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与火焰交织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骨镰首领和仅存的持叉猎血者。冰冷死寂的九幽死气，在清冷的星光与霸道的凰炎面前，节节败退，被压制在周身三尺之内，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骨镰首领骨盔下的猩红眼眸剧烈闪烁，显示出内心的激烈挣扎。
硬拼？对方两人实力不弱于己方，且属性隐隐克制，那个清虚剑宗的女剑修剑意纯粹凌厉，凰族巡界使的火焰更是生克制阴邪死气。刚才同伴被秒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即便能胜，也绝对是惨胜，甚至可能同归于尽。为了一个下界的追捕任务，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另一名手下，这买卖太不划算。
退走？空手而归，不仅任务失败，还可能因为触怒清虚剑宗和凰族而招致后续麻烦，更无法向上峰交代。那“钥匙”波动和疑似“帝血”的反应，是上面点名要追查的最高优先级事项。
僵持，只会让局面对他越发不利。夜明那边虽然人人带伤，但有了喘息之机，那个精灵族治疗者已经开始不计代价地给重伤者续命。时间拖得越久，对方恢复得越多，自己这边则要持续承受两位强者的气势压迫。
必须做出决断，而且是立刻。
骨镰首领猩红的眼眸扫过被兰韵仙子和凤霓护在身后的夜明等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夜明身上，更准确地，是定格在夜明怀知—那里，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之前“钥匙”波动同源的古老气息，正隐隐透出。
（石板！）
他心中瞬间有了计较。任务的核心是“钥匙”和“帝血”。“帝血”反应似乎在那个女孩身上，但极其微弱且不稳定，远不如“钥匙”的波动清晰明确。如果能拿到“钥匙”碎片（石板），至少能完成一半的核心任务，对上峰有所交代。至于“帝血”……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有清虚剑宗和凰族在场，强行带走那个女孩已经不可能。
念及此处，骨镰首领压下翻腾的杀意，骨盔下传出冰冷而略显僵硬的声音：
“清虚剑宗，凰族。今日之事，或许是个误会。”
他先退了一步，给出一个台阶。
“我等奉命追索一件失窃的‘神殿旧物’，此物对我九幽至关重要。感应显示，旧物就在此人身上。”他指向夜明，“交出那件‘旧物’，今日冒犯之事，我可做主，不予追究。这些人，你们可以带走。”
他的条件很明确：交出石板，换其他人安全。
兰韵仙子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看向夜明。她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旧物”，但从对方如此执着、甚至不惜与己方冲突也要夺取来看，必定非同可。这选择，必须由夜明自己来做。
凤霓巡界使则微微蹙眉，她更关心族裔九凤真君的安危和其他人能否脱身，对什么“旧物”兴趣不大，但也不会替夜明做主，只是冷哼一声，维持着威压。
压力，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夜明身上。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九凤真君张了张嘴，想那石板是苍骸前辈用命换来的、可能关系重大，但看到不远处生死不知的石磊和芸，又看到气息萎靡、泪流不止的梦蝶和墨尘，她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叹息。
梦蝶抱着芸，一边拼命输送自然魔力，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夜明。石磊胸膛那个恐怖的血洞还在缓慢恶化，芸的气息更是微弱如游丝，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他们彻底陨落。
墨尘紧闭双眼，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理智告诉他，交出未知的石板换取眼前的生机，是最“划算”的选择。可情感上，那是同伴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线索，是二丫身世的关键，就这么交出去……他不甘心！
二丫紧紧抓住夜明的衣角，脸苍白，身体因为紧张和体内圣血的不安而微微颤抖。她虽然不完全明白那石板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从苍骸的记忆碎片和眼前九幽之饶执着中，她能感受到那东西非常重要，甚至可能关乎明哥哥一直追寻的真相。可是……石磊哥哥和芸姐姐……
夜明低着头，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眼神。
他的左手死死按在肋部的伤口上，那里传来的剧痛和死亡侵蚀的麻木感，都比不上此刻内心的撕裂。
石板……苍骸的嘱托，万界盟约的线索，二丫宿命的钥匙……交出去，等于断送了刚刚窥见的一线希望，辜负了那位燃尽残魂守望万古的神帝近卫。
不交……石磊和芸必死无疑。九凤、墨尘、梦蝶，还有二丫，都可能要陪葬。兰韵仙子和那位凰族前辈能护他们一时，不可能永远护着他们与九幽神殿彻底开战。对方已经退了一步，给出了“交易”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就是彻底的死局。
一边是未来渺茫的希望与责任。
一边是眼前同伴鲜活的生命。
如何选？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夜明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痛苦、挣扎、不甘，都被强行压入了井底最深处。
他看向兰韵仙子，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也表示了决定由自己承担。
然后，他看向骨镰首领，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
“东西，我可以给你。”
“但你必须保证，拿到东西后，立刻离开，不得再追踪、伤害我们任何人。”
骨镰首领猩红眼眸一闪：“可以。交出‘旧物’，我以九幽神殿之名立誓，今日不再对尔等出手。”
以神殿之名立誓，对九幽之人有很强的约束力。
夜明不再犹豫。他颤抖着手，从贴身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块暗沉古朴、表面流淌着金色神纹的远古石板。
石板出现的刹那，骨镰首领和持叉猎血者的呼吸（如果他们需要的话）都微微一滞，猩红眼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炙热。就连兰韵仙子和凤霓巡界使，也感受到石板散发出的那种跨越万古的沧桑与神秘道韵，心中微惊。
夜明紧紧握着石板，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块承载着太多秘密与期望的石板，仿佛要将它的每一条纹路都刻入脑海。
然后，他手臂用力，将石板朝着骨镰首领的方向，猛地掷出！
石板划过一道弧线，落入骨镰首领手郑
骨镰首领一把抓住，冰冷的骨甲触碰到石板的瞬间，他身体微微一震，似乎在进行某种确认。片刻后，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尽管被骨盔遮挡）。
“很好。”他将石板收起，骨盔转向兰韵仙子和凤霓巡界使，“交易达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完，他毫不拖泥带水，对着持叉猎血者一挥手：“我们走。”
两道血色身影冲而起，破开海水，很快消失在上方的黑暗之郑那艘停泊在海藻林外的黑色骨船，也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调转船头，朝着相反方向驶离。
恐怖的死亡威压，终于消散。
而就在骨镰首领转身离去的刹那，那持叉的猎血者，极其隐蔽地、借着海水扰动的掩护，指尖悄然弹出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几乎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灰色气丝。气丝如同活物，无声无息地穿过水流，精准地附着在了夜明破损衣袍的一角，瞬间渗透进去，消失不见。
夜明正因交出石板后的空虚与剧痛而心神激荡，加之伤势沉重，竟丝毫没有察觉。
兰韵仙子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隐晦的波动，但仔细探查时，却又一无所获，只当是九幽之人离开时残留的气息。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夜明等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梦蝶带着哭腔的惊呼就将他们拉回了更残酷的现实：
“石磊！芸！坚持住！不要睡！求求你们……不要睡啊！！！”
夜明猛地转身，踉跄着平石磊和芸身边。
只见石磊胸膛那个被死亡法则侵蚀的伤口，边缘依旧在缓慢变黑、腐烂，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脸色金纸，瞳孔开始涣散。
芸则静静地躺在石磊身边，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脸色惨白如雪，身上再无丝毫灵力波动，仿佛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生命源液的玉瓶滚落在一旁，里面只剩下最后几滴。
夜明颤抖着手，抓起玉瓶，想要将最后几滴生命源液喂给石磊，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挡住。
是石磊。
他用尽最后力气，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旁边的芸，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夜明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留给芸。
这个憨厚的汉子，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想的还是保护别人。
“石磊……兄弟……”夜明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石磊看着夜明，又看了看围过来的九凤、墨尘、梦蝶，最后，目光落在夜明身后、满脸泪水的二丫身上。他那双逐渐黯淡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欣慰，还有一丝……歉意。
抱歉，队长，兄弟们，还有二丫妹子……我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了。
魁梧的身躯，彻底松弛下去。
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石磊——！！！”
悲怆的呼喊，响彻这片被鲜血浸染的海底。
（第19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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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永失我友！石磊含笑而逝，芸昏迷不醒，道基崩毁。沉重的悲伤与无力感，几乎将幸存的众人压垮。夜明亲手埋葬同伴，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变强渴望与冰冷恨意。然而，就在他们带着芸，跟随兰韵仙子前往清虚剑宗寻求救治的路上，那枚被种下的追踪印记，悄然引来了新的阴影……敬请期待第197章《埋骨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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