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檐角,落在江离鬓边,柔化了他紧抿的唇线,眼角因笑意弯起浅浅弧度,暖意似要淌进月色里。
祝幽怜望着他侧脸,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轻浅笑意,心底翻涌的不安与愧疚,竟被这安稳的暖意渐渐覆去,只剩满心惊定。
江离足尖轻点青石板,衣袂扫开积落的枯叶,带着祝幽怜的身影如逐溪流云,悄无声息掠过长街。
燃灵诀的余韵仍在经脉里灼烧,肩头被黑火啃噬的伤口阵阵刺痛,可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与平稳呼吸,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硬生生压下体内滞涩,将“云逐溪斜的身法施展得愈发流转如意。
月色透过檐角缝隙,在他月白锦袍上投下细碎光斑,发间白丝带随步履轻晃,拂过祝幽怜贴在颈窝的脸颊。
她刻意放轻呼吸,却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的皮肤,声音细若蚊蚋,似怕惊扰了这片刻安宁:“江公子,你的肩膀……还疼吗?”
“早不疼了。”江离低笑,脚步未顿,肩膀处却悄然凝起一缕青木灵力,顺着肩颈经脉缓缓涌向伤口。
借着“化灵回春诀”的温养,灼痛感渐次消散,他转头望了眼肩头,温声宽慰:“不过是些皮外伤,有化灵回春诀在,片刻便能痊愈了,不必挂心。”
祝幽怜轻轻应了声“嗯”,环在他脖颈的手臂却悄悄收紧了些。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气血丹的清苦药味,还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可这寻常人避之不及的气息,此刻落在她心头,竟成了最安稳的慰藉。
她忽然想起长街上那道挡在身前的挺拔背影,想起他被缚灵锁困缚时依旧沉静的眼眸,鼻尖一酸,忙将脸埋得更深,怕泄露了眼底湿意。
江离察觉她的动作,却未点破,只是脚下力道更稳了几分。
穿过这条沉寂的长街,前方便是武陵河畔,栖月阁的灯火该就在不远处。
他凝神细听身后动静,余牧舟与面具饶交手声仍断续传来,金铁交鸣与灵力爆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想来战况正酣。
“余师兄修为深湛,先前斩清风寨五当家时便见其手段,对付那面具人,定能撑得住。”江离在心底默默安定心神,脚下速度悄然加快。
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先将祝幽怜平安送回栖月阁。
转过街角,武陵河的湿润水汽裹挟着桂花甜香扑面而来。
月色倾落河面,碎成满河银辉,粼粼波光晃得人眼晕。
河心处,那艘最大的画舫静静泊着,舫上琉璃灯燃着暖黄光晕,在夜色里如引航的星,正是他们此行的归宿——栖月阁。
祝幽怜望着那抹暖光,头轻轻靠在江离颈窝,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轻声道:“我们……快到了。”
江离颔首,足尖再点,身影如掠水惊鹤,掠过河畔石阶,朝着栖月阁疾驰而去。
此时栖月阁船头,苏晚仍凭栏伫立,素白长裙在夜风中轻扬,衣袂翻飞间,满是挥不散的忧色。
她指尖轻抚着怀中狐狸星蓝的软毛,目光紧锁对岸,眉头始终未展。
星蓝似也感知到她的不安,乖巧蜷在她怀里,蓝色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不时发出低低呜咽,像是在无声安抚。
“苏晚姑娘,夜风露重,你已在此立了许久了,不如进阁内稍候?”陆子玉捧着一件素色披风走近,语气满是无奈,“王统领已带着巡狩军排查全城可疑据点,裴师兄,余师兄去寻江离兄了,以他们的本事,定能平安归来。”
苏晚接过披风,却未披上,只是轻轻搭在臂弯,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执拗:“我再等片刻,见不到他们平安回来,终究难安。”
话音刚落,怀中的星蓝忽然直起身,蓝色眼眸猛地望向河畔方向,尾巴骤然竖起,发出一声兴奋的“嘤嘤”轻叫,挣扎着要从她怀里跃出。
“星蓝?”苏晚一愣,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两道身影正从河畔石阶掠来,月白锦袍在夜色里格外醒目,正是她盼了许久的江离与祝幽怜!
“是江公子!他们回来了!”苏晚眼中瞬间亮起光,眉宇间的忧色尽数散去,急忙朝着岸边挥手,声音里难掩欣喜。
陆子玉亦抬眼望去,见两人平安,长舒一口气,笑着附和:“我什么来着,定不会有事。”
江离远远望见船头的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脚下放缓速度,稳稳落在栖月阁的跳板上。
他轻轻将祝幽怜从背上放下,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温声道:“到了。”
祝幽怜站稳身形,望着眼前的苏晚与她怀中的星蓝,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眼眶一红,对着苏晚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真切感激:“苏姐姐,让你担心了。”
苏晚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见她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并无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目光转而落在江离身上,当瞥见他肩头焦黑的衣料与渗出的血迹时,脸色骤变:“江公子,你受伤了?”
“看着唬人罢了,已无大碍。”江离笑着摆手,此刻他月白长衫划开数道裂口,左臂缠着的布条已被血迹浸透,发丝凌乱,额角还沾着尘土,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见半分狼狈。
“江离兄!”陆子玉快步迎上,目光扫过他的伤势,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栖月阁的琉璃灯火映着武陵河的波光,将船头人影晕染得格外柔和。
江离刚扶着祝幽怜站定,星蓝便从苏晚怀中挣出,雪白身影如一团绒球般跃出,精准落在他肩头,亲昵地用湿润鼻尖蹭着他的脸颊。
家伙蓬松的蓝色尾巴轻扫过他的脖颈,带着细密暖意,不时发出“吱吱”软鸣,似在抱怨他久归,又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江离抬手,指尖轻挠它的下巴,星蓝舒服地眯起眼,顺势往他颈窝缩了缩,尾巴缠上他的手腕,亲昵得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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