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二十五年，八月十二，出羽国，山形盆地。
时 值 初 秋， 山 形 盆 地 四 周 的 群 山 已 经 染 上 了 一 层 浅 浅 的 金 黄。 然 而， 盆 地 中 央 那 座 巍 峨 的 山 城 之 下， 却 是 一 片 肃 杀 的 铁 灰 色 海 洋。
明 军 主 力， 终 于 在 经 过 近 一 个 月 的 行 军 和 扫 荡 后， 抵 达 了 此 行 的 最 终 目 标 —— 山 形 城 下。
庞 大 的 军 营 在 盆 地 中 铺 开， 连 营 数 里， 旌 旗 如 林。 中 军 大 营 中， 那 面 明 黄 色 的 龙 旗 在 秋 风 中 猎 猎 作 响， 俯 瞰 着 前 方 那 座 沉 默 的 山 城。
山 形 城 依 山 而 建， 地 势 险 要。 本 丸 高 踞 山 顶， 二 之 丸、 三 之 丸 如 同 梯 田 般 层 层 向 下 延 伸， 最 外 围 是 以 巨 石 垒 砌 的 高 大 城 墙 和 深 阔 的 护 城 河。 城 墙 上， 守 军 的 旗 帜 稀 稀 落 落， 人 影 绰 约， 透 着 一 股 孤 注 一 掷 的 绝 望 气 息。
明 军 前 沿 阵 地， 一 处 新 垒 起 的 土 山 上。
永 历 帝 朱一明 在 陈 永 邦、 刘 文 秀、 李 成 栋 等 将 领 的 簇 拥 下， 举 着 单 筒 望 远 镜， 仔 细 观 察 着 山 形 城 的 防 御 体 系。
“ 城 墙 坚 厚， 地 势 险 峻， 确 是 易 守 难 攻。” 他 放 下 望 远 镜， 缓 声 道， “ 看 来 最 上 义 俊 是 打 定 主 意， 要 在 此 地 与 我 军 决 一 死 战 了。”
“ 陛 下 明 鉴。” 陈 永 邦 躬 身 道， “ 据 ‘ 肉 侦 队’ 最 新 回 报， 山 形 城 内 现 有 守 军 约 一 万 二 千 人， 其 中 最 上 家 本 队 约 五 千， 其 余 为 从 各 地 撤 退 而 来 的 北 朝 残 部、 浪 人 以 及 临 时 征 发 的 足 轻。 粮 草 储 备 据 可 支 撑 三 月。 此 外 …… ”
他 顿 了 顿， 声 音 压 低 了 些： “ 据 潜 伏 在 城 内 的 线 人 密 报， 龟 山 及 其 近 臣， 似 乎 在 暗 中 准 备 北 遁 虾 夷 之 事。 最 上 义 俊 可 能 并 不 知 情， 或 是 …… 被 蒙 在 鼓 里。”
“ 哦 ？” 永 历 帝 眉 毛 一 挑， 嘴 角 勾 起 一 丝 冷 笑， “ 这 倒 是 有 趣。 主 君 想 着 逃 命， 家 臣 却 在 准 备 死 战。 看 来， 这 山 形 城 内， 也 并 非 铁 板 一 块。”
“ 正 是。” 刘 文 秀 接 口 道， “ 而 且， 鹰 栖 岭 之 战 的 消 息 传 开 后， 城 内 守 军 士 气 低 落， 人 心 惶 惶。 很 多 人 对 于 能 否 守 住 城 池， 根 本 不 抱 希 望。”
“ 嗯。” 永 历 帝 点 了 点 头， 目 光 重 新 投 向 山 形 城， “ 既 然 如 此， 那 我 们 就 帮 他 们 …… 把 这 最 后 一 丝 侥 幸， 也 彻 底 打 碎 吧。”他 转 身， 对 身 后 的 崔 文 焕 和 赵 霆 道： “ 崔 卿， 赵 霆， 你 们 看 今 日 气 如 何 ？ 可 适 合 ‘ 神 火 飞 舟’ 出 击 ？”
崔 文 焕 抬 头 看 了 看 色。 秋 高 气 爽， 万 里 无 云， 只 有 微 微 的 西 风。
“ 回 陛 下， 今 日 气 晴 好， 风 力 适 中， 正 是 ‘ 神 火 飞 舟’ 出 击 的 良 机。” 他 激 动 地 答 道， “ 只 是 …… 山 形 城 地 势 较 高， 且 周 边 山 风 变 化 较 为 复 杂， 对 于 操 纵 要 求 更 高。 建 议 首 轮 出 动 不 宜 过 多， 以 六 至 八 具 为 宜， 主 要 进 行 威 慑 性 轰 炸 和 侦 察。”
“ 准。” 永 历 帝 毫 不 犹 豫， “ 就 出 动 八 具。 目 标 …… ” 他 的 目 光 变 得 锐 利， “ 本 丸 守 阁， 以 及 二 之 丸 的 粮 仓、 武 库 所 在 区 域。 朕 要 让 城 里 的 人， 尤 其 是 那 位 龟 山 皇， 清 楚 地 看 到、 感 受 到， 他 们 所 谓 的 ‘ 神 国’， 在 朝 兵 锋 面 前， 是 何 等 的 脆 弱 不 堪 ！”
“ 臣 等 领 旨 ！” 崔 文 焕 和 赵 霆 齐 声 应 道， 迅 速 退 下 去 安 排。
很 快， 在 明 军 大 营 后 方 一 处 相 对 隐 蔽 的 开 阔 地， 特 别 攻 击 大 队 开 始 了 紧 张 的 准 备 工 作。
与 鹰 栖 岭 之 战 不 同， 这 次 的 对 手 是 一 座 戒 备 森 严、 地 势 更 高 的 山 城。 士 卒 们 的 脸 上 少 了 几 分 轻 松， 多 了 几 分 凝 重。 他 们 知 道， 这 将 是 “ 神 火 飞 舟” 投 入 实 战 以 来， 面 临 的 最 大 挑 战。
赵 霆 亲 自 检 查 着 每 一 具 即 将 升 空 的 飞 行 器， 不 厌 其 烦 地 叮 嘱 着 每 一 组 操 作 手： “ 注 意 高 度， 山 顶 气 流 不 稳， 稳 住 舵 ！ 投 弹 手 看 清 楚 目 标 再 投， 宁 可 不 中， 也 不 要 误 伤 到 可 能 藏 有 重 要 人 物 的 区 域 ！”
“ 是 ！” 操 作 手 们 齐 声 应 道， 眼 神 中 充 满 了 坚 定。
与 此 同 时， 在 明 军 大 营 前 沿， 数 十 门 重 型 火 炮 被 推 上 了 预 设 的 炮 位。 这 些 从 海 路 运 来 的 重 炮， 将 在 空 袭 开 始 后， 对 山 形 城 的 外 围 防 御 进 行 压 制 性 炮 击， 分 散 守 军 的 注 意 力。
一 切 准 备 就 绪。
午 时 三 刻， 阳 光 正 烈。
“ 起 飞 ！” 赵 霆 挥 下 了 手 中 的 红 旗。
八 具 “ 神 火 飞 舟” 在 猛 火 油 的 猛 烈 的 燃 烧 声 中， 缓 缓 升 空， 在 数 十 丈 的 高 度 编 成 两 个 四 机 编 队， 向 着 山 形 城 的 方 向 飞 去。
巨 大 的 阴 影 再 次 投 在 大 地 上， 缓 慢 而 坚 定 地 移 向 那 座 孤 立 的 山 城。
龟 山 皇 最 上 义 俊 以 及 几 名 重 臣， 此 刻 正 站 在 守 阁 最 高 层 的 了 望 台 上， 望 着 城 下 那 片 无 边 无 际 的 明 军 营 寨。
即 使 早 有 心 理 准 备， 亲 眼 看 到 这 支 庞 大 到 令 人 窒 息 的 军 队， 所 有 人 的 心 情 依 旧 沉 重 无 比。
“ 明 军 …… 果 然 势 大。” 最 上 义 俊 沉 声 道， 手 紧 紧 握 着 腰 间 的 刀 柄， “ 但 我 山 形 城 城 坚 池 深， 将 士 用 命， 未 必 不 能 …… ”
他 的 话 还 没 完， 身 旁 一 名 眼 尖 的 家 臣 忽 然 指 着 空， 惊 呼 道： “ 那 …… 那 是 什 么 ？”
所 有 人 顺 着 他 手 指 的 方 向 望 去。
只 见 南 方 的 空 中， 几 个 黑 点 正 缓 慢 地 向 着 山 形 城 接 近。 随 着 距 离 的 拉 近， 黑 点 逐 渐 变 大， 显 露 出 那 种 令 人 恐 惧 的 、 巨 大 的 、 椭 圆 形 的 轮 廓。
“ 飞 …… 飞 怪 物 …… ” 一 名 年 老 的 公 卿 颤 声 道， 脸 色 瞬 间 变 得 惨 白， “ 鹰 栖 岭 …… 鹰 栖 岭 的 …… 就 是 这 个 …… ”
恐 惧 像 瘟 疫 一 样 在 了 望 台 上 蔓 延 开 来。 即 使 是 最 上 义 俊 这 样 久 经 沙 场 的 武 将， 看 到 这 些 缓 慢 飞 来 的 巨 物， 心 中 也 不 由 自 主 地 升 起 一 股 寒 意。
“ 弓 箭 手 ！ 铁 炮 队 ！ 准 备 ！” 他 强 自 镇 定， 嘶 声 吼 道。
然 而， 他 的 命 令 还 没 有 完 全 传 达 下 去， 城 下 的 明 军 阵 地 上， 突 然 响 起 了 震 耳 欲 聋 的 炮 声！
“ 轰 隆 隆 隆 ！！！”
数 十 门 重 炮 同 时 开 火， 巨 大 的 炮 弹 划 破 空， 带 着 凄 厉 的 呼 啸 声， 狠 狠 地 砸 在 山 形 城 的 外 围 城 墙 上！
砖 石 碎 裂， 烟 尘 冲 ！ 即 使 是 坚 固 的 山 城 城 墙， 在 这 种 重 炮 的 轰 击 下， 也 不 由 得 剧 烈 颤 抖 起 来！
“ 炮 击 ！ 是 明 军 的 重 炮 ！ 隐 蔽 ！” 城 墙 上 的 守 军 顿 时 一 片 大 乱。
就 在 守 军 的 注 意 力 被 猛 烈 的 炮 击 所 吸 引 时， 那 八 具 “ 神 火 飞 舟” 已 经 趁 机 飞 临 了 山 形 城 的 上 空。
由 于 山 城 地 势 高， 气 流 复 杂， 飞 行 器 的 飞 行 高 度 有 所 降 低， 但 仍 然 在 绝 大 部 分 弓 箭 和 铁 炮 的 有 效 射 程 之 上。
第 一 编 队 的 四 具 “ 神 火 飞 舟” 在 本 丸 上 空 盘 旋。 投 弹 手 们 透 过 吊 篮 边 缘， 仔 细 辨 认 着 下 方 的 目 标。
“ 一 号 目 标， 本 丸 守 阁 东 侧 附 属 建 筑 —— 投 ！”
“ 二 号 目 标， 本 丸 西 侧 武 士 长 屋 —— 投 ！”
“ 三 号 …… ”
随 着 一 声 声 简 短 的 命 令， 一 枚 枚 “ 轰 雷” 被 点 燃 引 信， 推 出 吊 篮。
黑 色 的 死 亡 之 雨， 向 着 下 方 的 本 丸 坠 落。
龟 山 皇 和 一 干 重 臣 此 刻 还 在 了 望 台 上， 看 着 那 些 从 而 降 的 黑 点， 一 时 间 竟 忘 了 躲 避。
“ 陛 下 心 ！” 还 是 最 上 义 俊 反 应 最 快， 猛 地 扑 过 去， 将 龟 山 皇 按 倒 在 地。
就 在 他 们 倒 地 的 瞬 间 ——
“ 轰 隆 ！！！”
“ 轰 隆 ！！ 轰 隆 ！！！”
接 二 连 三 的 剧 烈 爆 炸， 在 本 丸 内 绽 放 ！ 守 阁 东 侧 的 一 排 附 属 屋 舍 在 爆 炸 中 化 为 废 墟； 西 侧 的 武 士 长 屋 被 炸 塌 了 半 边， 里 面 正 在 休 息 的 武 士 死 伤 惨 重； 更 多 的 爆 炸 在 本 丸 的 空 地、 道 路 上 炸 开， 碎 石 和 弹 片 四 处 飞 溅。
整 个 本 丸， 瞬 间 陷 入 了 一 片 火 海 与 混 乱 之 郑
“ 护 驾 ！ 护 驾 ！” 内 侍 和 侍 卫 们 惊 慌 失 措 地 冲 上 了 望 台， 将 狼 狈 不 堪 的 龟 山 皇 和 重 臣 们 架 起 来， 慌 不 择 路 地 向 着 守 阁 下 层 逃 去。
龟 山 皇 被 浓 烟 呛 得 剧 烈 咳 嗽， 耳 朵 里 全 是 嗡 嗡 的 轰 鸣 声， 刚 才 爆 炸 产 生 的 气 浪 几 乎 将 他 掀 翻。 他 的 脸 上 沾 满 了 灰 尘， 皇 袍 也 被 撕 破 了 几 处， 再 也 看 不 出 半 点 “ 照 大 神 后 裔” 的 威 严。
“ 妖 法 …… 真 的 是 妖 法 …… ” 他 喃 喃 地 着， 眼 神 涣 散， 充 满 了 绝 望。
而 此 时， 第 二 编 队 的 四 具 “ 神 火 飞 舟”， 已 经 飞 临 了 二 之 丸 的 上 空。
他 们 的 目 标 更 加 明 确 —— 位 于 二 之 丸 东 南 角 的 粮 仓 区， 以 及 西 北 角 的 武 库 区。
这 是 之 前 “ 肉 侦 队” 花 了 大 价 钱 从 城 内 低 级 吏 员 口 中 套 出 的 情 报。
“ 一 号 目 标， 粮 仓 甲 字 库 —— 投 ！”
“ 二 号 目 标， 武 库 丙 字 库 —— 投 ！”
更 加 精 准 的 轰 炸， 落 在 了 二 之 丸。
粮 仓 区 顿 时 燃 起 了 冲 大 火。 即 使 粮 仓 做 了 一 定 的 放 火 处 理， 但 在 “ 轰 雷” 的 猛 烈 爆 炸 和 引 燃 下， 火 势 还 是 迅 速 蔓 延 开 来。 滚 滚 浓 烟 直 冲 云 霄， 即 使 在 城 外 也 能 清 晰 地 看 到。
武 库 区 的 爆 炸 则 更 加 剧 烈。 储 存 的 火 药、 箭 矢 等 物 资 在 爆 炸 中 被 引 爆， 引 发 了 二 次 甚 至 三 次 爆 炸， 整 个 武 库 区 很 快 就 化 为 一 片 废 墟。
八 具 “ 神 火 飞 舟” 在 投 完 所 有 的 “ 轰 雷” 后， 并 没 有 立 刻 返 航， 而 是 继 续 在 山 形 城 上 空 盘 旋 了 数 圈， 仿 佛 在 宣 示 着 绝 对 的 制 空 权， 然 后 才 在 守 军 无 能 狂 怒 的 目 光 注 视 下， 缓 缓 飞 回 了 明 军 大 营。
整 个 空 袭 过 程， 持 续 了 不 到 半 个 时 辰。
但 这 短 短 的 半 个 时 辰， 对 于 山 形 城 内 的 守 军 和 百 姓 而 言， 却 如 同 一 个 世 纪 般 漫 长。
当 最 后 一 具 “ 神 火 飞 舟” 的 影 子 消 失 在 边 时， 山 形 城 内 已 经 是 一 片 狼 藉。
本 丸 多 处 起 火， 建 筑 损 毁 严 重； 二 之 丸 粮 仓 区 和 武 库 区 的 大 火 依 然 在 熊 熊 燃 烧， 滚 滚 浓 烟 遮 蔽 日； 到 处 都 是 哭 喊 声、 呻 吟 声 和 救 火 的 嘈 杂 声。
更 重 要 的 是， 所 有 人 的 心 理 防 线， 在 这 场 从 而 降 的 、 无 法 理 解 的 打 击 面 前， 已 经 彻 底 崩 溃 了。
永 历 帝 放 下 了 手 中 的 望 远 镜， 脸 上 露 出 了 满 意 的 笑 容。
“ 打 得 好。” 他 赞 许 地 对 身 旁 的 崔 文 焕 和 赵 霆 道， “ 目 标 选 择 精 准， 轰 炸 效 果 显 着。 尤 其 是 粮 仓 和 武 库， 此 乃 守 城 之 根 本。 经 此 一 击， 山 形 城 的 守 备 能 力， 至 少 折 损 三 成。”
“ 全 赖 陛 下 洪 福， 将 士 用 命。” 崔 文 焕 激 动 地 躬 身 道。
“ 嗯。” 永 历 帝 点 了 点 头， 目 光 重 新 投 向 远 处 那 座 硝 烟 弥 漫 的 山 城， “ 不 过， 这 只 是 开 始。 传 令 下 去， 炮 击 不 要 停， 持 续 对 城 墙 进 行 压 制。 同 时， 让 ‘ 肉 侦 队’ 加 紧 行 动， 将 今 日 空 袭 的 效 果， 尤 其 是 粮 仓 武 库 被 毁、 本 丸 遭 袭 的 消 息， 在 城 内 散 播 开 来。”
他 的 嘴 角 勾 起 一 丝 冷 笑： “ 朕 倒 要 看 看， 在 断 粮 缺 械、 火 临 头 的 绝 境 下， 这 座 所 谓 的 ‘ 最 后 壁 垒’， 还 能 坚 持 多 久。”
“ 另 外 …… ” 他 顿 了 顿， 目 光 变 得 幽 深， “ 加 强 对 山 形 城 北 面 所 有 道、 山 径 的 监 视 和 封 锁。 尤 其 是 通 往 羽 后 和 陆 奥 方 向 的 路 线。 朕 可 不 想， 到 最 后 关 头， 让 那 条 大 鱼 …… 溜 了。”
“ 臣 等 遵 旨 ！” 众 将 齐 声 应 诺。
很 快， 明 军 的 重 炮 再 次 发 出 了 怒 吼， 炮 弹 如 雨 点 般 砸 向 山 形 城 的 城 墙。 而 在 城 内， 恐 慌 和 绝 望 正 在 以 比 大 火 更 快 的 速 度， 肆 虐 蔓 延。
兵 临 绝 塞， 火 焚 城。
山 形 城 的 命 运， 在 这 个 秋 日 的 午 后， 已 经 清 晰 地 写 在 了 那 滚 滚 的 硝 烟 与 烈 焰 之 郑
而 对 于 龟 山 皇 和 他 的 北 朝 而 言， 最 后 的 时 刻， 正 在 一 分 一 秒 地 逼 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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