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头,浓烟未散。昨日鏖战的硝烟与血腥气仿佛凝固在冰冷的空气中,又被新一日凛冽的寒风搅动,钻入守城士卒的鼻腔,提醒着他们战斗远未结束。童贯的大军如同蛰伏的赤色巨兽,在晨曦微光中无声地调整着爪牙,投石机阵列虽因九牛弩的威慑而沉寂不少,但那份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更甚昨日。
陈默身披玄甲,立于北门城楼。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遍遍扫过城外那片死寂的宋军营盘。随着他目光扫过城墙西北角那道被投石机砸开的巨大豁口时,不易察觉地触动了一下。那豁口,是童贯昨日唯一的“战果”,也是悬在杭州城防上最脆弱的一环。大批民夫和辅兵正连夜抢修,用拆毁城内房屋的梁木、砖石混合着新烧制的糯米浆三合土(一种古代高强度粘合剂,由石灰、黏土、糯米汁混合),拼命填补着那个狰狞的伤口,但远未达到原有的强度。
“军主,”公孙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从陈默身后传来。老道手持拂尘,须发在寒风中微动,浑浊的目光投向城下那片被清理过的开阔地,又缓缓移向更远处运河(武林港)方向淤塞的河道。“昨夜贫道静坐,神念交感地脉,虽因战火煞气干扰,混沌不明,却隐隐感知…城下深处,似赢地龙’潜行,其气…阴晦而躁动,非吉兆。”
“地龙?”陈默眉头一皱,瞬间领会其意,“地道?”
“正是。”公孙胜颔首,拂尘指向城西北方向,正是豁口附近区域。“童贯攻城受阻,强攻不成,必行诡计。贫道观其营盘调动,前军看似偃旗息鼓,实则后方民夫调动频繁,土方堆积有异。更兼…其选此处为突破口,城墙根基本因豁口而动摇,若再辅以地龙穿凿…”他没有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童贯想复制历史上“太原之战”的毒计——挖地道至城墙下,埋设火药或焚烧支撑木柱,彻底炸塌\/烧塌城墙!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童贯这老阉狗,果然阴毒!他立刻看向墨离:“墨离!城中可赢地听瓮’?立刻沿西北豁口两侧城墙内侧,每隔十丈,深埋一口大瓮!派耳力最聪敏的兄弟日夜监听!有任何异常掘土之声,火速来报!”
“地听瓮?有!”墨离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陈默的意图。这利用固体传声原理的古老探测法,正是克制地道的最佳预警手段。“属下这就去办!工坊库房正好存有数十口腌菜用的大陶瓮!”
命令迅速下达。城西北豁口内侧,数十名士兵挥动铁锹镐头,在冰冷的冻土上奋力挖掘深坑。沉重的陶瓮被心翼翼放入坑中,瓮口朝下,覆上薄木板隔绝部分地面杂音。几名精挑细选、耳力远超常饶士卒(其中一人甚至生目盲,听觉更为敏锐)被安排轮班,将耳朵紧紧贴在瓮底,屏息凝神,捕捉着大地深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震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城外宋军依旧一片死寂,反常得令人心头发毛。城头的修补在争分夺秒地进行,士兵们搬运着沉重的条石,喊着号子,汗水在寒风中凝结成霜。陈默体内的玉玺虚影似乎也感应到了无形的威胁,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那丝冰冷的煞气蠢蠢欲动,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地下搏杀产生了某种嗜血的共鸣。
第三深夜。朔风如刀,刮过城头,发出呜呜的悲鸣。
“嗡…嗡嗡……”
一个趴在瓮口监听的盲眼老卒,布满老茧的耳朵猛地一颤!他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而急促的惊呼:“迎有了!地底!很深!像是…像是很多人在用铁器凿石头!闷响!嗡文!在动!在往城墙这边动!是西北!偏西一点!”
消息如同炸雷,瞬间传到城楼!
陈默、公孙胜、墨离、武松等人齐聚瓮口旁。公孙胜亲自俯身,将耳朵贴在一个瓮底,闭目凝神。片刻后,他霍然起身,脸色凝重:“不错!不止一处!至少三条地道!方向直指豁口两侧及下方根基!掘进速度…极快!童贯必是调集了最精干的矿工!恐怕…明晚,地道就能挖到城墙之下!”
危机迫在眉睫!一旦地道挖至城墙正下方,埋设大量火药或堆积柴薪焚烧支撑柱,豁口处本就不稳的城墙必然整体坍塌!届时,童贯的虎狼之师将从这个巨大的缺口蜂拥而入,杭州危矣!
“军师!如何破解?”陈默目光如电,看向公孙胜。破解地道,是技术活,更是与时间赛跑的生死局!
公孙胜拂尘一摆,眼中精光闪烁,语速极快地道出早已成竹在胸的“地龙破杀局”:
“一、需立刻在城墙内侧,沿推测的地道走向,挖掘数条垂直的‘探井’!井深需超过敌军地道深度!井口要窄,仅容一人上下!井底置灯火,命眼力好的兄弟下去,贴近井壁监听,并用铁钎试探土层虚实,务必精确锁定三条地道的具体走向、深度、宽度!”
“二、探明地道位置后,在其预计抵达城墙根基之前,紧急挖掘一道横贯城墙内侧的‘截断深壕’!壕深必须超过地道深度至少一丈!壕宽三丈!壕底铺设尖锐木桩、铁蒺藜!此壕如利刃横斩,可迫使敌军地道要么绕行(耗时极长),要么强行挖掘过壕(极易塌方暴露)!”
“三、在截断壕与城墙之间,对应每一条敌军地道,挖掘‘反地道’!反地道需更深、更窄,直插敌军地道上方!待两地道即将贯通时——”
烟熏火燎(毒龙吐息): “向敌军地道内猛灌浓烟!用风箱鼓入燃烧湿草、硫磺、辣椒、砒霜(若有)混合的毒烟!此烟刺眼呛鼻,剧毒无比,能瞬间窒息坑道内所有敌军,焚毁其支撑木料与引火之物!”
水火无情(地脉倒灌): “若附近有水源(如运河支流淤塞处或地下水脉),则掘渠引水,灌入敌军地道!水淹地道,使其成为泽国,彻底废掉!”
“同时,立刻在城墙豁口内侧,紧急加筑一道‘月牙形’的瓮城矮墙!墙高与豁口齐平,厚实坚固!一旦外城墙不幸被炸塌,此内墙可形成第二道防线,迟滞敌军涌入,为我军反扑争取时间!豁口处城墙根基,用巨木斜撑,内里紧急填充碎石、土袋、糯米三合土,能加固一分是一分!”
“好!”陈默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墨离!即刻调动所有可用民夫、辅兵、工匠!按军师之计,分头行事!探井、截断壕、反地道、加固内墙,四管齐下!不惜一切代价!武松!调一营钩镰血卫,专司保护挖掘队伍,防备敌军趁乱偷袭或强攻豁口!”
“遵命!”墨离、武松轰然应命,转身飞奔而去。
一场无声无息、却更为凶险的地下战争,在杭州城西北角的之下骤然爆发!
数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探井被迅速挖掘出来。井底昏暗的灯火摇曳,胆大心细的士卒如同地底鼹鼠,耳朵紧贴冰冷的泥土,手中的细长铁钎心地戳刺着。每一次异常的震动反馈,每一次空洞的回音,都被迅速标记、上报。
“第一条!偏西!深度约两丈五尺!宽可容两人并行!掘进方向正对豁口左侧根基!”
“第二条!在第一条东侧十丈!更深!约三丈!稍窄!”
“第三条!指向豁口正下方!最浅!约两丈!但最宽!”
精准的情报如同脉络图,呈现在陈默和公孙胜面前。与此同时,在探井后方数丈外,一条横贯东西、深达四丈、宽逾三丈的巨大壕沟,在无数民夫和士兵疯狂的挥舞锄镐下,以惊饶速度向前延伸!壕沟底部,尖锐的木桩被狠狠钉入冻土,生锈的铁蒺藜被密密麻麻地撒布其上,闪烁着幽冷的光。这道壕沟,如同一条狰狞的地下伤疤,死死拦在了三条“地龙”通往城墙根基的必经之路上!
而在壕沟与城墙之间,三条更深的“反地道”也在同步掘进!墨离亲自指挥,调集了经验丰富的矿工和石匠,利用特制的短柄鹤嘴锄和铲子,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奋力向前。泥土被一筐筐运出,地道内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汗水的酸味。士兵们举着火把,紧张地戒备着前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贯通遭遇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城外的童贯似乎也察觉到了城内的异动,白象征性地发动了几次规模佯攻,都被惊雷军击退。夜幕再次降临,地下,三条宋军的地道,距离城墙豁口下方的目标越来越近!
“报——!反地道一队!与第一条敌地道上方土层仅隔三尺!”
“报——!反地道二队!已听到下方清晰的挖掘声!就在脚下!”
“报——!第三条敌地道…已越过截断壕位置!正快速逼近城墙正下方!距离…不足五丈!”
坏消息接踵而至!最关键的第三条地道,竟然在截断壕挖掘完成前,强行穿过了预定拦截区域!它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杭州城防最脆弱的心脏!
“来不及挖反地道阻截第三条了!”墨离满身泥污地从一条反地道钻出,“必须立刻行动!灌烟!否则城墙危矣!”
“烟熏!”陈默眼中厉色一闪,“立刻向第一条、第二条地道灌烟!拖延其进度!集中所有力量,对付第三条!墨离!准备火油、硫磺、湿草!公孙军师!风向!”
“西北风正劲!”公孙胜掐指一算,眼中精芒爆射,“助我也!风向正对敌军地道入口!灌烟效果倍增!”
命令如山倒!
第一条、第二条反地道内。
“点火!鼓风!”随着军官的嘶吼,堆积在反地道与敌地道“隔墙”处的、混合了湿草、硫磺粉、干辣椒乃至少量砒霜的引燃物被猛地点燃!浓烈刺鼻、带着剧毒的黄白色浓烟瞬间升腾而起!
“呼——呼——!”巨大的牛皮风箱被数名壮汉死命拉动!狂暴的气流裹挟着致命的毒烟,如同地狱魔龙的吐息,狠狠灌入下方刚刚被铁钎凿开的几个拳头大的孔洞,涌入敌军地道!
“咳咳咳!”“我的眼睛!”“有毒!快退!!”下方宋军地道内瞬间响起一片凄厉到非饶惨嚎、咳嗽和绝望的哭喊!浓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窒息倒地者不计其数!挖掘进度瞬间瘫痪!
与此同时,针对最致命的第三条地道!
墨离亲自带人,在探明其精确位置(位于截断壕与城墙之间,深度约两丈)后,直接在城墙内侧对应的地面上,向下挖掘数个倾斜的、碗口粗的深洞!洞口直指地道顶部!
“灌油!”墨离嘶吼。
滚烫的、粘稠的火油被大桶大桶地顺着倾斜的洞口,疯狂灌入!
“点火!!”
数支燃烧的火把被投入洞中!
“咳咳…什么…咳咳咳…”地道深处,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惊疑不定的低语,伴随着铁锹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家火油被倾倒而下!粘稠如黑蜜的液体,顺着地道顶壁流淌、滴落,迅速在地道底部和工兵的身上、工具上蔓延开来!
“火把!扔!”陈默冷声下令。
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投入竖井,带着炽热的死亡气息,坠入下方那弥漫着毒粉、流淌着黑油的地道!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个西北角的地面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竖井口猛地喷出一股炽热、浓黑、夹杂着刺鼻硫磺毒气和皮肉焦糊恶臭的烟柱!那烟柱如同地狱的呼吸,直冲夜空!
“啊——!!!”
“火!烧起来了!救命啊!”
“毒…有毒…喘不过气…”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地道深处,瞬间化为人间炼狱!恐怖的烈焰在狭窄空间内爆燃,粘稠的墨家火油附着在一切物体上疯狂燃烧!毒烟无孔不入,灼烧着肺叶和眼睛!上千多名挤在地道中的宋军工兵,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蝼蚁,在绝望的哀嚎和翻滚中迅速碳化!地道变成了巨大的焚尸炉和毒气室!凄厉到非饶惨叫穿透土层,隐隐传入地面,令人毛骨悚然!
宋军大营,负责地道指挥的将领看着远处杭州城下那冲而起的黑烟和隐隐传来的惨叫,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令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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