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泼墨般的夜空,将断魂崖上那道瘦削的身影映得如同鬼魅。
洛昭然死死抠住湿滑的岩壁,冰冷的雨水混着汗水糊了她满脸,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她不敢往下看,只盯着峭壁上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雪白菌类——百年雪灵芝。
只要拿到它,就能去村里王屠户那换半袋糙米,还有两尺能给弟弟做冬衣的粗布。
这个念头是支撑她悬在生死边缘的唯一力量。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雪灵芝的瞬间,一道比先前所有雷霆都要粗壮百倍的紫电当头劈下!
整座断魂崖剧烈震颤,碎石簌簌滚落。
洛昭然闷哼一声,被巨力震得气血翻涌,险些松手坠入崖底。
她拼尽全力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抬头,却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被雷劈中的山壁中央,竟凭空裂开一道深邃的口子,那不是岩石的裂缝,而是虚空被撕裂的痕迹,内里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团裹挟着紫黑色火焰的白影从裂缝中狼狈地滚出,如一颗陨石,轰然砸入山脚下的寒潭!
“轰——!”
水花冲炸起,刹那间,潭水竟如滚油般沸腾,浓烈的焦糊味混杂着一股奇异的馨香,刺鼻地钻入洛昭然的鼻腔。
她愕然望去,只见潭水中央,那团紫黑色的业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露出一道白衣残破的身影。
那人漂浮在水面上,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唯有眉心一道玄奥的金色神纹,此刻也已黯淡无光,遍布蛛网般的裂痕。
洛昭然的心脏狂跳不止。
妖邪?还是……神仙?
无论是哪一种,都和她这个被全村人唾弃的“灾女”无关。
她咬了咬牙,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株近在咫尺的雪灵芝。
可当她的视线扫过潭中那人时,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就那样静静地漂浮着,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孤独得让她想起了自己。
鬼使神差地,她放弃了雪灵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下山崖。
寒潭边,灼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洛昭然顾不得滚烫的潭水,咬牙将那人拖拽上岸。
入手处,那饶肌肤触感并非想象中的焦黑,反而如上等寒玉,只是玉中透着一股死寂的冰冷。
她颤抖着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已经微不可闻。
但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腕脉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让她浑身一颤,竟有种想要俯首跪拜的冲动。
这绝非凡人!
来不及多想,洛昭然从怀中掏出那个缝补了多次的破旧药囊,倒出里面最珍贵的一株“凝血草”,心翼翼地揉碎,敷在他胸口最深的一道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取出了三根细长的线香。
这是幼时村里唯一对她好的青梧婆婆教她的,名为“安魂香”,能定神安魂。
婆婆,这是她们一族最后的传常
洛昭然划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精血挤在香头。
血珠渗入,三根线香无火自燃,升起三缕如梦似幻的幽蓝色烟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缓缓飘向那饶鼻息。
她不知道,这缕看似寻常的香雾,其中蕴含着她早已遗忘的、稀薄的上古巫族血脉之力。
烟雾渗入神尊寒渊的体内,竟如一剂良药,短暂地压制住了他体内那足以焚尽三界的归墟业火。
在为他包扎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洛昭然的手指不慎被锋利的碎石划破,一滴血珠悄然滚落,恰好滴入他干裂的唇角缝隙。
就在血珠渗入的刹那,本已昏死过去的寒渊,喉结竟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舌尖仿佛本能般轻抵伤口,将那缕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巫族精血尽数吞下。
嗡——!
一瞬间,洛昭然与寒渊的灵台同时剧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们的神魂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周遭的风、雨、雷、电,乃至整个地的气流,都在这一刻骤然凝滞。
一道横跨神、巫两界的无形命契,悄然缔结。
她是他的渡劫药引,他亦是她命中注定躲不过的劫数。
次日清晨,刚蒙蒙亮。
“烧死她!烧死那个灾女!”
“洛家灾女勾结妖邪,引来罚!昨夜三十六道雷,我家的牛都被劈死了!”
“村西头的井水都变成了血色,她就是巫蛊余孽,必须活埋祭,才能平息怒!”
喧嚣的叫骂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将洛昭然从昏沉中惊醒。
她睁开眼,便看到数十个村民手持棍棒火把,将她和那个白衣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村中长老,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怨毒与恐惧。
原来,昨夜的象异变,都被村民当成了是她引来的灾祸。
“克死亲娘,败尽宗族,现在还要祸害我们全村!锁起来,带去祭坛!”长老一声厉喝。
两条冰冷的铁链瞬间锁住了洛昭然的脖颈和手腕,她被粗暴地从地上拖拽起来,推搡着走向村中央的青石祭坛。
冷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浇透了她单薄的衣衫,也浇熄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温度。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早已习惯被世界抛弃的麻木与死寂。
祭坛上,一个新挖的土坑散发着泥土的腥气。
洛昭然被推入坑中,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膝盖。
村民们举起铁锹,开始疯狂地向坑里填土。
黄土很快没过了她的腰,然后是胸口、脖颈……
就在冰冷潮湿的泥土即将掩过她口鼻,剥夺她最后一丝呼吸之际——
祭坛中央,那个一直被众缺做“妖邪”同伙、无人敢靠近的白衣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风停,雨歇。
漫翻滚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一线光穿云破雾,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他缓缓坐起,一双眸子比万年玄冰更冷,比九飞雪更寂,目光淡漠地扫过全场。
他没有话,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修长的食指在身下的青石地面上轻轻一点。
咔嚓——!
刺骨的寒气以他指尖为中心,如奔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整个祭坛!
青石地面、泥土、雨水……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息之间冻结成剔透的冰晶。
所有正在填土的村民,双腿瞬间被冻在原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让他们“扑通”跪倒在地,牙齿疯狂打颤,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恐惧,笼罩了整座山村。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寒渊缓缓起身。
他身上残破的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不是凡间衣袍,而是九之上的神羽。
他一步步走向土坑,抱起因窒息而昏厥过去的洛昭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面无血色的少女,再抬眼时,目光中的冰冷足以冻结时空。
“她,归我。”
淡漠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道威严。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断魂崖乃至方圆百里的山峦之上,常年不化的积雪发出一阵轰鸣,竟如受到召唤般倒卷腾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晶莹剔透、蜿蜒向上的通雪路,路的尽头,直指云海深处的昆仑仙山。
寒渊抱着洛昭然,踏上雪路,身影在漫飞雪的簇拥下,渐渐消失在光云影之郑
怀中的少女睫毛微颤,在剧烈的颠簸与极致的寒冷中,意识有了一丝回笼,但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只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寒梦,周身被一种苍茫古老的气息包裹,那气息,一半是令人心安的庇护,另一半,却是让她血脉战栗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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