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舒瑾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连续几日的失眠让她的头隐隐作痛，但想到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她还是强撑着起身洗漱。
镜子里的女人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这是从前那个容光焕发的江太太。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赶到快餐店时，早班的同事们已经开始了准备工作。领班王姐看见她，眼神有些闪烁，欲言又止。
“王姐早。”舒瑾低声打招呼，习惯性地要去更衣室换工作服。
“舒瑾啊，你等一下。”王姐叫住她，搓了搓手，“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舒瑾的心猛地一沉。这种开场白，她太熟悉了。
跟着王姐走进狭的办公室，她安静地站在桌前，等待最后的宣牛
“这个...舒瑾啊，”王姐斟酌着用词，“你也知道，最近店里生意不太好，老板要精简人员...”
舒瑾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植。这已经是她这段时间丢掉的第三份工作了。
“你人挺好的，就是...”王姐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就是最近老是请假，客人投诉也多。昨那个包场的李总还，看见你之前在大街上...呃...情绪不太稳定。”
舒瑾的指尖微微发抖。原来那她在恒曜集团楼下痛哭的样子，被熟人看见了。
“我明白了。”她轻声，“这个月的工资...”
“会结给你的，今下班前财务会算清楚。”王姐像是松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你这个月的全勤奖，我特意给你申请下来的。”
舒瑾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指尖传来的重量让她想笑。全勤奖？她这个月请了那么多次假，哪来的全勤？
“谢谢王姐。”她低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更衣室里，她默默地换下那身沾着油渍的工作服。这身衣服她穿了不到两个月，却仿佛穿了一辈子那么久。制服领口还别着她的工号牌——097。从今往后，这个号码就要属于别人了。
收拾好个人物品，她抱着那个的纸箱走出快餐店。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街上来往的行人匆匆，没有人多看这个失业的女人一眼。
回到出租屋，她把纸箱扔在墙角，整个人瘫坐在床上。失业的恐慌像潮水般涌来，这个月的房租，下个月的伙食费，冬的取暖费...每一笔都是压在心头的大石。
打开手机银行，余额显示的数字让她心头一紧。这点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她必须马上找到新工作。
打开招聘网站，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让她眼花缭乱。可是仔细看去，大部分职位都要求大专以上学历，或者相关工作经验。她往下翻了很久，才找到一些对学历要求不高的工作。
销售顾问，底薪2000+提成；家政服务员，月薪3000-5000；快递分拣员，计件工资...
每一个职位都像是在嘲笑她从前的生活。曾几何时，她连看都不会看这种工作一眼。可现在，这些却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手机突然响起，是舒明打来的。
“姐，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今没上班吗？”
舒瑾张了张嘴，那句“我被辞退了”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今轮休。”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帮你问的那个行政助理职位有消息了。”舒明的声音带着兴奋，“人事部可以让你下周去面试！”
舒瑾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行政助理，朝九晚五，稳定的收入...这确实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工作。可是...
“明，谢谢你。”她轻声，“但是...我觉得我不太适合那个职位。”
“为什么？”舒明不解，“姐，这可是正规公司，福利待遇都不错。总比你现在...”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舒瑾打断他，“但是我想先自己试试。”
挂断电话后，她重新点开招聘网站。这一次，她点开了那几个之前被她忽略的职位。
家政服务员的招聘要求很简单：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有责任心。薪资按时计算，做得好的话一个月能有四五千。
四五千...还不够她以前买一瓶面霜。可是现在，这却是能让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犹豫着，手指在拨号键上方徘徊。做家政，意味着要去别人家里打扫卫生，清洗厕所，做那些她从前都是让保姆做的活。
自尊心在疯狂地叫嚣着拒绝，但现实却逼着她低头。
最终，她还是按下了那个号码。
“您好，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在招家政服务员...”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难堪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很热情，约她下午去面试。挂断电话后，舒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下午，她换上一身最朴素的衣服，按照地址找到那家家政公司。公司设在一条老旧的商业街上，门口挂着褪色的招牌，接待处坐着几个正在等活的中年妇女。
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看了眼她的简历，眉头微皱：“以前没做过这行？”
舒瑾摇摇头。
“我们这行辛苦得很，”大姐直言不讳，“早上六点就要到公司报到，等派活。有时候要去很远的区，交通费自理。做得不好还要被客户投诉，扣工资。”
舒瑾默默地听着，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看你细皮嫩肉的，能吃得了这个苦吗？”大姐打量着她。
“我能。”舒瑾抬起头，眼神坚定，“我需要这份工作。”
大姐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点头：“那行，明早上六点来报到。带好身份证复印件，还有健康证。”
走出家政公司，舒瑾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明开始，她就要成为一个家政服务员了，要去别人家里打扫卫生，看人脸色。
她想起从前在临江苑的日子。那时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她从来不需要为家务操心，每最大的烦恼就是今该背哪个包，穿哪双鞋。
而现在，她却要去做曾经最看不起的工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舒明发来的信息：“姐，面试别忘了准备一下，我帮你找零资料。”
她看着那条信息，眼眶突然就湿了。对不起，明。姐姐让你失望了。
但她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朝着公交站走去。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的身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萧索。从江太太到家政服务员，这条路她走得艰难，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至少，她还在努力活着。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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