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公寓，此刻更像是一个临时的战情分析室。客厅的茶几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旁边散落着苏婉打印出来的分析资料和陈定一那几页泛黄的笔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虑、专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纸张与草药的气息。
陈定一已经离开，返回他的住处去准备应对精神污染所需的符箓和法器。林明则被苏婉暂时“收留”，美其名曰“集中管理，避免单独行动时被丑趁虚而入”，实际上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未知的恐惧面前，抱团能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安全福
林明正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试图用各种搞笑视频和段子来冲淡脑海里那张哭泣的丑脸，但效果甚微。苏婉则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试图从那封匿名邮件和视频碎片中挖掘出更多隐藏的线索，比如信号源的潜在地理位置，或者那个金属摩擦声的更具体来源。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但又带着某种特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不是那种快递员的随意敲击，也不是邻居的友好拜访。这敲门声带着一种克制和明确的目的性。
林明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警惕地看向门口，压低声音：“谁啊？这个点……不会是查水表的吧？”他最近有点风声鹤唳。
苏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她走到猫眼前，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精干、穿着普通夹磕男人，脸色有些疲惫，胡子拉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正是王雷！
苏婉愣了一下，随即打开了门。
“王警官？”她有些惊讶。自从上次镜中魅影事件后，王雷因为罗勇的失踪（在官方记录里是“因公殉职”）一直处于消沉和私下调查的状态，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王雷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随即扫过屋内，落在了正从沙发后探出脑袋的林明身上。
“王……王哥？”林明也认出了他，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还找到这儿了？”他记得他们并没告诉过王雷苏婉的具体住址。
王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他站在玄关，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在客厅茶几上那些散落的资料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陈定一的笔记和屏幕上定格的哭泣丑画面上多看了几眼。
“我自有我的办法。”王雷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而且，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的语气很肯定，仿佛早已预料到这里正在讨论什么。
苏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含义，心中一动：“王警官，你……也知道‘哭泣丑’的事？”
王雷这才走进客厅，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茶几旁，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看起来像是档案袋的东西，但比普通档案袋更厚实，边缘甚至带着一点烧焦的痕迹。
“不是知道，是正在被它，或者，被它背后的事情，逼得走投无路。”王雷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他指了指自己有些憔悴的脸，“看到了吗？停职审查。因为我不听命令，一直在私自调查罗勇失踪的真相。”
林明和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王雷居然被停职了？
“罗勇他……”苏婉轻声问道，带着一丝不忍。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局给出的结论是‘殉职’，但所有的细节都含糊其辞，现场报告漏洞百出！”王雷的语气激动起来，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他们想掩盖什么？那个楼梯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勇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不信他就那么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利用最后的权限，冒险进入了总局的加密数据库，想找到关于那个楼梯间，或者类似空间异常事件的更多内部资料。”王雷的目光变得锐利，“有用的没找到多少，反而触发了警报，引来了内部调查。但在被强制踢下线之前，我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的不是纸质文件，而是一个轻薄的、造型特殊的平板电脑，似乎是某种定制设备。他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份标记着“绝密”和无数红色警告符号的文件摘要。
“——关于近期一系列无法归类的高强度‘精神干扰’事件的内部报告。”王雷将平板转向苏婉和林明，“而其中最新、也是最被重点关注的一个案例，代号……‘Jester‘s Lament’——‘丑的悲歌’。”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与苏婉收到的视频中极其相似的哭泣丑形象！虽然角度和清晰度略有不同，但那份诡异的悲伤感和扭曲的笑容如出一辙！报告旁边附有复杂的能量频谱分析图，以及几起标注为“高度疑似关联”的自杀事件简报。
林明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屏幕：“对！就是这玩意儿！阴魂不散！”
苏婉则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总局也在关注？他们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算少，但行动似乎很迟缓，或者……有顾虑。”王雷指着能量分析图上一处被高亮标记的区域，“看这里，报告明确指出，干扰源的能量模式，与数据库内被标记为‘根源’——也就是你们知道的‘万诡之祖’——的残留能量特征，高度吻合！置信度超过92％！”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敲在苏婉和林明的心头。
陈定一的推测被证实了！这个丑，果然与那个松动的远古封印有关！
“报告认为，‘丑’是‘根源’力量逸散后，与某种强烈的集体负面情绪（可能是对娱乐至死的空虚、对网络暴力的恐惧、或是深藏的童年阴影等）结合，催生出的‘次级污染体’。”王雷继续解释道，语气沉重，“它不具备‘根源’本体的毁灭性力量，但因其针对精神层面，且传播方式隐蔽，潜在危害性被评定为‘极高’。”
“次级污染体……”苏婉咀嚼着这个冰冷的术语，感觉一阵发寒。一个“次级”的产物就已经如此难缠，那真正的“根源”本体，又该是何等恐怖？
“总局没有采取行动吗？”林明忍不住问道，“既然知道这么危险？”
“有，但很有限。”王雷摇摇头，“似乎高层对于直接介入与‘根源’明确相关的事件非常谨慎，像是在避免打草惊蛇，或者……在害怕什么。目前仅限于监控、数据收集和有限的受害者干预。而且，这个‘丑’的信号源极其诡异，飘忽不定，常规技术手段很难锁定。”
他关闭平板，目光扫过苏婉和林明，最终定格在林明脸上：“我在数据库里，还看到了你的名字，林明。”
“我？！”林明指着自己，一脸懵逼，“我……我这么有名了吗？”
“不是有名。”王雷的表情有些复杂，“是一份非正式的观察记录。备注显示，你在‘楼梯间’和‘镜中魅影’事件中，表现出对‘异常’的独特感知力，被标记为‘潜在敏感个体’。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为什么会被这个丑‘标记’的原因。你的‘赋’，在它们看来，可能像黑暗里的灯塔一样显眼。”
林明：“……” 他现在非常想把这个“赋”打包退货。
“所以，”王雷总结道，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你们肯定也被卷进来了，而且以你们的性格，绝不会坐视不理。我被停职了，官方渠道走不通，但罗勇的失踪，我绝不会放弃。这个‘丑’事件，很可能与‘根源’直接相关，调查它，或许就能找到罗勇失踪的线索，至少，能弄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他挺直了脊梁，尽管面容憔悴，但那股属于前官方精锐人员的干练和压迫感再次显现出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同样，我相信你们现在也需要一个熟悉官方情报、并且有实战经验的人。让我加入。”
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前警官，带着他用前途换来的关键情报，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加入这场前途未卜的对抗。
苏婉看着王雷眼中那混合着悲伤、愤怒和决心的火焰，又看了看一旁一脸“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的林明，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多一个强大的、并且拥有内部信息的帮手，尤其是在面对这种级别的威胁时，至关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点零头：“欢迎加入，王警官。或者……王雷。”
林明也叹了口气，摊摊手：“行吧，队伍又壮大了。从外卖员、民俗学学生、道士，现在又加了个前警察……咱们这团队成分可真够复杂的。下一步是不是该找个程序员了？”
他的吐槽刚落，苏婉和王雷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眼神有些古怪。
“呃……我错什么了？”林明被看得心里发毛。
苏婉轻咳一声：“事实上……我们可能真的需要一个技术专家。比如，帮我追踪那个直播信号源。”
林明眨了眨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福
王雷的到来，带来了官方的确切信息和沉重的警告，也让团队的战斗力得到了补充。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即将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孤立的鬼怪，而是来自那个撼动世界根基的“混沌之源”的直接威胁。
阴影，更浓重了。而他们的“非正式团队”，也在命阅推动下，一步步走向更加未知和危险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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