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仙媚路途，远比来时更加艰难。
冰狱崩塌引发的时空震荡，波及了整个寒冰山脉。冰川开裂，雪崩不止，冰煞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肆虐。众人皆是重伤在身，若非萧绝以剑气强行开辟通道，林烨以现在之钥的“现在锚定”稳固周围时空，恐怕早已葬身冰原。
七日颠簸，当终于望见仙盟山门时，所有人都已到了极限。
十名真君被直接送入医殿抢救——他们不仅身受重创，更被冰煞侵蚀了本源，即便痊愈，修为也将大打折扣。楚云霄、月婵、荒无敌也伤势不轻，各自回峰闭关疗养。
唯有林烨，虽消耗巨大，但手握现在之钥，钥匙中流淌的“现在”之力不断反哺己身，反而让他恢复得最快。
紫霄殿，养心殿偏厅。
盟主陆九渊、守藏老人、以及伤势稍缓的紫微君、萧绝齐聚，听林烨详细禀告冰狱之行的经过。
当听到现在之钥已得，且钥匙中传出神秘声音、提示未来之钥在“归墟海眼”时，几位仙盟巨擘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归墟海眼……”守藏老人枯槁的手指轻叩桌面，“那是此界最深的禁忌，没有之一。相传是上古时期某位触碰‘永恒’禁忌的至强者陨落后，其道果崩塌形成的无底深渊。那里连通着‘虚无之海’，是此界一切归墟之力的源头。”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即便是帝境强者，踏入归墟海眼也是九死一生。传海眼深处沉睡着那位至强者的残念，任何靠近者都会被其吞噬，化为归墟的一部分。”
“未来之钥竟然在那里……”紫微君眉头紧锁，“这恐怕不是巧合。三枚钥匙对应过去、现在、未来，而未来……本就与‘归墟’息息相关。”
“那个声音提到的‘吾将归来’……”萧绝看向林烨，“你感觉那声音的主人，与荒芜帝尊相比如何？”
“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林烨回忆那声音中蕴含的威严，“荒芜帝尊虽强，但给我的感觉更像是‘被污染者’。而那个声音……仿佛是‘污染’本身，或者是……‘源头’。”
众人沉默。
虚无之黯的源头？那岂不是意味着，声音的主人可能与虚无之黯的本体有关？
“圣骸碎片是虚无之黯力量的碎片投影。”守藏老人缓缓道，“你体内的碎片在听到那声音时产生共鸣，或许明……声音的主人，就是圣骸碎片的‘原主’，或者，是虚无之黯陨落后残留的……‘意志’。”
虚无之黯的意志，并未彻底消散，而是潜伏在归墟海眼深处？
它通过三枚钥匙，在引导着什么？
“它‘当三钥齐聚，吾将归来’。”林烨握紧现在之钥，“这意味着，集齐三枚钥匙打开归墟之门，很可能不是通往超脱，而是……释放出虚无之黯的意志，让它重新降临此界。”
“那古圣龙与暗裔知道这一点吗？”陆九渊沉声问道。
“恐怕知道，但他们不在乎。”萧绝冷笑，“古圣龙追求的是超脱与永恒，暗裔崇拜的是虚无之力。对他们而言，释放虚无之黯的意志，或许正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只要能获得力量，哪怕此界化为炼狱，他们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集齐钥匙。”紫微君总结，“过去之钥已在古圣龙手，现在之钥在我们这里。未来之钥……决不能再落入他们之手。”
“但归墟海眼太过凶险。”守藏老人摇头，“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踏入海眼无异于送死。”
“未必。”林烨忽然开口。
众人看向他。
“我在融合时光冰核时，窥见了一些上古记忆碎片。”林烨整理着思绪，“归墟海眼虽是绝地，但并非毫无生机。海眼中残留着那位至强者的‘道痕’，若能参悟，或许能找到安全进入的方法。”
他顿了顿：“而且，我体内的圣骸碎片与那个声音共鸣，或许……我能以碎片为媒介，与海眼深处的存在沟通，甚至……达成某种交易。”
“交易？与虚无之黯的意志交易？”紫微君脸色一变，“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你就会被彻底侵蚀！”
“这是唯一的办法。”林烨平静道，“否则，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古圣龙与暗裔集齐钥匙，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陆九渊沉吟良久，最终缓缓点头：“林烨得对。但此行需有万全准备，且不能只靠你一人。”
他看向守藏老人：“守藏师兄，仙盟秘库中，可还有能抵御归墟之力的宝物？”
“有一件。”守藏老人缓缓起身，“随我来。”
众人跟随守藏，来到藏经阁最深处的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古鼎。鼎身布满铜绿，表面刻着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图案，古朴沧桑。
“此乃‘造化乾坤鼎’，是上古某位炼器帝者仿造‘混沌鼎’所制，虽不及原鼎万一，但内蕴一方乾坤，可隔绝外界法则侵蚀。”守藏老人抚摸着鼎身，“鼎中曾炼制过无数神丹妙药，积攒了庞大的‘造化生机’，或可对抗归墟海眼的死寂之力。”
他又从鼎旁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图：“这是仙盟初代盟主留下的‘海眼勘测图’，标注了海眼外围部分相对安全的路径。但年代久远，且海眼地形时刻变化，只能作为参考。”
“有此二物，把握便多了三分。”陆九渊点头，又看向林烨，“你需要多久准备？”
“一个月。”林烨估算，“我需要彻底炼化现在之钥，稳固圣主中阶境界，同时尝试以圣骸碎片沟通海眼意志。另外……时空银龙刚刚苏醒，需要时间熟悉新的力量。”
“好，便给你一个月。”陆九渊拍板，“一个月后，无论成败，都必须出发。据暗部最新情报，古圣龙与暗裔已在东海集结，目标很可能也是归墟海眼。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烨进入了一种近乎闭关的状态。
混沌峰静室，他盘膝而坐，现在之钥悬浮在身前，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钥匙中蕴含的“现在”之力，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涌入他体内，与阴阳轮转中的“现在”意境交融、壮大。他对时间的掌控越发精妙，甚至能在范围内短暂“预读”未来三息内的变化——这不是真正的预知，而是通过把握“现在”的每一个瞬间，推演其最可能的发展轨迹。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与圣骸碎片深处的“意志”沟通。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圣骸碎片虽已与他达成平衡，但其核心深处，依旧残留着纯粹的终结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稍有不慎，就可能将其惊醒，反噬己身。
林烨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入碎片核心，如同在黑暗深渊中点燃一盏微弱的灯。
起初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死寂。
但随着时间推移，在现在之钥的“现在”之力与琉璃调和之力的双重庇护下，他渐渐感应到了一些模糊的“念头”。
那些念头混乱、破碎，充满了憎恨、疯狂、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饥饿”。
仿佛有什么存在，在无尽岁月中一直“饥饿”着，渴望吞噬一切，填补自身的空洞。
“虚无之黯……究竟是什么？”林烨心中疑惑。
根据典籍记载，虚无之黯是上一个纪元末期诞生的“终结论外之物”，它并非生灵，而是某种“现象”或“法则”的具现，代表着万物终末的必然。它吞噬了一个又一个世界，最终连自身也归于虚无，只留下一些碎片散落诸。
但圣骸碎片中残留的“饥饿副，却让林烨觉得，虚无之黯或许并非没影意识”。它或许也曾是某种存在，在追寻“永恒”的过程中，踏入了不可回头的歧路，最终化为了只知吞噬的怪物。
“你……想要……什么？”
林烨以神识向碎片深处传递出这个念头。
良久，一个模糊、断续的回应传来：
“完整……回归……”
“三钥……门……回家……”
回家？
虚无之黯的意志，将归墟之门视为“家”？它想通过三枚钥匙打开门，回归某个地方？
难道归墟之门后，并非旧纪元的坟场，而是……虚无之黯的诞生之地？
这个猜想让林烨心头剧震。
如果真是这样，那古圣龙与暗裔的计划，恐怕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他们不是要夺取旧纪元本源那么简单，而是可能……在试图“接引”某个恐怖的存在回归！
必须阻止他们！
林烨收敛心神，不再尝试深入沟通，转而开始炼化现在之钥，稳固境界。
时空银龙也在快速适应新力量。进化后的它，对时空的掌控达到了全新层次，不仅能施展“时空静域”，更能短暂开辟范围的“时空回廊”，将敌人放逐到错乱的时空郑它甚至开始尝试将林烨的阴阳轮转道韵融入自身赋，演化出更强大的时空神通。
寂灭修罗与混沌祖龙也在林烨的滋养下实力稳步提升。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出发前一日，楚云霄、月婵、荒无敌出关。
三饶伤势已基本恢复，且各有精进。
楚云霄的剑魄彻底重铸，九玄剑诀第八重“阴阳逆乱”已达成，剑气中蕴含的时空真意更加纯粹。他正式踏入圣主级，战力不输寻常圣主中阶。
月婵也突破至圣主级，太阴之道与时光之力初步融合，月华之中多了一丝“冻寂时光”的意境，威力大增。
荒无敌的洪荒战体第九重“万法不侵”彻底稳固，肉身强度堪比圣主高阶法宝，且对法则攻击的抗性大幅提升。
“这次，我们与你同去。”楚云霄看着林烨，语气不容置疑。
“归墟海眼太过危险……”林烨想劝阻。
“正因为危险，才更需要帮手。”月婵轻声道，“你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我们联手，方能多一分胜算。”
荒无敌咧嘴一笑：“别忘了，咱们可是一起拼过命的交情。这种大事，岂能让你独闯？”
林烨心中涌起暖意，不再推辞：“好，那便一起。”
紫微君的伤势也已稳定，但他需要坐镇仙盟，无法同校萧绝则主动请缨：“老夫与你们同去。归墟海眼外围，老夫早年曾探索过，多少有些经验。”
最终队伍定为：林烨、萧绝、楚云霄、月婵、荒无敌，以及十名重新选拔的真君巅峰精锐——这次选的都是各脉最擅长防御、阵法、疗赡专精人才，不求杀敌，只求在绝境中为队伍提供支援。
出发之日，仙盟山门，众人送校
陆九渊将造化乾坤鼎与海眼勘测图交给林烨，又赠予每人一枚“替死傀儡”与三张“虚空遁界符”。
“记住，此行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陆九渊郑重叮嘱，“仙媚未来，不能折损在此。”
“晚辈明白。”林烨抱拳。
守藏老人则递给林烨一枚漆黑的骨片：“这是老夫当年探索一处上古遗迹时所得，疑似与虚无之黯有关。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但切记，不可轻易动用，此物……不祥。”
林烨接过骨片，触手冰凉，其中隐隐有微弱的虚无波动，与圣骸碎片相似，却更加晦涩。
“多谢前辈。”
一切准备就绪。
众惹上萧绝的飞行法宝“破空梭”，梭身细长如剑，表面刻满空间符文，速度极快，且能隐匿行迹，是长途赶路的绝佳选择。
破空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海尽头，归墟海眼的方向，疾驰而去。
梭舱内，林烨望着窗外飞速倒湍云海，心中思绪万千。
过去之钥在古圣龙手，现在之钥在自己这里，未来之钥在归墟海眼。
三钥齐聚，门扉洞开。
门后等待的，究竟是超脱的机缘，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琉璃，为了仙盟，为了此界一线生机。
也为了……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命运。
破空梭穿梭云海，日行十万里。
三日后，东海尽头已遥遥在望。
那里没有陆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如墨的海域。海水静止不动，仿佛凝固的沥青，表面不时泛起一个个巨大的气泡，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浓郁的灰色雾气——那是“归墟之气”，能侵蚀万物，连空间都能腐朽。
而在海域中央，一个直径不知几千里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旋转。
漩涡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恶魔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那里，便是此界最深的禁忌——
归墟海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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