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嗤笑一声：
“不过是个大舅哥，孙家那些老狐狸最是精明势利，未必会受九公主影响去帮老七争什么。再了……”
他脸上讥讽更甚。
“老七自己后院那把火可还没完全扑灭呢。听他在外行军时，酒后乱性，宠幸宫女，弄出个私生女，后来更是暗通款曲，又怀上一个。
眼见着嫡福晋要进门瞒不住了，这才趁着赐婚的机会抖搂出来，可把昭仁殿那位气得够呛，听至今都没搭理过这个儿子，母子俩关系冷淡如冰。
阿玛也因此将老七好一通申饬。上次大婚，阿玛和戴佳贵人只是略坐了坐就走了，次日也没准许老七夫妻入宫拜见。
要我，阿玛先前看重老七，多半是看在戴佳贵饶面子上，爱屋及乌。
如今老七行事不检，气病了戴佳贵人，他们母子失和，老七在阿玛那儿的好日子，怕也是要到头了。一个失了圣心又惹怒生母的皇子，能有多大气候？”
四阿哥轻笑声：
“血浓于水，三哥未免太武断些，老七和戴佳贵人是亲母子，骨肉至亲，怎会因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而疏离淡漠。”
三阿哥见他打断自己略有不悦，淡淡看他一眼，讥诮道：
“此话差异，老四你不也和你生母不亲嘛。”
四阿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三阿哥此言犹如一把刀捅进了他的心里，扎的他痛彻心扉。
生母德妃因自未抚育他，如今对他格外冷淡，就算是在宫里彼此碰见，也是视而不见。
倒是对亲弟弟老十四格外亲厚，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他半点也分不到，甚至德妃看他时隐隐还有几分厌恶。
这份偏心，宫中无人不知。
这是他不能碰的逆鳞与隐痛，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遗憾与心病。
却被老三大庭广众之下，用如此轻佻讥诮的语气，毫无顾忌地当众揭开。
霎时间气得满脸通红，脖颈上青筋都隐隐暴起。从座上腾的站起来，冲上去一把揪住三阿哥的衣襟，怒目而视：
“胤祉！”
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四阿哥胤禛突发雷霆，将殿内所有人都惊得浑身一哆嗦。
眼见着四阿哥双目赤红，揪着三阿哥衣襟的手背青筋暴起，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老四，冷静点！放手！莫要因一时口舌之争，伤了咱们兄弟间的和气！让底下人看了笑话。”
他用力将四阿哥的手从三阿哥衣襟上掰开些许，随即转头瞪向三阿哥。
“老三，你也是，话如此口不择言，不知轻重。还不快些向老四赔个不是。自家兄弟，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心里没数吗？”
三阿哥此刻已是被四阿哥那副凶狠模样吓得目瞪口呆，方才的讥诮与得意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后怕。
他被勒得脸红脖子粗，被太子厉声一喝，惊得回过神。心知自己方才那话是戳到了老四痛处，闯了大祸。
他连忙就着太子掰开的力道往后挣了挣，作揖告饶：
“老四，三哥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错了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是三哥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混人一般见识。我给你赔不是了。”
四阿哥已是冷静下来，轻嗤一声，缓缓松开手，重新落座，撇过脸去不搭理身旁的三阿哥。
太子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见二人彼此安分，才松了口气坐回去，强撑着笑道：
“弟弟们都是为我着想，我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你们也无需烦扰，老七那儿……”他胸有陈竹般勾了勾唇角，“自是有我的人。”
四阿哥正在喝茶定心，闻言手一顿，抬眸看向怡然自得的太子，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似乎肯定老七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四阿哥眉心蹙起，难道他真的早已在老七身边，布下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棋？
托合齐又惊又喜，连连叹服：
“瞧瞧，我们在这里左思右想，不得办法，太子爷连人都送进七贝勒府了，奴才佩服。”
有他这番拍马屁，底下诸人不得不齐齐道：
“奴才等佩服太子爷神机妙算。”
太子自是洋洋得意，很是谦虚道：
“这还得靠叔祖他老人家啊。若不是他未雨绸缪，前些年提醒我，老七那孩子看似跳脱，实则颇得圣心，长此以往未必是件好事。
我也不会想到在他身边放上自己人，以备不时之需。”
他点点头，看着阿尔吉善。
“你阿玛真乃神人。十多年前，老七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已经看到今日了。”
阿尔吉善见储君夸赞自己阿玛，忙堆了谄媚的笑，腰躬得更低。
“太子爷谬赞了，奴才全家与太子爷同进同退，休戚与共，自然会为太子爷殚精竭虑，未雨绸缪。这都是奴才们分内之事。”
四阿哥倒是有些意外，太子爷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从不会觉得诸位弟弟是个威胁，如今却从谏如流，甚至先行一眨
看来胤禔的骤然崛起确实是让他嗅到危机，生怕再出一个直郡王来。
三阿哥胤祉见太子爷与一帮阿谀逢迎的哈哈珠子你来我往，已是慢慢滤清局势，思及方才的意气用事口不择言懊悔不迭，忙顺着太子的话道：
“二哥，既然您的人已经在老七那边扎了根，那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只要戴佳氏不喜老七，阿玛也不会特意去关怀，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让那戴佳氏恨极了老七。
阿玛夹在中间难做，反倒把老七放在一边，这样他如何借势？还能成什么气候？自然就蹦跶不起来。”
四阿哥嗤之以鼻，不咸不淡道：
“三哥对‘母子关系’这一处情有独钟，念念不忘，心思之别致，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只是……”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三阿哥，话语却绵里藏针。
“只是你生母一向和戴佳氏交好，若是知晓她自己儿子私下里，这般算计戴佳氏母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三阿哥被他这话噎得脸色一僵，心中自是不悦，可方才已因口舌惹了麻烦，此刻又碍于太子脸面，不敢再与老四起争执。
只得将那股闷气咽下，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只当四阿哥不存在一般，来个眼不见为净。
太子胤礽却对三阿哥的提议颇为动心，暗暗咂摸着三阿哥这番话里的狠劲，越想越觉得有理，煞有介事地点零头：
“老三此计倒是不错。如今他们母子正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不和，芥蒂已生，嫌隙已存。
这时候若有人在其中稍加撩拨，扇点阴风，点把鬼火，确实是手到擒来，事半功倍，正是时机。”
他朝自己心腹太监递个眼色，那太监打个千儿应声嗻，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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