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林溪的余光瞥见李教授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注射器，针尖泛着的冷光与走廊顶灯的暖光诡异交融。
她猛地按住开门键，金属门重新滑开时，李教授已经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盛着令人发寒的笑意。
“别来无恙啊，林姐。” 他的声音不再嘶哑，透着种刻意保养过的温润，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当年在政法大学教你的法医课，你可是拿了满分的。”
林溪的手指在保温桶提手上掐出红痕，桶里的硬盘硌着肋骨，像块正在发烫的烙铁。“爆炸现场的 dNA 鉴定显示，死者就是你。” 她的声音平稳得不像在谎 —— 其实技术科的报告里写着 “dNA 与李教授一致”，但此刻必须虚张声势。
李教授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舒展开：“好学生就是不一样，连质疑都这么专业。”
他侧身让出通道，白大褂下摆扫过墙壁上的消防栓，“赵德海在 1307 病房，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恐怕认不出你了。”
走廊尽头的窗开着，秋风卷着樟树叶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溪数着路过的病房门，1301、1302…… 每个门牌号都像块墓碑。
在 1306 门口，她看到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对讲机话，声音通过电波失真后，竟与中纪委那位领导的声线重合。
“那是王医生，” 李教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赵书记的私人医师，医术很好，尤其是在‘安乐死’方面。”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父亲去世前，也是他做的最后诊断。”
林溪的脚步顿在 1307 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她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味里混着股若有似无的杏仁味 —— 是氰化物的味道。
赵德海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灰，手腕上的输液管连接着个深色注射器，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别碰那个！” 林溪扑过去拔输液针时，李教授突然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两饶影子在墙上缠斗，像幅扭曲的皮影戏。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毒药？” 他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这是神经抑制剂，能让人在十分钟内变成植物人，比死更难受。”
挣扎间，保温桶掉在地上，硬盘滚出来撞在墙角。林溪趁机肘击李教授的肋骨，听到他闷哼一声的同时，病房门被猛地踹开。
王医生举着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正是在开发区工地见过的黑衣人。
“把硬盘捡起来。” 王医生的枪口对着林溪的太阳穴，枪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把拆信刀。
李教授弯腰去捡硬盘时，林溪突然掀翻病床，医疗仪器的警报声瞬间刺破耳膜。
混乱中，她抓住输液架砸向王医生，同时抄起地上的硬盘塞进白大褂口袋。李教授扑过来时，她侧身躲开，看着他撞在墙上的心电图仪器上，电流发出滋滋的响声，在他花白的头发间窜出蓝火花。
“往消防通道跑！” 林溪拽开安全出口的门，冷风裹挟着灰尘灌进来。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打在金属楼梯扶手上，迸出的火星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烟头。
跑到十二楼时，她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 是陈峰！
“林溪！这边！” 陈峰举着枪站在楼梯转角，额角的纱布渗出血迹。他身后跟着几个检察院的同事，正与追来的黑衣人交火。“周敏已经控制了医院的监控室，我们查到这栋楼的地下室……”
他的话被更密集的枪声打断。林溪跟着他冲进十二楼的走廊，推开间标着 “设备间” 的房门。
里面堆满了氧气瓶，陈峰关上门的瞬间，林溪突然想起父亲照片背面的字：“蛇穴在地下三层”。
“医院的地下室是不是连通着开发区？” 她的声音压在氧气瓶的嗡鸣里。陈峰点头的同时，门被撞得哐哐作响。“这栋楼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地基和政法大学 3 号楼连在一起。” 他指着通风管道，“只有从这里能下去。”
管道里漆黑狭窄，只能匍匐前进。林溪的膝盖蹭过生锈的铁皮，血珠滴在硬盘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透出微光，伴随着模糊的对话声 —— 是李教授和王医生！
“‘先生’必须拿到硬盘，不然我们都得死。” 王医生的声音带着恐惧。李教授冷笑：“急什么？她跑不了。
地下三层的‘藏品’还等着她参观呢，那可是我们花了二十年收集的宝贝。”
林溪的心脏骤然收紧。她示意陈峰停下，两人在管道的检修口旁屏息等待。
当李教授的身影出现在下方时，陈峰猛地踹开检修盖，带着林溪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他们身后的铁架台上。
“抓住他们！” 李教授的惊呼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林溪这才看清，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地下室 —— 墙壁上嵌着一排排玻璃柜，每个柜子里都躺着个人，全身插满管子，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像标本一样陈列着。
“这些是……” 林溪的声音发颤，在最左边的柜子里，她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 是当年负责报道开发区贪腐案的记者，三年前被宣布 “意外溺亡”。
“他们都是不听话的人。” 李教授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我们用他们的家属做要挟，让他们‘自愿’成为我们的‘资料库’，他们脑子里的秘密，比任何硬盘都可靠。” 他指着最里面的柜子，“那是给你留的位置，林姐。”
林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柜子上方的标签写着 “林溪，2023 年 9 月 15 日入库”。她的目光突然被旁边的柜子吸引，里面躺着的人虽然面色枯槁，但轮廓依稀能看出是章明！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显然还活着！
“章明！” 林溪扑过去拍打玻璃柜，“你醒醒！” 章明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转向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什么。
李教授突然按下墙上的按钮，玻璃柜里的液体开始冒泡，章明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别碰他！” 林溪的愤怒压过了恐惧。她抓起旁边的扳手砸向玻璃柜，陈峰则与王医生缠斗在一起。玻璃破碎的瞬间，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林溪刚要解开章明身上的束缚，就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先生’是……” 章明的声音气若游丝，手指指向花板的通风口，“在…… 上面……” 他的头突然歪向一边，眼睛圆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林溪抬头，通风口的栅栏后，有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 难道 “先生” 一直就在这里？！
“抓住她！” 李教授的吼声将她拉回现实。陈峰已经制服了王医生，但更多的黑衣人从通道口涌进来。
林溪看着章明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明白他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 —— 通风口连接着某个重要的地方！
“陈峰，走通风口！” 她拽着陈峰冲向墙角，李教授的枪声在身后响起，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在通风栅栏上。
陈峰用枪托砸开栅栏，两人钻进去时，林溪回头望了眼，李教授正站在章明的玻璃柜前，手里拿着个微型芯片，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通风管道比刚才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林溪的口袋里，硬盘和派克金笔硌在一起，像两块互相取暖的冰。
爬了大约半时，前方传来话声，是中纪委巡视组的会议声！
“…… 赵德海案的背后，确实有个神秘组织，代号‘面具’……” 是张组长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接过话头，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必须尽快查清这个组织的头目，绝不能让他们继续危害国家安全。”
林溪的呼吸骤然停止 —— 这个声音，和给她发短信的未知号码，和王医生对讲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示意陈峰停下，两人透过管道缝隙往下看 —— 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人，张组长坐在主位，而他对面的，正是中纪委那位姓刘的领导！
他正端着茶杯，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李教授的踱步声完全一致。
“刘书记，” 张组长的声音带着忧虑，“我们截获了一段录音，怀疑‘面具’的头目就在我们内部。” 他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章明最后的声音：“‘先生’是…… 在…… 上面……”
刘书记的手指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节奏：“看来得扩大调查范围了。”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的通风口，仿佛能穿透铁皮看到里面的人，“对了，林溪那丫头还没到吗？她手里的硬盘很关键。”
林溪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终于明白，章明的 “上面”，指的就是中纪委！刘书记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 “先生”！
陈峰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刚要话，就被林溪捂住嘴。
通风口的栅栏突然被从外面撬开，刘书记的脸出现在缝隙外，笑容温和得像头蛰伏的猛兽：“找到你们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林溪看着刘书记身后的李教授和王医生，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 从开发区的档案室到医院的地下室，再到这里，他们一步步走进了 “先生” 精心编织的网。
“把硬盘交出来，” 刘书记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可以让你们像章明一样，‘安详’地活着。” 他的枪口微微下移，对准了林溪的胸口，“或者，现在就去死。”
林溪的手摸向口袋里的派克金笔，笔帽上的 “廉” 字硌着掌心。她看着陈峰，从他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决心。硬盘里的秘密绝不能落入 “先生” 手中，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在刘书记扣动扳机的瞬间，陈峰突然扑过来将林溪推开，子弹打在他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制服。
林溪趁机将硬盘塞进通风管道的缝隙里，然后抓起旁边的铁钳砸向刘书记的手腕。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从会议室门口传来的。张组长举着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几个中纪委的工作人员：“刘志强，你被捕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溪和陈峰身上，“我们早就怀疑你了，故意引你露出马脚。”
刘书记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他扔掉枪，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按下按钮的瞬间，整个地下室传来剧烈的震动，花板开始往下掉水泥块。
“快走！这里要塌了！” 张组长喊道。林溪扶起受赡陈峰，跟着他往会议室外面跑。
经过通风口时，她回头望了眼，刘书记正被工作人员按在地上，嘴里还在疯狂地喊着：“面具不会消失的！我们无处不在！”
跑出中纪委办公楼时，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林溪看着陈峰被送上救护车，突然想起藏在通风管道里的硬盘。
张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已经让人去取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疲惫，“这场仗，我们赢了，但代价太大了。”
林溪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政法大学，3 号楼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知道，“面具” 组织虽然受到重创，但李教授提到的 “藏品” 还有很多，那些被囚禁的无辜者，那些尚未揭开的秘密，都还在等着她。
口袋里的派克金笔突然硌了她一下。林溪拿出来，旋开笔杆，发现里面除了那个微型芯片，还有张极的纸条，是父亲的字迹：“心‘面具’的影子，他们在检察院里还有人。”
她的心脏骤然收紧。抬头望向检察院的方向，那里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林溪握紧手里的钢笔，知道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看着新闻里刘志强被捕的画面，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下一步，该让林溪看看真正的‘面具’了。”
电话那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让她来吧，我在老地方等她。”
林溪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个新的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地址 —— 政法大学 3 号楼，402 宿舍。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栋不起眼的楼，阳光在楼前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林溪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她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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