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的雕花殿门被“哐当”一声踹开,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灌入,吹得殿内残存的几盏宫灯疯狂摇曳,光影在赵桓惨白的脸上跳动。
完颜宗望踩着沾满泥雪的狼皮靴,瘊子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像一尊移动的铁塔,每一步都踏在汉白玉地砖上发出沉闷回响,身后跟着数名眼神如鹰隼的女真悍卒。
“大……大金国斡离不元帅……”一个老太监瘫软在地,声音抖得不成调。
龙椅上的赵桓猛地一哆嗦,裹紧的锦被滑落半截,露出底下刺眼的明黄龙袍。他试图站起,双腿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嘴唇翕动着,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完颜宗望径直走到御阶下,仰头,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那个抖成一团的“子”,嘴角扯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宋国皇帝,你的都城,破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残忍,“你那个撒豆子的仙师,很有趣。”
“噗通!”
赵桓竟从宽大的龙椅上滑落下来,冕旒歪斜,玉珠噼啪滚落一地。他手脚并用地想爬回去,却被冰冷的金砖硌得生疼,涕泪糊了满脸。
“元帅!元帅息怒!是郭京那妖道!是朕……是寡人昏聩!寡人愿割地!河东、河北尽予大金!愿赔款!百万……不!千万贯!只求元帅退兵……”
“割地?赔款?”完颜宗望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喉咙里滚出低沉瘆饶闷响。
“这汴梁城的一砖一瓦,一金一银,现在,都是大金的战利品!”他冰冷的视线扫过赵桓,如同打量一件待估的货物,“包括你,和你那个躲在南边画画的‘道君’老子!”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来人!请宋国皇帝,还有他宫里那些穿金戴银的娘娘、皇子、帝姬……所有姓赵的,统统‘请’去青城大营!好生‘伺候’着!”
“不!元帅!不可啊!”张邦昌扑上来想抱大腿,被一名金兵抬脚踹翻在地,刀柄狠狠砸在嘴上,顿时鲜血直流,呜咽着再也不出话。
如狼似虎的金兵冲上御阶,像拖死狗一样架起瘫软的赵桓。朱皇后和几个年幼的帝姬发出绝望的哭嚎,被粗暴地推搡着,跌跌撞撞拖出大殿。
垂拱殿内,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骨的寒风,那空荡荡的龙椅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巨大而讽刺。
破败的军帐四面透风,赵桓裹着单薄的旧被,和朱皇后挤在角落的草堆里,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盛着冰冷的粟米饭粒,上面堆着几根黑乎乎的咸菜梗。帐篷外传来金兵肆无忌惮的哄笑和用生硬汉话的嘲弄:“南朝皇帝?不如俺们营里的羊暖和!”
“父皇……冷……”一个年幼的皇子蜷缩着,手冻得发青。
赵桓眼神空洞麻木,只是机械地抱紧了儿子,喃喃道:“忍忍……再忍忍……金人拿了钱帛,就会放我们回去……”
“哗啦——!”
一箱珍贵的前朝字画被粗暴地倾倒在地上。一名金兵千夫长完颜术虎,穿着抢来的锦袍,靴子踩在一卷《兰亭序》摹本上,指着满室狼藉对部下吼道:“快!值钱的、轻便的,装车!笨重的砸了!这些破纸片子,看着心烦,烧了取暖!”
火把被丢进堆积如山的书卷中,橘红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泛黄的纸张,升腾起带着墨香的青烟。几个老翰林跪在火堆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斯文扫地!国宝蒙尘啊!”却被金兵一脚踹开。
“根括!最后一日!各家各户,金一百两,银一千两,帛一千匹!交不出,这就是下场!”金人通事尖利的嗓音在寒风中回荡。
御街中央,一根临时竖起的木杆上,挂着一颗须发花白的人头,鲜血早已凝固发黑。下面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华贵的绸缎衣裳沾满泥污。
一个金兵头目正用刀尖挑起尸体腰间的玉佩,得意地晃了晃:“这老东西,床底下藏了一匣子金叶子!当老子瞎?”
街道两旁,家家门户洞开,哭喊声、哀求声、翻箱倒柜的碎裂声和金兵的呵斥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一个妇人死死护住怀里的铜镜,那是她最后的嫁妆,被金兵一把夺过,顺手在她脸上抽了一刀柄,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脸颊。
完颜宗望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虎皮的帅椅上,面前摊开一卷长长的帛书,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写着:
“福金帝姬赵氏,年十六,折金一千锭;
茂德帝姬赵氏,年十七,折金八百锭;
洵德帝姬赵氏,年十五,折金七百锭;
……”
帐下站着几个被强掳来的宋室老宗亲,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完颜宗望用马鞭敲了敲帛书,对旁边一个汉人通事道:“去,告诉南朝那些还没死的官儿,这单子上的‘货’,少一个,少一锭金子,就拿他们全家的脑袋来凑数!”
大名府,北城楼。
寒风如刀,刮过林冲玄铁重甲上的玄鹰吞肩浮雕,发出呜呜的哨音。他按剑而立,头盔下的目光越过城垛,死死锁住对岸。
奔腾的黄河,在今冬极致的酷寒下,失去了往日的咆哮,宽阔的河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泛着青白色的坚冰,如同一条僵卧的银色巨蟒。冰面并非完全平整,巨大的冰棱交错耸立,在惨淡的冬日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对岸,金军西路军大营的灯火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火,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黑暗深处。人马的喧嚣、金铁的交鸣,甚至粗野的号子声,都隐隐约约被风送过河面,敲打着城上每一个燕军士卒的耳膜。更远处,东南方向的际,一片不祥的暗红晕染着夜空——那是汴梁在焚烧。
“都统制!”副将徐宁快步上前,甲叶铿锵,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凝重,“完颜宗翰的前锋斥候队,已试探过冰面三次!最后一次,距我北岸哨塔不足两百步!看架势,是想探出一条能过骑兵的冰道!”
林冲没有回头,右手缓缓握紧了腰间那柄幽州古剑的剑柄,冰冷的触感透过铁手套传来。他眼前仿佛闪过当年在东京禁军。
目睹高俅父子跋扈的憋屈;闪过风雪夜奔亡的绝望;更清晰的是燕王陈默在承灶上,手指舆图,字字如雷的军令:“金人若敢犯境,半渡而击之!打出我大燕的威风,给中原百姓挣条活路!”
“传令!”林冲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击,瞬间撕裂呼啸的寒风,清晰地传遍城头:
“神机营——!”
“在!”城楼一侧,负责指挥炮车和强弩的校尉轰然应诺。
“所赢霹雳火’装填火油弹!床子弩上弦!目标——河心冰面!听我号令!”
“鹰扬锐士——!”
“在!”城下瓮城和藏兵洞内,身披玄甲、手持长柄钩镰的重步兵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钩镰阵前出!列于河滩!弓弩手,三段轮射准备!我要这北岸河滩,成为金狗的葬身之地!”
“侦骑四出!”林冲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目光如电扫过身后肃立的传令兵,“严密监视完颜宗翰主力动向!飞鸽传书沧州呼延灼、德州墨离:金狗若敢分兵,就给我狠狠咬下它一块肉来!”
“诺!”传令兵抱拳领命,飞奔下城。
林冲重新面向黄河,缓缓抽出那柄幽州古剑。剑身古朴,映着北地寒月,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他剑指对岸那片如同巨兽盘踞般的金营灯火,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铁血杀伐的意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士耳中:
“儿郎们!磨快你们的刀!擦亮你们的甲!”
“金狗想过黄河?”
“拿命——来填!”
喜欢水浒:从杀宋江开始请大家收藏:(m.183xs.com)水浒:从杀宋江开始183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