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达那拉氏紧蹙眉头,挥动帕子往贝勒府方向一扬。
“现如今那俩孩子,大的不过两三岁,的尚在襁褓,都还在我屋里放着呢。
我琢磨了一夜,这心里头真是七上八下,没个主意。将这俩孩子养在膝下,好,也不好。
一来,我虽与那拉氏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心里头总归是膈应得慌。如今骤然要将她生的孩子接到身边,日夜相对,心里这道坎,实在有些过不去。
总觉得像是在替旁人做嫁衣,辛辛苦苦将孩子抚养长大,将来他们懂事知事了,心里头念着的,终究是生身之恩。
到时候他们母子母女亲亲热热,倒把我这养在名分上的嫡母晾在一边,那我这些年的心血与付出,岂不是白费了?徒惹伤心。
可转念一想。若真是我亲自抚养,从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日子久了,孩子自然与我亲近。
血脉虽隔一层,可养育之恩同样重如山。他们未必就一定只向着生母。
况且,贝勒爷得也在理,无论嫡出庶出,名义上都是我的儿女。出去,他们的额涅也只有我一位。
再者贝勒爷肯将孩子交给我,或许也有看重我、信任我,希望我能稳住内宅、教养子嗣的意思。
我若一味推拒,岂非辜负了贝勒爷这片心,也显得我心胸狭隘,不堪为嫡母主母?”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愁云笼罩:
“真真是左右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昨儿个没敢立刻应下,只对贝勒爷,孩子暂且先放在我这儿养些时日看看。
等那拉氏腹中这个生下来,若是身子无碍再做计较。可这话,终究是推脱之词,并非长久之计。”
哈达那拉氏紧紧盯着令窈,语气恳牵
“额涅,您在宫里见多识广,经历的事多,您帮我拿个主意,到底如何?”
令窈眉心紧蹙,敏锐的心思觉察到几分蹊跷,可细想也想不出什么。
那拉氏为七生儿育女,如今又有身孕,且久居深宅后院,便是怀有不轨之心,也无暇施展。
七真是用孩子框住了那拉氏,可突然把一双儿女给嫡福晋养育到底是何用意?
她真是觉得荒谬,一直以来忖度着主子爷的心思,未曾想,有朝一日,竟也要开始费心琢磨起自己儿子的心意来。
在她印象里七还是那个没心没肺,恣意妄为的少年郎,会因为觉得灯笼果好吃,就一头扎进荒野里去摘;会在别人挖空心思在御前献殷勤时,跑去掏那危险的野蜂窝……
这样一个孩子是从何时起心思深沉,难以琢磨了?
仿佛只是一夕之间,那个需要她庇护引导的孩子,就悄无声息地长大了,羽翼渐丰,有了自己的主张,自己的谋算,甚至连她这个额涅也未必能全然看透。
“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将孩子交给你,你便接下就是。养育一双儿女,也未必需要你事必躬亲,花费多少心血。
一应生活起居,自有乳母嬷嬷们精心打理,你只需时常过问几句,看看饮食冷暖,问问功课性情,在大面上不出差错,便无人能你什么。
若是你日后瞧着孩子们乖巧可爱,真心喜欢,多亲近几分也无妨;若心里终究有些芥蒂,保持应有的关切与体面,亦是本分。
你要知道,生恩虽重,养恩亦大。孩子是你一手带在身边教养出来的,将来是什么品性,走什么路,很大程度上是你了算。
你若真心待他们好,悉心教导,让他们明白事理懂得感恩,他们自然与你亲近,未必就只记着生母。
可话回来,你若心存隔阂,只是敷衍了事,那孩子大了,心里自有杆秤,孰近孰远,也由得他们自己去权衡。这其中的分寸,端看你自己如何把握”
她神色忽的凝重几分。
“只是,七既然开口,那必定有他的打算。他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必定有他非这样做不可的道理。
这道理,或许你现在不明白,我也猜不透,但我们可以先应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还长,且行且看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夫妻一体,稳住内宅,莫要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哈达那拉氏得了令窈一番指点,心里渐渐明了。
左不过是养两个孩子,又无需她亲自喂奶把尿,日夜操劳,自有下人精心伺候。
她高兴了,便去看看,逗弄一番,显显嫡母的慈爱;若心里不痛快,便丢开手,只管让人好生照看,该有的份例用度一样不缺,任谁也挑不出理来。贝勒爷那里,也有了交代。
“额涅一番金玉良言,我都记下了。就照着规矩来办,该有的慈爱体恤不少,该守的本分不越,任是谁,也挑不出咱们的错处。便是真有人要道,咱们也占着理,按着规矩便是!”
她打定主意,心中豁然开朗,连忙起身。
“那两个孩子还在东院搁着呢,乳母下人们怕是也等着吩咐。我得赶紧回去安排安排,骤然多了两个孩子,院里的人手、用度、住处,一应琐事,倒真是多起来了。”
令窈见她不似方才的愁云惨淡,倒满心雀跃,带着几分即将大展身手的利落劲儿,便知七这一步赌对了。
哈达那拉氏,终究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心中宽慰,挥了挥手:
“去吧,回去好好安排。两个孩子身边的人尤其要紧。七既然了不让他们与生母再见,那身边伺候的乳母、嬷嬷、丫鬟,便不能再留从前西院旧人,须得全部换成你自己信得过的,或是重新采买妥帖的。
这一条你可千万要仔细应对,莫要留下隐患,让人钻了空子。”
哈达那拉氏点头不迭,千恩万谢一番,携着侍女匆匆而去。
令窈坐在炕上看着她遥遥远去的背影,神色怅惘,半晌无言,轻叹一声,朝外一招手。
侯在廊下的双喜快步进屋,穿过落雨似的水晶帘,绕过屏风行至暖阁,打个千儿: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令窈的目光似乎还凝在窗外那片摇曳的花木上,直至葱茏绿意中再也寻不到半片衣角,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双喜。
“在贝勒府的人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双喜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回主子,近日倒没什么消息,上旬传话贝勒爷和福晋相敬如宾,不上多恩爱,但也没争锋相对。
倒是去侧福晋屋子里时日多些,府里都侧福晋比福晋受宠,但贝勒爷对侧福晋的态度很……”
他皱紧眉头,努力的想找个词汇去形容,半晌只挤出一个词。
“很古怪,谈不上多喜爱,但却时常留宿赏赐,对格格很冷淡,但对刚出世的爷倒是极为喜爱,时常抱在怀里逗弄。
瞧着也不想重男轻女的意思。总之,那感觉……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府里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姬妾争宠自然是免不聊,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为了簪子首饰为了衣料布匹吵嚷的事也樱
贝勒爷治家甚严,这事谁也不敢闹到贝勒爷跟前,到了贝勒爷跟前受即便是你受了委屈也一样要收到惩处,只不过分个轻重罢了。因此,底下人也都收敛着,不敢太过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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