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觉得自己的听觉可能出零问题，或者，是沈砚书那个家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他卖了换科研经费了。
沈砚书……
顾瑜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的本本上，重重地给这个名字画上了一个圈。好你个沈砚书，为了推动科学进步，就把自己的朋友卖得这么彻底！
乔伊斯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生动表情，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看来你和砚书的关系确实很好。”
顾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啊，好到可以互相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程度。”
这家伙在地球上就总能精准地把他从舒适区里拖出来，到了异世界，还能精准的捏准自己的死穴，把自己从咸鱼状态拽出来。
“陛下，我得申明一下，”顾瑜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抢救一下，“我和砚书的交情，纯粹是建立在‘互相伤害’的基础上的。您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哦？”乔伊斯显然对这个法很感兴趣，他绕着顾瑜走了半圈，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的实验样本。
“可他跟我，你是他见过最聪明的虫，你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马行空，却又逻辑自洽的构想。”
顾瑜眼角抽了抽。
沈砚书，你这是捧杀！赤裸裸的捧杀！
“陛下，他那是在夸他自己，毕竟，能被他看上的朋友，怎么可能不聪明？”顾瑜面不改色地把这顶高帽又给丢了回去。
乔伊斯被他这番话逗得又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拉着顾瑜走到了那面巨大的全息星图前。
“不谈砚书了，谈谈你的‘蜂巢’。”乔伊斯指着星图上无数闪烁的光点，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而专注。
“你的想法，是建立一个覆盖全帝国的精神网络，让所有雌虫的精神海都能接入一个巨大的‘服务器’，在这个“服务器”内通过电波直接进行沟通，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也太才了！”
顾瑜看着他那副科研狂虫的模样，感觉自己不是在皇宫，而是在某个学术研讨会的现场。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概念……”顾瑜试图谦虚。
“不！概念才是最重要的！”乔伊斯打断了他，激动地在空中划拉着。
“我们现有的技术，只能做到点对点的安抚，效率太低，覆盖面太窄，而你的‘蜂巢’，是面！是覆盖整个帝国的面！如果能彻底地，完全不打折扣的实现，帝国的战斗力，将提升至少百分之三十！”
他越越兴奋，开始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冒出各种顾瑜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的专业术语。
“……引力波共振频率……量子纠缠通讯……多维数据模型……”
顾瑜一个头两个大，他求助地看向伊兰塞尔。
伊兰塞尔接收到雄主的信号，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陛下，雄主刚刚结束长途航行，需要休息。”
乔伊斯的语速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顾瑜，又看了一眼像门神一样护在旁边的伊兰塞尔，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好吧好吧，是我太心急了。”他叹了口气，但眼睛里的光却丝毫未减，“顾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你的想法对帝国太重要了。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顾瑜心里警铃大作：“您。”
“我不会强迫你参与任何研究项目，”乔伊斯竖起一根手指。
“但是，我需要一个‘灵感顾问’。每个月，我会把科学院遇到的瓶颈问题整理成报告发给你，你只需要看一看，有什么想法，就回我几句。任何马行空的想法都可以。”
“作为回报，”乔伊斯抛出了诱饵，“帝国科学院的数据库，对你无条件开放。”
顾瑜摇摇头，正想自己完全不需要这个，虫皇就又加上了一个条件。
“并且，以后你和伊兰塞尔想去哪个星球‘搞装修’，皇室会为你们提供最高级别的通行许可和后勤支持，保证不会有任何虫打扰。”
这个条件，对于想带着伊兰塞尔游遍星辰大海的顾瑜来，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看了一眼伊兰塞尔，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他。
“成交。”顾瑜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是，我只负责提供想法，不负责解释，也不保证有用。”
“没问题！”乔伊斯爽快地拍板，“才的灵感，本来就是用来打破常规的！”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汤圆，又有了新动作。
它似乎觉得这个房间里闪闪发光的东西太多，有点影响自家雄主休息。于是，它迈着短腿，跑到墙角一个堆放着备用零件的金属箱旁，用脑袋拱了拱。
然后，在乔伊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从里面叼出了一块……黑不溜秋，看起来像是某种高密度合金的板材，吭哧吭哧地拖到了那个“星核模拟器”旁边。
它把那块板材往地上一放，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那块板材，又指了指模拟器上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银色部件，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在：这个，比你那个好。
乔伊斯：“……”
伊兰塞尔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汤圆的脑袋，用一种“干得不错，但下次别干了”的眼神看着它。
虫皇陛下看着那块被汤圆叼出来的，他用来当镇纸的“超密度中子星碎片”，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快夸我”表情的巨大毛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一个时内，被反复刷新了。
乔伊斯刚想什么，就被自己信任倚重的帝国战神递了一个眼神，大意就是：我已经教育过我家宠物了，您就不能和它计较了。
就在乔伊斯准备开始再次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时，一声软软的“咕？”再次打断了他。
只见汤圆不知何时，已经溜达到了实验室的另一边。那里，悬浮着一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由无数精密环带构成的球体。
汤圆似乎对这个亮晶晶还会转的“玩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伸出巨大的爪子，肉垫张开，眼看就要拍上去。
“别碰那个！”乔伊斯发出了比刚才凄厉十倍的尖叫，整个虫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去，险之又险地在汤圆的爪子落下前，将那个球体保护性地关闭并收了起来。
“那是‘维度碎片稳定器’！整个帝国就这一台！”乔伊斯抱着那个球体，心有余悸地瞪着一脸无辜的汤圆，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整个皇宫的移动炸弹。
他看了一眼对他的宝贝仪器们充满好奇的汤圆，又看了一眼旁边护着自家宠物的顾瑜和伊兰塞尔，终于不甘心地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你们赶紧走！带着你的……首席设计师，赶紧离开我的实验室！就这么定了，别忘了偶尔给我提供灵感！”
再让它们待下去，他怕自己未来十年的研究项目，都会被这只毛茸茸的好奇宝宝给提前终结。
从皇宫实验室里出来时，那位年长的亚雌总管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他看着顾瑜和伊兰塞尔的背影，像是看着两位刚刚拯救鳞国的英雄，又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汤圆，那眼神，活像是看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他最终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什么也没，但顾瑜觉得，他的目光里饱含着“求求你们快走，别再回来了”的真挚情福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那辆敞篷的军用运输车。
一直等在外面的亚德里面，看到他们平安出来，放下了心，转身就上了自己的悬浮车。
据他所，是雄保会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但顾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要去群里直播今的所见所闻了。
顾瑜靠在伊兰塞尔的肩上，心情好得不得了。“你，沈砚书现在会不会正在打喷嚏？”
伊兰塞尔调出光脑，似乎想从气象数据和生理学角度分析这个问题，但看到顾瑜带笑的眼神，他默默地关掉了屏幕，很配合地回答：“根据概率学，有可能。”
“他把我卖得这么彻底，这笔账我记下了。”顾瑜磨了磨牙，在心里的本本上给沈砚书又添了一笔。
“雄主，”伊兰塞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科学院门口等着他，等他出来的时候，把他绑到您面前。”
顾瑜被他这堪称恐怖分子的发言逗笑了，他捏了捏军雌的手。
“不用，我们有我们两个的相处方式，我平时也没少坑他。”
“不过……”他话锋一转，凑到伊兰塞尔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
“我们还是先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吧。我的上将阁下，关于那个赌约，你想好怎么兑现了吗？”
伊兰塞尔金色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虫，他立刻反手握住了顾瑜的手，语气低沉，莫名带了几分诱惑的意味：“嗯，想好了，雄主想要什么，我就给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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