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老手中的“督”字木牌已被捏得指痕深陷，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灵龟院看台，像两道冷光，逼得前排几个弟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方才被接连打断的愠怒还压在心头，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还有没有要比试的？没有的话……”
“弟子欲上台与江离比试！”
话音未落，张云虎猛地从看台上站起身，青灰院服被他带得猎猎作响，腰间的衣带都晃开了半寸。
他脸上没了之前的阴鸷，取而代之的是憋了许久的急躁，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王隆和两个跟班接连败北，还送了三瓶淬体丹，若他再不出手，灵龟院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赌注依旧是一瓶淬体丹！”
“啧。”王长老的眉头拧得更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一下，才压下那股快要溢出来的不悦。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场中的江离，语气虽依旧带着长老的威严，却比对张云虎柔和了几分：“你连战几场，体力本就有耗，张云虎的实力比前几人强些，你确定要接受这场比试吗？”
江离对着王长老抱拳躬身，玄色劲装的衣摆垂落在青石板上，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时，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弟子接受。”
王长老看着他坦然的模样，又瞥了眼台下急冲冲走来的张云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冷硬：“动作快点，莫要再拖沓。”
张云虎大步流星地踏进对战区，脚下的青石板被他踩得“咚咚”响。
他站定在江离对面，粗眉拧成一团，看都懒得看江离的抱拳礼，语气冲得像带着刺：“江离。少废话，赶紧开始，别浪费时间！”
江离收回手，不再多言。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方才连战三场，虽刻意保存体力，但还是有点影响状态了，呼吸比初时略促。
再睁眼时，他体内的气血已悄然流转，顺着经脉涌向四肢，足下微微下沉，脚尖点在石板的浅纹里，如苍松扎根，正是“鹤立松巅”的蓄力架势。
“喝！” 张云虎没等江离完全摆好架势，便暴喝一声，双手握刀，朝着江离的左肩狠狠劈下。
木刀带起的风刮得江离的劲装下摆向后飘去，刀身掠过空气时，还带着“呜呜”的声响，这一击又急又猛，恨不得一刀就把江离劈退。
江离瞳孔微缩，脚下轻轻一旋，身子如被风吹动的芦苇，贴着木刀的刃面滑了过去。
他避开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风擦着肩头掠过，带着几分凌厉的凉意。
落地时，他刻意放缓了半拍，呼吸微促——不是真的跟不上，而是要留着体力练剑经。
“流云破月剑经的第一债流云探月’，试试。” 江离心里默念，脚尖猛地轻点地面，身子如柳叶般飘向张云虎右侧。
他手腕一翻，木剑突兀地向前点出，剑尖直指张云虎的脖颈，速度不算最快，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张云虎惊觉江离绕到身侧，下意识将木刀横了过来，“梆”的一声闷响，木剑稳稳地撞在刀身上。
江离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手腕轻轻一旋，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刃朝下，随即猛地刺出——这是剑经的第二招快剑“惊鸿穿柳”，目标直指张云虎握刀的手背。
“慢了！” 江离心里暗叹一声。
初次实战用新招，手腕的转动还是慢了半拍，剑尖递出时，张云虎已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堪堪避开。
张云虎被这突如其来的两招逼得退了半步，脸色更沉。
他见江离的剑招虽快却不算刁钻，以为江离真的耗了体力，怒吼一声，提着木刀再次冲上来，刀身横着扫向江离的脖颈，刀光如匹练般展开，想借此封锁江离的闪避空间。
江离暗自叹了口气，脚下施展开“云绕回身”，身若柳絮般轻盈地绕到张云虎右侧——这是他第三次绕到这个位置，若是想赢，此刻剑已能架在张云虎的脖子上。
但他没有，反而往后退了半步，重新摆好架势，眼里闪过一丝专注：“再来一次，这次手腕要更快。”
场边的王长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原本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抬手摸了摸颌下的短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方才江离绕到张云虎右侧却不进攻时，他还略有疑惑，此刻见江离反复用相似的起手式，便明白了——这子哪里是在比试，分明是在拿张云虎练新剑招！想到这里，王长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眼底多了几分欣赏。
伏虎院的看台上，陆子玉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攥着扶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盯着场中，疑惑地喃喃道：“明明能趁势赢下，怎么还往后退？他到底要做什么？” 旁边的弟子也跟着点头：“是啊，张云虎的破绽都露出来了，再补一剑就能赢了。”
场下的五院弟子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江离是不是体力不支了？刚才赢王隆的时候多快啊！”
“不对吧，他避开张云虎的刀时，动作还挺稳的……”
“难道是想耍耍张云虎？”
细碎的议论声飘到场中，张云虎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涨得通红，心里的火气更盛。
张云虎见江离又绕到自己右侧，怒喝一声，猛地回刀砍向右边。
可刀刚挥到一半，他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江离早已借着“云绕回身”的身法，绕到了他的身后。
张云虎身形一滞，面露惊愕，手里的刀都顿在了半空。
就在他稳住身形，想转身回防的瞬间，一道冷意突然逼近眉心。
张云虎下意识想提刀格挡，可眼睛里只看到一道剑光闪过——太快了！快到他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抬起，木剑的剑尖已稳稳停在他的眉心前，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传进心里，让他浑身一僵。
江离此刻也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刚才踏那一步对了！‘惊鸿穿柳’本就是快剑，配合‘鹤立松巅’蓄的力，再往前踏一步借势，果然快了不少。”
他终于明白剑经里“剑随意动，身随剑走”的意思——方才他满脑子都是调整剑招的细节，脚步和手腕竟自然而然地配合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顺。
张云虎呆立在原地，手里的木刀“哐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他看着眉心前的木剑，脸上满是不甘，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他输得明明白白，连对方的剑招都没看清，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江离缓缓收回木剑，对着张云虎点零头，没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承让。”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王长老抱拳施礼，旋即静候其宣布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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