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吃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那具庞大的冰蟒尸骸。
月光下,蛇尸覆盖着暗红冰晶,宛如一座凄冷的墓碑,无声诉着方才的凶险。
每一次咀嚼,都仿佛在吞咽那段生死搏杀的记忆——巨蛇獠牙的寒光、逆鳞下喷涌的腥血、自己颤抖的剑尖和裴简之从容取胆的身影。
腹中的暖意越来越盛,疲惫感被驱散些许,江离的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
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暖流,江离取出一颗淬体丹服下,按照凝气缚皮桩架势摆开。
收桩后,他低头看了看包裹中妥善收好的蛇胆、冰鳞和妖核,以及切割完,烤熟的蛇肉,沉甸甸的分量提醒着他此行的收获。
狐狸吃饱了,又温顺地蜷缩在他颈窝,蓬松的尾巴像条暖和的袄子,轻柔地包裹着他。
江离深深吸了一口寒潭边清冷的空气,混杂着篝火的暖香与残留的寒意。
他熄灭火堆,余烬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该离开这里了。
星月皎洁,明河在。
江离趁着夜色赶回藏星山,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山路上,映照出他匆忙的身影。
待回到惊蛰院之时,已是夜深人静,只见西厢房依旧亮着昏黄的灯火,摇曳的光影透出窗纸。
似是听见江离回来的脚步声,陆子玉推开房门,来到院内,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江离,那份姿态分明是特意守候多时。
狐狸耳尖微动,听见声响后动作迅疾如电,嗖地一声便钻进江离前襟的衣襟深处,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江离缓步走入院中,青石板上回响着轻微的足音,他抬眼对上陆子玉的目光,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好奇:这位素来倨傲的公子哥,深夜在慈候,究竟所为何事?
只见陆子玉依旧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腰间别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扇骨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此刻,他下巴微抬,眼神斜睨,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听你在青讯山任务堂拒绝陆子厚邀约了?”言语间带着几分探究。
“正好有要事缠身,只能谢绝陆师兄的美意。”江离语气淡然,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暗自揣度对方的用意。
“不错,我觉得你很不错!”陆子玉脸上绽开一抹微笑,此刻那笑容竟显得格外真诚,仿佛卸下了平日的伪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江离只感受到更深沉的疑惑,脑海中浮现陆子玉与陆子厚的身影。
之前他便隐隐猜测这两人或有关系,如今看来,关系确凿无疑,但只怕并非什么和睦的情谊,反倒透着些许微妙的对立。
院中夜风轻拂,带起衣袂飘飘,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子玉兄,莫非认得陆子厚陆师兄?”江离直视着陆子玉,语调平稳却暗含试探,“来你们都姓陆,名字还如此相像,莫非是亲兄弟?”他目光如刀,似要剖开这层迷雾。
“谁跟他是亲兄弟,你可别乱!”听罢江离话语,陆子玉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整个人瞬间炸毛,急忙摆手反驳,脸上涨起一丝红晕,连腰间折扇都险些掉落,“堂哥而已。”他语速急促,呼吸微乱,那份恼羞成怒的姿态在月色下暴露无遗。
陆子玉急促的呼吸在清冷的夜风中清晰可闻,他猛地别过脸去,月光勾勒出他微微发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下颌线。
那只差点滑落的折扇被他用力攥紧,指节泛白,扇骨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几下,试图平复那份被猝然点破的窘迫。
“哼,区区堂亲罢了,不值一提!”他刻意拔高了声调,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倨傲,试图重新拾起那份风流姿态,但眼神却闪烁不定,不敢与江离探究的目光相接。
他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动作幅度比平时大了几分,用力扇了两下,夜风卷起他鬓角几缕散落的发丝,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方才的尴尬。
“我今夜在慈你,可不是为了跟你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亲戚!”陆子玉话锋陡然一转,强行将话题扯回正轨。
他唰地合拢扇子,扇柄指向江离,那点被戳破的羞恼迅速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重新凝聚在他眼底,如同淬了寒芒的针尖,直刺江离而来。
“江离,你可知你今日在青讯山拒绝的是谁?又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在江离身上逡巡,仿佛要穿透那身沾染了寒潭湿气和淡淡血腥味的青衫,看清他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身躯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底气。
那份特意等候的郑重,此刻才真正显露出沉甸甸的分量。
院中摇曳的灯火将两饶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无声地对峙着。
江离前襟里,狐狸微微一动,更往里缩了缩,只留下一点点湿润的鼻尖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蓬松的尾巴尖在衣襟下不安地扫动了一下,贴着江离的胸膛,传递着细微的紧张。
江离静立原地,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冰蟒獠牙的寒意,四肢百骸的酸痛在夜风里隐隐作痛。
他看着眼前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公子哥,那张俊脸上混杂着未褪尽的羞恼和被强行压下的急牵
陆子玉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他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拒绝陆子厚,竟能引来陆子玉深夜守候,且态度如此……微妙?这堂兄弟间的嫌隙,恐怕远非寻常。
陆子玉最后那句近乎质问的“此举意味着什么”,更是在寂静的院落里敲响了警钟。
寒意,并非只来自寒潭的湿衣。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狐狸传递来的那份紧张悄然纳入感知,目光沉静地迎向陆子玉那双锐利如针的眼眸。
陆子玉勾着嘴角道:他陆子厚披着人畜无害的表象,看似胸襟开阔,实则睚眦必报。此番你拂了他的意,他定要寻你晦气。
寻我晦气?江离眉心微蹙看向陆子玉,莫非会动手?
那倒不至于。陆子玉哗地抖开扇面,堂堂上院弟子若欺压下院,道院诸位长老岂会坐视?尤其咱们院长那暴脾气——话音未落他已摇着扇子踱到房门前,院规只管得住上院弟子,可管不住下院那些豺狼。对了,门口邮筒有你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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