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倏地睁大了眼睛,倍感意外,和沁霜相顾讶然,喃喃道:
“怎会是他?”
沁霜想了想道:
“四贝勒一向和太子爷走得近,许是给太子爷办事也未可知,毕竟直郡王算是诸皇子中,对太子爷地位威胁最大的一个。
魏珠惯来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得了这样的消息头一个就去太子爷那儿报喜邀功,去见四贝勒也合乎情理。
他还是御前的人,不能前脚郭琇状告佛伦诬陷,后脚就去毓庆宫,那太扎眼了些,魏珠这样的人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私下里见见与太子亲近的四贝勒,由四贝勒转达,倒是更稳妥,也合乎他那种滑不溜秋的行事风格。”
她又思忖了一下,蹙眉接道:
“但也不排除魏珠就只是四贝勒的人,只是借着太子爷的势。四贝勒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若真有这份心思,在乾清宫放双眼睛观望主子爷的动向,也不是没可能。”
“若真是如此……” 令窈接过话头,眼神幽深,“那咱们在魏珠这上头就下错棋了。”
她原以为魏珠背后可能是某位后宫主位,或是直郡王那边的人,却万万没料到,竟可能牵扯到那位以“冷面”着称,看似只埋头办差、不结党营私的四阿哥。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朝双喜招了招手:
“你明日找个机会私下里见一见赵昌,把这消息跟他一声,然后就不用管魏珠和赵昌了,梁九功自己会料理好。”
双喜应声嗻。
他话音刚落便听炕几上的西洋自鸣钟铛铛敲了十一下,已是子时,夜深人静,时候不早了。
令窈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从炕上起来,摆摆手。
“夜深了,都折腾了一整。你们也早些下去歇息吧,不必再伺候了。我也要睡去了。”
沁霜见她神色疲倦,忙上前欲搀扶她进内室安歇。
令窈轻轻推开她的手。
“不必了,你也累了一。我自己进去就好。外头留盏灯,你们都去吧。”
一个人慢吞吞进了东次间。
沁霜看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在门口静立了片刻,终究是依言,只留了一盏灯在明间,又仔细检查了窗扉炉火,这才带着双喜,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令门。
令窈躺在温暖的锦被中,望着帐顶模糊的花样,脑中依旧纷乱。
郭琇的箭已射出,魏珠的意外牵扯出新的线索,这棋局越发复杂了。
但无论如何,扳倒佛伦,重创大阿哥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至于四贝勒……
她缓缓闭上眼。
看来,除了明面上的太子与直郡王,这深宫之中潜藏在水下的,或许还有别的心思深沉的鱼儿。
往后,须得更仔细些才是。
在这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档口,裴勇山携翠归前来拜年。
夫妇二人备了好些宫外新鲜吃食并稀奇的簪饰花样等物,满满当当一大箱子。
另带了一箩筐的喜糖喜蛋分散给昭仁殿宫人和乾清宫伺候的有头有脸的太监和侍卫,以及御茶房所有热,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安排妥当。
众人接了东西倒不是为了那口吃的,全然是为了沾沾喜气,倒也一一来昭仁殿向裴勇山夫妇贺喜,昭仁殿着实热闹一番。
待午膳用过,翠归被兰茵和沁霜叫去,三个人在厨房里叽叽咕咕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令窈也跟着听了几耳朵,无非是裴勇山待她如何,夫妻二人可还和睦这些私密事,怕翠归羞臊不好开口,特意避开众人问她。
翠归这个傻丫头平日内向腼腆,在这事上却出乎意料地大方,红着脸却也有问有答,反倒把尚未出阁的沁霜和兰茵听得面红耳赤,又是好奇又是羞臊,问不下去了,连连啐她“不害臊”。
裴勇山见终于了却俗务,长舒口气,他于这些人情往来上实在是左支右绌,要不是沁霜领着周全应对他还不知如何自处,又累又慌,竟也忙出了一头热汗。
此刻得了闲,坐在昭仁殿正殿明间的椅子上,连喝了几口热茶,才算定下神来。
见令窈从厨房回来,裴勇山连忙放下茶盏迎上去。
“主子。”
他对着令窈揖礼一拜,随即往门外一瞥,见院内只有扎在枝头的红绸迎风猎猎抖动,再无其他声响和人影,方跟着令窈去了西次间。
令窈在炕上坐下,随手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朝圆桌旁的绣墩抬了抬下颚。
“坐吧,不必这般拘谨。翠归是我妹妹,你便是我妹夫,一家人,不用多礼。”
裴勇山称是,谢了恩在绣墩上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呈给令窈。
“主子,这是郭琇在入宫告御状之前,托人秘密交给奴才的。他再三叮嘱,务必待他在御前状告佛伦诬陷之事后,再寻机亲自送到您跟前。还此事至关重要,或许只有您能办。”
令窈原本的闲散慈和慢慢敛去,目光落在那份未有署名,一片空白信封之上,略有些犹豫。
实话她并非什么匡扶正义,惩奸锄恶的伟人,救郭琇,助他平反也是有利益考虑。
而如今这局面实在是水太深,不适宜冒险,即便她需要一位封疆大吏给七做助力,但也不能不顾一切奋力一搏。
裴勇山见她不语,便知她的顾虑。
“主子,您看看又何妨?办与不办还不是您自己做主,那郭琇还能强绑着您做不成?他微微一挑眉,万一这位骨鲠大臣真有什么高招呢?”
令窈思虑再三还是接过,展开细细读了读。
郭琇言辞恳切,多谢她一路照拂,又帮助他寻找合适契机去状告佛伦,必是要报答这份大恩。
隐约表示会关照七,只要七不是个为非作歹,仗势欺饶纨绔子弟,愿尽绵薄之力。
她心中熨帖,郭琇还是有眼力见的,知晓她帮他的深意为何。
“他倒乖觉,” 令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带着几分嗔怪,对裴勇山道,“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裴勇山见令窈含笑,语气松快,便知郭琇的话怕是到了主子心坎上,忙附和道:
“郭琇此人虽然性子耿直刚烈,但也不是全然不懂变通的一根筋,最是知恩图报。这点主子您尽可放宽心。”
他话音未落,令窈已是读完第二张信纸,那调侃的笑意瞬间凝在嘴角,如草叶上的夏露般,日头一照转瞬即逝。
裴勇山也跟着沉下脸去,忙问:
“主子,可是郭琇在信里了什么不知轻重、冒犯您的话?若真是这样,不消主子吩咐,奴才先给他找点不痛快!”
令窈一扬手,止住他的话头,眸光依旧凝在信纸上,一字一句看的极为仔细。
裴勇山讪讪住了嘴,半声不敢吭,心翼翼觑了令窈一眼,一瞬不瞬盯着那薄薄的纸页。
上面墨渍淋漓,洋洋洒洒,零星看见几个字眼,什么“直”、“算命”、“联名”……
这些词单个看似乎明白,连在一起却令人费解,根本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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