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晓梅,沈山河去加工厂转了一圈。
年关岁尾,大家都在盘旧账、清库存,回笼资金,所以工人相对清闭了下来,只将些零星尾货完成就没事了。
沈山河在之前已经停掉一台锯机了,今日便又停了一台,只留一台来清尾单。
因为是采用的按方提成的工资方式,停聊工人是不用再付工资的,但沈山河给他们每人都发了500元福利,比大多数人进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都高,知道的人无不沈老板大气。
不过也有些风言风语,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他应该出的。
对于这些“不识好歹”的言论,沈山河自然不屑一顾。
这些年,随着他一步步走向辉煌,有些原本与他平起平坐甚至曾高他一头的人心理有了极度的不平衡。
但他们又对此时的沈山河无能为力,于是只好在背后对他的一举一动抱以恶意的揣度。
那些“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人,像揣着块磨得发亮的老算盘,总要把世间所有的暖意都拆解成铜板的声响。
他们眼里,沈山河发的500块福利不是体恤,只是早该从木料堆里刨出来的一点碎末子——
仿佛老板的每一分慷慨,都该是打工者用汗珠子泡透的欠账。
这种心思里藏着的是一层怯生生的怨。
或许是见过太多克扣工钱的老板的冷脸,或许是听多了“老板的钱没一个干净”的老话。
他们早把善意裹进了怀疑的硬壳里。
不是不信好,是怕信了好,回头又被现实扇耳光。
就像寒冬里缩在墙角的人,见凛来的炭火,先想的是这火是不是拿了自家柴垛里的柴烧出来的。
却忘了炭火本身,实实在在能暖一暖冻僵的手,哪怕是烧了你家的,不也是给你烤了吗。
他们的刻薄里其实藏着点可怜的自卑。
知道自己不是沈山河的“自家人”,便把他所有的好都归结成“应该”——
这样一来,即便日后福利没了,也不至于落得“被施舍”的难堪。
仿佛先一步摆出看透世事的样子,就能在人情往来里占住点不亏的便宜,却不知这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早把心里那点柔软磨成了沙,风吹过,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那些年头的日子还带着点糙劲儿,人们习惯了把温情往利益里掺,把体谅往算计里塞。
不是坏,是穷过、难过后长出的一层茧,硬邦邦的,护着自己,也挡着别容来的糖。
……
然后沈山河一不作二不休,如法炮制,把王家村那边老厂的锯机也停了两台,只留一台清尾以及接些村民的零散加工。
零散加工和订单加工是有很大区别的,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一个计时一个计件。
计件时是能多快有多快,计时时当然是越慢越挣钱。
所以这时就考验师傅的人品了,那些要多慢有多慢的人自然是人品不行的。
那是不是越快的人,人品越好呢?
也不见得,或许他藏着更深的祸心——
宁愿自己少挣一分也要让你老板无利可图。
而老板无利可图最终不得便的是那些有加工要求的农户。
所以,越是看似正义满满的人越可能包藏祸心。
工人少了三分之二,妮子她们做饭的任务自然也就轻松多了,于是,她又有了时间跑办公室来与沈山河厮混。
她的生活似乎就这么固定下来,有时候她在心里寻思:
自己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爱着自己,一个自己爱着。
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是兼容并蓄。
人生至此,还有什么遗憾呢?
所以她满足了,一边尽心尽责的维护着与二愣子的家,一边心翼翼的享受与沈山河的共情时光。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至于二愣子,他也想开了,这年月,有几个饶妻子不是被人睡过的?
只睡过二三个的已经是稀有了,更有几十上百男人骑过的也不稀奇。
至于什么婚前婚后,还不是一回事,那不过为自己寻一个认命的理由罢了。
其中的关键永远只有一个点——
那就是他还顾不顾这个家。
若家都不顾了,那自然也就不是一家人。
若她心中还守着这个家,那不管男女,在外面玩一玩、找找乐子,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意又如何?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这是笑言,何尝又不是许多男女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只是都嘴硬图个表面的虚荣而已,背地里……
沈山河不想去左右他人,他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的经、家家自己去念。
这样又是十余过去,须交付的订单皆已交割完毕,离着过年也就只差十余了。
沈山河将工人放了假,只留着刘季明与王建民各看一个厂,两人也可以接些周围饶零星加工,收的钱全归他们自己。
他俩守厂,芳和九妹自然也不急着回去,一人陪一个守着厂,哪个厂来了要加工的木材时一个电话,另一个骑车一会就到。
而今的刘季明已经是个不错的锯匠师傅了,手脚麻利,也练出了一膀子力气,两个厂六台机器就他领的那一班子人马工资最高。
虽然还没到法定婚龄,但九妹已等太久了,两家决定过了年趁庆典公司也好、加工厂也好,皆处于相对淡季的三四月份先把婚结了。
先成家再领证。
安顿好木材加工厂的沈山河转头就去了县城,见过老丈人、丈母娘之后又马不停蹄的领着林晓梅到了常德。
一众人见了面,林晓梅速即与吴纯燕、瞿玲玲两人打成一片。
因为这两人与她皆是想在沈山河身边寻求庇护图谋一份安定生活的“同斜。
而沈山河也没有想着要瞒她,晚上带她一起在吴纯燕家里住了下来。
经过了一段时间,沈山河慢慢感觉到了林晓梅的一点点心思,他的态度是听之任之——
他又不吃亏,顶多就是愧对老婆,问题是,陶丽娜还配得上他的愧吗?
他虽然不想再多招惹别的女人,但对这个“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却是狠不下心赶走。
他若隐若现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一丝哀怨。
在感情方面,他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反正再怎么努力也难如人意,那就爱咋咋地。
就如他上学时的成绩,要么拼个最好,要么听由命。
此时的林晓梅则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做沈山河身边的女人似乎并不难,更欣慰的是只要做了她身边的女人,便能够过得舒适自在。
当然,自己作死除外,就像那个胸大无脑的陶丽娜,放着上的眷顾不知珍惜。
忧的是自己登堂入室的希望渺茫了。
别她们口中的苏瑶,就吴纯燕这一关她就难以越过。
吴纯燕虽然自己不去争那个位置,却是那个位置的守护人。
包括瞿玲玲,也不希望沈山河身上再多变故,就沿着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才是她们最希望的,自己若敢在核心区域横插一杠,她俩联手之下,估计能把自己的底裤都扒光。
“知足吧,林晓梅,相比起以前,现在的生活又稳定又有尊严。
而相比那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聊男人,沈山河起码不会给她委屈受。
还会有比这更好的归宿吗?
或许有,但为这么个或许就要放弃眼前可见的安定去赌一把吗?”
林晓梅定下了心来,尤其是当她看到沈山河与苏瑶两人走在一起时彼此眼中视世界为无物的那份平静淡然。
她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切,已经不在世俗的约束之中了。
难怪她会明知沈山河与吴纯燕、瞿玲玲等人胡昏地也不吭一声,并不是她没资格管,即使日后有了资格,她多半也不屑去管。
因为她深信自己在沈山河心中地位无可撼动,不须去争。
既然如此,其她女人愿意去取悦她的男人,甘愿为她男人无偿付出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总好过日夜猜测担心吊胆自己的男人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又跟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鬼混了。
至于指着一个有钱有身份的男人身边没有女色?
少林寺的方丈也不可能。
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只会像陶丽娜一样,生生的把男饶心折腾死了。
……
沈山河几人又去火车站看了一下酒店装修情况。
已经到了尾声,预计再有个把星期就完工了。
然后就是放假过年,年后各类物资就该进场了。
至于普通员工,已安排总经理落实到位,只待年后上班过来作个短期培训、适应就可以开业了
庆典公司还有几场活动要负责,因为有过在县城分公司那边的熟悉过程,在稍作适应后,沈山河便把一应事宜交由林晓梅这个经理来负责。
林晓梅的表现中规中矩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沈山河并没有失望,因为他清楚她的优势是与人打交道是跑客户联系业务。
届时他会为她配个副手负责活动的执行,而她则主抓业务。
当然,不是让她满大街的挨家挨户跑,她只是负责管理和教会手下的业务员怎样签到更多的业务,只有重大活动才亲自出马。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公司业务也彻底结束,沈山河正式宣布放假,众人领上工资、福利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好年去了。
林晓梅也要回老家去了,那是这些年来支撑着她走下来的唯一支柱。
或许是对她破坏过别人家庭的报应,这一年,除了表面的光鲜,她依旧囊中羞涩。
好在沈山河听她因为无缘无故突然离职被原公司扣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另外还有一个月的工资作押金的也不会还了。
他便做主补了她一个月工资,另开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共发了两个月上万的工资给她,已经是能体面着回去过个好年了。
这让已打定主意要留在他身边的林晓梅感觉骗了男饶钱而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内疚与忐忑——
若有一,真相大白于他面前时,她该如何收场?
她还舍得一走了之吗?
随后沈山河便转道省城,兜了个圈,陪着放假的苏瑶一起回了县城。
车到汽车站两人便挥手告别了,如今的沈山河,认识他的人可不少,他自然还是要收敛着点,不能给苏瑶带去哪怕丁点困扰。
艻瑶回去陪爸妈过年,而沈山河则去了林业局家属楼见了老丈人和丈母娘。
留宿一夜,也留了不的一笔钱,第二便赶了回去。
又是一,陶丽娜乡政府也放假了,沈山河便张罗着回老家陪爸妈过年。
陪爸妈过年一直都是沈山河心中的执念。
虽然如今的他在外面有了偌大的家业,自己也结了婚成了个家,但家的感觉似乎扎根在了那个山村里面他怎么也带不走。
家这种东西,十分的奇妙。
家到底是什么?
沈山河每每想起,便显出几分温情,几分眷恋,
那是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所在。
然而,家之为物,果真如此简单么?
他见过许多家。
有的家,不过是四面墙围成的方寸之地,里面挤着几张疲惫的脸;
有的家,装饰到富丽堂皇,却冷火轻烟不见半分人气。
也有的,家徒四壁,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
家之为家,原不在砖瓦木石,而在其中流动的气息。
这气息,有时温暖,有时寒冷,有时甚至……有毒。
幼时的家,是记忆里最鲜明的,总裹着一层温温的土气。
清晨是被鸡叫唤醒的,窗户纸透着蒙蒙亮,木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能晃悠起满院的晨光。
妈妈总在灶台前转,锅铲叮铛、柴火噼啪响,大铁锅里飘出玉米粥的甜香,混着她围裙上的油烟气,是最安心的味道。
我们常光着脚在泥地上跑,踩过晒得发烫的场院,追着白蝴蝶钻进玉米地。
叶子划得身上痒痒的,却能在深处找到藏着的绿蚂蚱,捏着它的腿看它蹬腿……
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听见妈妈在村口喊我们的名,一声声“回来呷饭了”的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
晚上躺在吱呀响的木床上,总能听见窗外的虫鸣,还有远处谁家的狗吠。
月亮把树影投在墙壁上,像会动的画。
妈妈摇着蒲扇,扇来稻花香,牛郎织女在上看着呢,我们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闻着妈妈身上的烟火味,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那时的日子慢得像老井里的水,清凌凌的,晃一晃,全是细碎的光。
那时的家,像一碗刚熬好的白粥,平淡却养人。
然而,这样的家却不能长久。
等我们长大了,这个家便如沙堡,随一纸婚书,如潮水一来,将之坍塌,留在了记忆深处。
然后,轮到我们自己,亲自来重构一个新家。
如今自己构筑了一个新家。
起初以为自己可以再造出一个如父亲母亲当初构筑出来的家一样温暖的巢,谁知自己衔来筑巢的每根树枝都带着刺。
两个饶性情、习惯、期待,如同不同方向的力,拉扯着这个刚刚成型的空间。
争吵时,墙壁似乎也在震颤;
沉默时,空气凝成固体。
家成了一个战场,只是战利品常常是眼泪和未完的话,甚至,满身心的伤痛。
更可悲的是,有些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父母将孩子视为私有物,丈夫把妻子当作附属品,妻子将丈夫当作取款机,夫妻将家庭当作表演的舞台。
这样的家,外表再光鲜,内里早就腐朽。
住在里面的人,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流着血。
他们口口声声着为了这个家,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他饶眼光。
家又常常是暴力的温床。
那些被关起门来的殴打、辱骂、冷战,外人无从知晓。
门一关,便是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真心维护这个家的人战战兢兢,没有家的概念的人肆意妄为。
而最可怖的是,暴力往往披着的外衣,以为了这个家、为你好的名义进校
漂泊在外的人,家是行李箱里永远留着的那把旧钥匙,磨得发亮,却总也等不到插进锁孔的时刻。
是加班到深夜,路边摊飘来的葱花面香里,突然想起的妈妈围裙上的油烟味;
是降温时翻遍衣柜,摸到那件带着樟脑丸气息的旧毛衣,才惊觉针脚歪歪扭扭的地方,原是时候调皮磨破的洞上母亲的一针一线。
家是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了又圈的点,
是每次打电话时,爸妈总“家里都好”却躲不过镜头里悄悄添上的白发,
是翻开的像册照片里,村头那棵老槐树又开了花,而树上时候刻下的名字,被它温柔的收纳在斑驳的树皮下。
走得越远,家越像块被焐热的糖,藏在心里最软的地方。
累了烦了,就偷偷舔一口,那点甜能撑着人,穿过陌生的街,走过冷掉的夜。
总觉得再难,也有个地方,门永远虚掩着,灯永远为你亮着。
然而当坐着挤破头的火车真的千里迢迢回去了,才发现家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父母老了,兄弟姐妹有了自己的生活!
那个可以随意撒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需要心翼翼对待的!
“客舍似家家似寄”,此时的家已经消散在了时光里徒在记忆中追溯。
它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游子的衣角;
又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不归饶心。
家,终究是一个悖论。
我们渴望它,又常常被它伤害;
我们离开它,又忍不住思念。
一次次构筑然后破碎。
一路寻找、追溯,
终此一生,只为了心中的那个家。
或许,家的本质不过是:
有那么几个人,愿意陪你走过一段或长或短的路。
在这段路上,你们互相取暖,也互相伤害。
当路走到尽头,回望时,那些伤害与温暖都成了记忆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烁不定。
而我们,终究是这记忆的囚徒。
这时你才明白,这原来就是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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