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何啸压根就没合眼。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听着外面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手里那根冰凉救命的金属棒都快被他攥出汗来了,颈后那个薄薄的干扰贴片的存在感强得吓人,仿佛随时会爆炸。
莉娜医生(或者该叫她什么?)的话跟鬼似的在他脑子里来回转。“深度介入”、“共鸣器”、“剥离能量核心”、“百分之百会死”…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子往他心窝里捅。陈博士那副伪善的嘴脸后面,藏的果然是这种歹毒心思。
逃?从这龙潭虎穴里逃?成功率估计比他被雷劈中还能活下来的几率都低。但不逃?明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死得毫无价值。
干,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就算最后喂了耗子,也得崩掉他们几颗牙。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隔离舱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咚吣狂跳声。
终于,在仿佛过了一万年之后,外面走廊传来了熟悉的、规律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来了,
何啸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手心里的汗却越来越多。
气密门嘶嘶滑开。
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眼神更加冷硬的“蜂巢”警卫,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但表情冷漠的研究员,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
“样本073,转移指令确认,跟我们走。”研究员冷冰冰地宣布,根本不给何啸任何询问的机会。
一个警卫上前,粗暴地抓住何啸的胳膊,另一个则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电击棍若隐若现。
何啸配合地站起身,低眉顺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害怕发抖。他偷偷感受了一下颈后的贴片,冰凉依旧,似乎还在正常工作。
他被两个警卫一左一右夹着,走出了隔离舱,研究员在前面带路。
走的路线果然和之前放风时不一样,更加深入蜂巢的内部。通道变得更加复杂,各种颜色的指示灯和标识繁多,空气里那股臭氧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郁,还混合着一种淡淡的、类似变压器发热的味道。
沿途经过的区域也更加令人心惊。透过一些开启的舱门,他看到里面是更加精密的仪器,甚至有的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能量场,发出嗡文低鸣。工作人员也更加忙碌,行色匆匆,没人关注他们这一行押送队伍。
何啸的心脏越跳越快,机会越来越近!他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记忆着莉娜所的那个“c区能源中转站”的特征。
到了一个岔路口,研究员在数据板上操作了一下,选择了左边那条标着“c-7”的通道。
就是这里,
通道一侧是厚实的金属墙壁,另一侧则是一排巨大的、发出低沉嗡鸣的能源管道和转换器,上面布满了各种仪表和指示灯。这里应该就是能源中转站的外围区域。
何啸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飞快掠过管道壁,寻找着莉娜所的那个“旧维护管道”的格栅。
找到了,
就在前方大概二十米处,一根粗大的主能源管道与墙壁的夹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边长约半米的方形格栅。颜色比周围的墙壁稍暗,边缘似乎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变形。
就是那儿,
何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默默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开始疯狂地“刺激”胸口那枚碎片。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引导,而是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给老子动起来,爆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嗡!!!
胸口那枚一直沉寂的碎片,仿佛感受到了他这决死的意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一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从他胸口炸开,涌向四肢百骸。
“呃啊!”何啸配合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般疯狂闪烁。
几乎同时,
嘀嘀嘀——!!!!
刺耳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通道,红色的警报灯疯狂旋转闪烁。
他脖子上的项圈猛地收紧,几个触点爆发出强烈的蓝色电弧。
滋啦——!!!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烈麻痹感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何啸感觉自己像是被高压电线直接抽中,眼前一黑,浑身肌肉瞬间僵硬失控,直挺挺地就要往前栽倒。
“失控了,样本能量失控。”那个研究员吓得尖叫后退。
“按住他,注射强效镇静剂!”一个警卫怒吼着,试图抓住瘫软的何啸。
另一个警卫则下意识地举起羚击棍。
通道里其他方向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莉娜制造的“混乱”开始了。
就是现在,
何啸靠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借着向前栽倒的势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那根早已准备好的金属棒,狠狠地插进了那个方形格栅边缘的缝隙,同时身体重重地撞在格栅上。
嘎吱——!!!
那本就被动过手脚的格栅,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竟然被他这拼死一撞和金属棒的撬动,硬生生撞开了一个缺口。
“他想跑!”警卫反应过来,电击棍冒着蓝光就捅了过来。
何啸根本顾不上疼,像条泥鳅一样,顺着那个缺口就拼命往里钻。身后电击棍擦着他的脚踝而过,带来一阵灼痛。
管道内部狭窄、黑暗、布满灰尘和蛛网,只能勉强容他匍匐前进。
“追,他钻进维护管道了。”警卫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被隔在了外面,变得模糊不清。
何啸不敢有丝毫停留,咬着牙,忍着全身的麻痹感和项圈持续释放的微弱电流(这玩意儿居然还在工作),凭着求生本能,在黑暗狭窄的管道里疯狂向前爬。
身后传来格栅被进一步破坏和警卫试图钻进来的声音,但这管道实在太窄,那些穿着装备的警卫根本进不来,只能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似乎在想别的办法。
何啸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拼命往前爬。黑暗、窒息、恐惧、还有身体里那两股因为突然爆发而再次开始冲突的力量(碎片能量和青铜树维稳力量)带来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快要炸开的跳动声。
他暂时甩掉追兵了?
他不敢停下,又艰难地往前爬了一段,直到感觉胸腔快要爆炸,才终于力竭,瘫倒在冰冷的管道里,像条死狗一样大口喘气。
黑暗,彻底的黑暗。只有项圈上那微弱的指示灯和胸口碎片偶尔闪过的一丝青光照亮一点点周围。空气污浊,充满了陈年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他活下来了…暂时,
但很快,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
项圈还在脖子上,虽然电流减弱了,但那玩意儿就像个狗链子,随时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胸口那碎片因为刚才的强行爆发,此刻变得异常不稳定,一阵阵散发出的冰冷能量让他如坠冰窟,而脑子里的青铜树似乎也受到了冲击,显得有些暗淡,那股清凉的维稳力量变得断断续续。
更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这维护管道系统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岔路无数,很多地方已经被废弃堵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该往哪走。
莉娜只了通往外围通风系统,可哪边是外围?
他歇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慌了就真死定了。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胸口那碎片和青铜树。碎片依旧狂暴冰冷,难以沟通。但青铜树…在他平静下来后,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枝叶微微摇曳,散发出那微弱的清凉感,缓慢修复着他被电击和能量冲突造成的损伤。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青铜树似乎对某个方向…有着极其微弱的指向性?像是被什么吸引着?
是错觉吗?还是…这鬼树真的能指路?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咬咬牙,决定信这鬼树一次。他调整方向,朝着那微弱吸引感传来的方向,继续艰难地爬校
管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岔路和死胡同,有的地方管道破裂,滴着冰冷的冷凝水,有的地方堆满了不知名的垃圾和耗子屎(幸好没碰到活的)。他只能凭着那点微弱的感应,一点点摸索前进。
爬着爬着,前方的管道似乎变得宽敞了一些,而且隐约有微弱的气流和声音传来。
有出口?
何啸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朝前爬去。
很快,他爬到了管道的尽头。尽头是一个更大的垂直管道井,井壁上有锈蚀的梯子。下方深不见底,上方隐约有光亮和更大的风声传来。
看来是条通风井,
那微弱的吸引感,似乎来自上方?
他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上望去。井壁很高,顶上似乎是一个通风口的格栅,外面有光,还能听到隐约的、规律的低频轰鸣声,像是大型设备在运转。
那里是什么地方?不像外围,反而更像蜂巢的某个核心区域?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往上爬的时候——
突然,
下方漆黑的管道井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的、如同无数细爪子在金属上刮擦的声响,而且这声音正在快速由远及近。
何啸的头皮瞬间炸开,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铁耗子。而且听这动静,数量绝对不少。它们怎么会在蜂巢的通风系统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已经到了脚下。
只见下方的黑暗中,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无数猩红的光点!密密麻麻的铁耗子,正沿着垂直的井壁,疯狂地向上攀爬。它们的目标…似乎也是上方那个通风口。
“操!”何啸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犹豫,手脚并用,抓住那锈蚀的梯子就拼命往上爬。
脚下的铁耗子潮水越来越近,那尖利的嘶叫声和爪子刮擦金属的声音听得他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玩命地爬,锈蚀的梯子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项圈似乎也因为他的剧烈运动再次释放出微弱的电流,让他手臂发麻。
好不容易爬到了顶端,那个通风口的格栅近在眼前。格栅外面透出的光线更加明亮,那设备的轰鸣声也更加清晰。
但格栅是锁死的!根本推不开。
而脚下,最前面的铁耗子已经快要够到他的脚踝了。
何啸眼睛都红了,绝望之下,他猛地抬起胳膊,用手肘狠狠撞向那格栅。
砰!砰!砰!
连着撞了三四下,手肘疼得钻心,那格栅竟然真的被他撞得变形松动了一些。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踹。
哐当,
格栅终于被他踹开,掉了下去。
他来不及多看,连滚带爬地从通风口钻了出去。
刚一出来,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环境,就感觉脚下一空。
噗通,
他竟然直接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盛满了某种冰蓝色、散发着浓郁能量气息和刺骨寒意的液体的池子里。
冰冷的液体瞬间淹没了他。
何啸被冻得一个激灵,猛地呛了一口,那液体进入喉咙,竟然带着一种诡异的能量灼烧感和强烈的麻醉效果。他感觉四肢瞬间变得沉重麻木,意识都开始模糊。
他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视线因为液体的刺激和麻醉效果而一片模糊。
他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地下空间。池子位于中央,周围是一圈复杂的金属平台和各种他看不懂的精密仪器。平台的另一端,连接着几条粗大的、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管道,正在缓缓地向池子里注入那种冰蓝色的液体。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
在池子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透明材料制成的卵形容器。
容器里面,充满了更加浓郁的冰蓝色液体。
而液体中,浸泡着一个蜷缩着的、赤裸的、通体覆盖着暗青色、带有复杂然纹路的金属甲壳的…人形生物。
它的后背,延伸出几根如同水晶簇般的、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诡异结构。
虽然大部分身体被甲壳覆盖,面容也看不真切,但何啸的心脏却在看到它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源自规则深处的共鸣腑
是苏玉倾,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泡在这种鬼东西里面?
就在何啸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
他胸口那枚碎片,似乎受到了下方池水中那庞大能量和中央卵形容器的强烈刺激,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
而他脑子里的那株青铜树虚影,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摇曳。一股灼热的、带着强烈生长欲望的暖流汹涌而出。
同时,他颈后那个莉娜给的干扰贴片,似乎也因为池水能量的干扰,发出了过载的细微“滋滋”声,然后猛地烧毁了。
项圈失去了干扰,瞬间恢复了全部功能。
嘀嘀嘀——!!!
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再次从项圈上爆响,比之前在通道里还要刺耳。蓝色的电弧再次爆发,狠狠灌入何啸因为麻醉而更加脆弱的身体。
“呃啊啊啊——!!!”何啸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看就要再次被电晕过去。
而更可怕的是——
或许是项圈警报的刺激,或许是池水能量的剧烈波动,或许是何啸胸口碎片和青铜树的异常共鸣…
那个悬浮在池子中央的、卵形容器里的金属人形,猛地震动了一下。
它那覆盖着甲壳的眼睑,似乎在动,
它…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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