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瑜脸上的表情，从志得意满的调情，到猝不及防的错愕，再到一片空白，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龟裂状态。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刚才还满脑子的旖旎春色和宏伟的“造崽计划”，瞬间“嘭”的一声，碎成了满地尴尬的渣。
“你……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操劳，出现了幻听。
伊兰塞尔看着他，金色的眸子清澈又无辜，非常尽职尽责地详细解释。
“根据雄虫的生理构造，您目前尚处于亚成年期，虽然信息素已经趋于成熟，能够安抚雌虫的精神海，但完全具备繁育能力的生理特征，通常在成年后才会显现。
“并且，根据帝国生物法典，雄虫的完全成熟期为三十个标准岁，您目前是29岁6个月零3，尚未成年，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你还算一只雄虫幼崽，不具备生育能力。”
尚未……成年，还算雄虫幼崽，不具备生育能力。
这句话，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顾瑜的心里。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回荡着自己不久前那些豪情万丈的话——“我想和你造虫崽，明白？”“绝对不能让沈砚书和奥斯顿赶在咱们前面。”
现在听起来，不像是霸道宣言，更像是一个不知高地厚的虫崽在吹牛。
一股热气直冲头顶，顾瑜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变成了涨红。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夜间双虫训练”，什么“抓紧时间造虫崽”，什么“不能让沈砚书赶在前面”，这些刚刚还豪情万丈的宣言，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反复抽打在他脸上。
他刚才……当着自家雌君的面，信誓旦旦地要跟对方生个崽，结果对方告诉他，他自己就是个崽？
这已经不是丢脸了，这是社会性死亡。
顾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从红到青。他猛地松开伊兰塞尔的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伊兰塞尔！”
“是，雄主。”伊兰塞尔坐直身体，一副随时准备接受指令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早？”顾瑜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在抖。
他想起了自己把伊兰塞尔乒在床上，信誓旦旦地宣布要造虫崽时，这只军雌那副震惊到宕机的模样。
当时他还以为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现在他明白了。
那分明是“我的雄主还是个崽，他却想生崽了，我该怎么用他能理解的语言来解释这个复杂的生物学问题”的系统崩溃。
伊兰塞尔的逻辑系统飞速运转，试图理解雄主的怒火从何而来。
“报告雄主，在您提出‘造虫崽’计划之前，这个议题并未被触发，相关数据并未列入优先汇报序粒”
顾瑜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所以你就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畅想未来？”顾瑜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看着我制定作战计划，看着我把这当成头等大事？”
面对雄主的质问，伊兰塞尔的逻辑系统迅速给出了答案。
“报告雄主，进挟夜间双虫互动’时，您正处于情绪高点，您的意愿是最高指令。”
“根据我的分析，当时打断您，会严重影响您的情绪体验和我们的亲密互动。生物学上的限制，在当时被判定为次要信息。”
顾瑜被他这番有理有据的“甩锅”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次要信息？！”他拔高了音量，“这叫次要信息？我连开枪的资格都没有，你还任由我信誓旦旦地讨论子弹的型号和射程？”
“伊兰塞尔，你这是在看我笑话！”
“我没樱”伊兰塞尔立刻否认，他往前走了一步，试图靠近顾瑜，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措。
“雄主愿意和我孕育后代，这是我此生收到的最高荣誉。我当时……数据处理不过来，无法思考。”
顾瑜看着他那双金眸倒映出来的，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福
他抬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把那股燥热压下去。
丢虫，太丢虫了。
顾瑜走回沙发，生无可恋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靠垫里，用抱枕捂住了脸。
伊兰塞尔在他身边坐下，没敢碰他，只是用一种心翼翼的语气问：“雄主，您生气了？”
“我没生气。”顾瑜闷闷的声音从抱枕下面传来，“我只是在思考虫生。”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伊兰塞尔之前对于“夜间双虫训练”的态度，总是带着一种纵容和配合，而不是同等的渴求。
敢情在这只军雌眼里，自己过去的行为，就跟虫崽过家家差不多。
伊兰塞尔有些不自在，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紧绷：“雄主，是我哪里错了吗？”
“你没错。”顾瑜把抱枕放下，看着伊兰塞尔，幽幽地开口，语气平静得有些吓虫，“你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科学的严谨和逻辑的光辉。”
他凑近了一些，黑色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
“我只是在想，我，一个尊贵的A+级雄虫，居然还是个幼崽。”他拖长了语调，“一个幼崽，是不是应该受到更多的关爱和保护？”
伊兰塞尔的预警系统，又一次拉响了警报。
“雄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顾瑜伸出手，轻轻戳了戳雌虫结实的胸膛，“我刚才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
“我纯洁的，对未来充满美好向往的心灵，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
他捂着胸口，一脸“我好痛，我好受伤”的表情。
“所以，我需要补偿。”
伊兰塞尔沉默了。他那强大的分析能力，在这一刻，完全无法预测雄主想要的“补偿”到底是什么。
是更高级的飞行器？还是另一颗星球的所有权？
“从现在开始，”顾瑜慢条斯理地宣布，“到我正式成年的那一为止，这六个月，是我的‘精神创伤恢复期’。”
“在这期间，你，伊兰塞尔上将，必须对我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不许用任何数据和分析来反驳我，不许再提什么营养膏，我要吃什么就得做什么，我要去哪里就得陪我去哪里。”
伊兰塞尔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这些要求，他平时也都在执校“遵命，雄主。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别急，我还没完。”顾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最重要的一条补偿是，”他倾身，凑到伊兰塞尔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雌虫敏感的耳廓，“既然我们暂时不能进行以‘繁育’为目的的‘晨星计划’，那就必须启动备用方案。”
伊兰塞尔的身体瞬间僵硬。
“备用方案，代号‘雏鹰’。”顾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雏鹰在学会翱翔之前，需要进行成千上万次的练习。
我们的虫崽，也需要最优秀的父母。所以，在这六个月里，我们必须进行高强度的‘模拟训练’。”
“模拟……训练？”伊兰塞尔感觉自己的发声模块都有些不太利索。
“对。”顾瑜退开一点，欣赏着自家雌君那副快要死机的样子，心情终于由阴转晴。
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地：“训练分两个科目。
科目一，‘亲密度日常培养’，包括但不限于每日早安吻，晚安吻，以及不定时的拥抱和贴贴。目的是为了让未来的虫崽，从孕育期就能感受到雄父雌父的恩爱。”
伊兰塞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科目二，”顾瑜的眼神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夜间双虫训练’的升级版，‘全候深度磨合训练’。
“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的虫崽，能够拥有最合适的降生条件，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成年，这中间的6个月，是我们的‘战备演练’阶段。”
他拍了拍伊兰塞尔的肩膀，语重心长。
“伊兰塞尔，‘造虫崽’是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懈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伊兰塞尔的大脑，在“精神创伤”、“雏鹰计划”，“全候深度磨合”这些词汇的轮番轰炸下，彻底宣告崩溃。
他看着自家雄主那张写满了“我这都是为了我们好”的真诚脸庞，再回想一下自己刚才那番不解风情的“科普”，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我……明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耳根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很好。”顾瑜满意地点零头，重新恢复了那种慵懒的，掌控一切的姿态。
他对着自家银发猫猫勾了勾手指。
“那么，伊兰塞尔上将，现在就开始我们的‘雏鹰计划’第一阶段，科目二的第一次模拟训练吧。”
顾瑜探过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听我指令，目标，卧室。立刻执校”
伊兰塞尔接受到如此明确的，充满着暗示意味的指令，抵抗的心思土崩瓦解。
他拦腰抱起自己的雄主，步伐稳健地走向卧室，声音虽然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沙哑。
“遵命，雄主。”
顾瑜窝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想，虽然要再等六个月才能真正启动“晨星计划”，但好像……未来六个月的“战备演练”，也挺让虫期待的。
不就是当六个月的崽吗？当崽，好像也有当崽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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