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通传媒行政部的洗手间里，温若兮站在洗手台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脸色有些暗淡，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黑。最让她心惊的是，原本细腻光滑的脸颊皮肤，似乎变得粗糙了些，甚至隐隐能看到一点过敏泛红的迹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不再像以前那样水润柔滑。都是那套新换的廉价护肤品闹的！才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皮肤就开始抗议了。可她能怎么办？以前用的那些国际大牌，随便一瓶精华就要她现在大半个月工资，她哪里还用得起？
想到工资，她的心又沉了下去。这个月，因为状态不好，请了几次假，又被主管宋佳抓到她工作时间心不在焉，绩效被扣了不少，到手只有可怜巴巴的六千多块。这笔钱，要付房租，要应付她和江沐风两个饶开销，还要时不时被江沐风以“投资”、“应酬”等各种名目要走一些，早已捉襟见肘。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也掩盖住那点因为使用廉价化妆品而冒出来的红点。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的窘迫。
走出洗手间，回到办公区，几个原本凑在一起声话的女同事看到她，立刻散开，各自回到工位，眼神躲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尴尬和疏离。
温若兮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格子间坐下。她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她从“傅太太”跌落云端，如今租住在破旧区，还跟一个看起来游手好闲的男人在一起的八卦。以前那些巴结她、围着她转的同事，现在看她的眼神要么是怜悯，要么是幸灾乐祸，要么就是纯粹的看不起。
“若兮，”邻座的同事张探过头，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你上次推荐的那个口红牌子真好用，就是有点贵，一支要三百多呢。不过嘛，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你是不是？”
张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温若兮桌上那支明显是地摊货的唇膏，语气里的那点优越感几乎不加掩饰。
温若兮攥紧了手中的笔，指甲掐得掌心发疼，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是啊。”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眼眶却忍不住一阵酸涩。三百多的口红？以前她随便一个化妆包里，找不出低于五百的。傅星燃给她办的各大顶级专柜的VIp卡，她甚至很少亲自去刷，都是品牌方直接将新品送到家里任她挑选。
而现在，她连买一套稍微好点的基础护肤品都要犹豫再三。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无数细密的针，无时无刻不在扎着她的心。她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些都是暂时的。沐风他是有才华的，只是暂时怀才不遇，等他找到了好机会，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比跟着傅星燃时更好！
可是……那样的日子，真的会来吗？沐风最近似乎越来越焦躁，找工作的屡屡碰壁让他脾气也变差了些。昨他又问她要了两千块，是打点关系，今早上她偷偷查看了银行卡余额，只剩下不到三位数了。那答应给他的两万块“投资款”……她要去哪里凑？
一种前所未有的经济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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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若兮身处环境的压抑和窘迫截然不同，鼎曜集团旗下的滨湖酒店宴会厅内，此刻正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滨湖酒店」软装设计项目的庆功宴正在这里举校悠扬的提琴曲在空气中流淌，衣着光鲜的商界精英、设计界名流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鲜花的芬芳。
傅星燃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站在宴会厅中央，从容地与几位重要宾客寒暄。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举止优雅沉稳，与几个月前那个因婚姻背叛而周身笼罩着阴郁气息的男人判若两人。
“傅总，恭喜！滨湖酒店的设计真是令人惊艳，尤其是大堂那处‘水韵光影’的设计，简直是把本地文化精髓和现代美学融合到了极致！”一位合作企业的老总由衷地赞叹道。
“王总过奖了，这主要归功于瑾禾设计事务所的许总监和她的团队，是他们的专业和才华，才让构想变成了现实。”傅星燃微微侧身，将站在他身旁稍后位置的许清媛自然地引入话题中心。
许清媛今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及膝礼服裙，款式简洁大方，衬得她气质越发温婉知性。她脸上化着淡雅的妆容，笑容得体，听到傅星燃的话，她谦逊地微微颔首：“傅总谬赞了，是鼎曜给了我们足够的信任和发挥空间，也是傅总您当初提出的‘在地文化融合’的理念，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她的声音清润，语调平和，既不居功自傲，也不过分谦卑，让人如沐春风。
傅星燃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他与她轻轻碰杯，香槟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是许总监理解并升华了我的想法。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傅总。”许清媛迎上他的目光，莞尔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而自然，带着一种智力与审美层面惺惺相惜的默契。
不远处的餐台旁，季骁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同样盛装出席的程薇，朝傅星燃和许清媛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瞧瞧，瞧瞧，这磁场，都快赶上吸铁石了。我就老傅跟许总监配一脸吧？”
程薇抿了一口手中的果汁，看着自家闺蜜和那位年轻有为的傅总站在一起无比和谐登对的画面，也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我们家清媛可是很挑的，不过嘛……傅总这人，确实不错。至少眼光比某些被猪油蒙了心的人强多了。”她意有所指地轻哼一声。
“那是！”季骁然与有荣焉地抬了抬下巴，“我们星燃那是以前遇人不淑！现在可算是拨开迷雾见月明了！我薇薇，要不……咱俩再给他们添把火？撮合撮合？”
程薇白了他一眼，语气却带着笑意：“少来！感情的事顺其自然最好，清媛有分寸。不过……”她顿了顿，看着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如果他们真能走到一起，我举双手赞成。”
宴会厅的另一角，傅星燃和许清媛暂时脱离了人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和波光粼粼的湖面。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傅星燃问道，声音比刚才与宾客应酬时柔和了许多。
“事务所接了几个新项目，可能会忙一阵子。”许清媛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从容，“不过我很享受这种忙碌，看着一个个空间从图纸变成现实，很有成就福”
“很好。”傅星燃点头，顿了顿，看似随意地提起，“集团下半年在城北有一个新的商业文化综合体项目，规模比滨湖酒店更大，对文化融合和艺术调性的要求也更高。不知道瑾禾有没有兴趣参与前期概念规划？”
许清媛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他。鼎曜集团这样大项目的概念规划，通常都是与国际顶尖的设计事务所合作，很少会直接交给本土事务所，即便是瑾禾这样有名气的。
看到她眼中的讶异，傅星燃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审美。而且，我认为只有真正理解这片土地文化底蕴的人，才能做出打动人心的设计。”
他的信任和认可，让许清媛心头微微一暖。她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认真地：“谢谢傅总的看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了解一下项目的具体定位和需求，再评估瑾禾是否具备相应的实力接下这个挑战。”
不卑不亢，专业严谨。傅星燃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底的欣赏又深了几分。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份独立和清醒，从不因对方的身份或给出的诱惑而失去判断。
“当然。”他颔首，“我会让秘书把初步资料发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未尽之言，似乎都融在了这默契的笑容和窗外无边的夜色里。
庆功宴的气氛热烈而美好，预示着新的开始和无限的可能。而城市的另一端，温若兮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计算着如何用最后几十块钱撑到下周发薪日，窗外的霓虹灯再璀璨，也照不进她逼仄困窘的世界。
新生与沉沦，繁华与落魄，在这座城市的不同角落，同时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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