排布了阵法。”
“谁干的？”
“不知道。”叶尘走回桌前，铺开一张空白玉简，“但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药无尘沉默片刻，“你是，新的势力进去了？”
“不止是进去。”叶尘写下一行字，“他们在改规则。”
玉简写完，他封好口，交给一旁的传令弟子。那人接过，立刻离去。
“你让他们查什么？”药无尘问。
“所有非本域修行痕迹、异常结界残留、古语符文刻痕。”叶尘坐回椅子，“还有药材变化。”
“药材？”
“你刚才养魂露震动。”叶尘看着他，“那是灵液，只有受外界波动影响才会震。但它震的方式不对，不是因为颠簸，是因为周围灵气的节奏变了。这种变化会影响炼丹成色，懂药的人能闻出来。”
药无尘点头，“你想让我帮忙盯这个？”
“你比谁都清楚哪些味道不该出现。”
药无尘笑了笑，“行，我明就开始走铺子。老陈那边我也顺路去看看，他鼻子比我灵。”
“别单独行动。”叶尘，“带上两个人，都用暗号联络。”
“你现在连我都不放心了？”
“我不是不放心你。”叶尘抬眼，“我是不放心还没看见的东西。”
药无尘没再话。他转身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框时停下。
“你知道最怕的是什么吗？”
叶尘等他继续。
“不是敌人强，是根本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药无尘回头，“有些人做事，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叶尘起身走到窗边。外面还未亮，讲武台的灯已经熄了。联盟这几日很安静，弟子们大多在闭关——有人突破了境界，有人掌握了新法门。整个主峰弥漫着一股踏实的气息。
可他知道，有些事不能靠感觉判断。
他伸手进口袋，摸到一块石头。这是前几整理战利品时留下的，无人认得来历。灰白色，表面有细纹，像是被水流冲刷多年。但他记得，这块石头是从一本破旧功法书里掉出来的，那本书写着《基础聚灵阵图解》，实则是邪术残篇。
当时他以灵识扫过，发现石头上有一道极淡的印记，非文字，非图案，而是一种频率。与昨夜识海中的拉扯感，隐隐相似。
他将石头放在桌上，指腹缓缓摩挲表面。忽然，指尖传来一丝麻意。
不是痛，也不是冷，而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波动。
他立刻取出那枚东渊谷的玉符，贴在石头旁。原本冰凉的玉符，边缘竟开始发热。
药无尘走回来，“怎么了？”
“东渊谷本来没动静。”叶尘盯着玉符，“但现在它有了反应。”
“为什么？”
“因为这块石头。”叶尘拿起它，“它刚才变了。”
药无尘皱眉，“一块石头能变什么？”
“它在接收信号。”叶尘翻过石头，“你看这些纹路，不是然形成的。排列有规律，像在记录什么。”
药无尘凑近细看，“你这是……通讯用的东西？”
“也许是信标。”叶尘低声，“有人正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
“可我们一直守着情报网，没人报告异常出入。”
“因为他们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叶尘放下石头，“他们本来就在这。”
药无尘一怔。
“北荒原、西漠林，两处同时出问题。”叶尘指向地图，“相隔千里，却在同一时间出现灵气扰动。这不是巧合。明背后有一只手，在同时操控两个节点。”
“目的呢？”
“还不清楚。”叶尘走到柜子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份密档，“但我怀疑，他们在重建某种体系。比功法更深，比阵法更隐蔽。可能涉及修炼根基。”
药无尘皱眉，“你是，他们在改别人体内的运行方式？”
“不是改人。”叶尘翻开第一页，“是改规则。”
房间里静了下来。
药无尘抓了抓头发，“这事听着不像人干的。”
“那就更得查。”叶尘合上密档，“我们刚稳住局面，不能让人悄悄换掉底牌。”
他重新提笔，在新的玉简上写下三条指令：
一、各哨点即日起加密通讯频段，每日三次核对信号；
二、所有外派弟子停止进入原敌占区，改为远距离监测；
三、凡发现不明矿物、异常药性波动、非本宗符文痕迹，立即上报，不得擅自处理。
写毕，他吹了口气，让墨迹快些干透。
药无尘站在旁边，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是不是早就存在？”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药无尘看着那块石头，“他们不是现在才冒出来的。他们一直都在，只是以前我们看不见。”
叶尘停下动作。
“就像老鼠。”药无尘低声道，“房子塌了，人才看见墙里的洞。”
叶尘将玉简封好，递给门外等候的弟子。
“告诉他们。”他，“从今起，所有人睁大眼睛。我们以为赢了，其实可能才刚开始。”
弟子接过玉简，转身离去。
药无尘拍了下他的肩，“你要睡一会儿吗？”
“不了。”叶尘走到地图前，手指再次轻敲三下桌面。
目光停在东渊谷的位置。
那块石头仍静静躺在桌上，表面的纹路似乎比方才更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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