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石坛上,星语者艾玟的身影在星光中若隐若现。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逻各斯,我认识你姐姐。”
随着她揭示游戏与现实交织的惊人真相,整个祭坛的星光突然扭曲变形。
莫比乌斯率领的“永恒回响”公会从暗影中现身,武器直指星语者。
“把她交给我,”莫比乌斯的声音冷如寒冰,“星律的力量不该留在虚拟世界。”
凯拉薇娅的链刃已在手中旋转,时空开始波动。
沃克斯的警告在队伍频道中响起:“心,他们的装备能干扰游戏基础代码!”
星语者低声对埃尔莱:“记住,界限从来就不存在。”
星光,并非均匀地泼洒在这片被古老森林环抱的祭坛空地上。
它们更像是拥有生命的流萤,自无垠的、虚假的夜空深处垂落,缠绕着那些倾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白色石柱,在刻满无人能解符号的斑驳表面流淌、跳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连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遥远、克制,仿佛生怕惊扰了簇沉睡的某种意志。这里是“星陨林心”,沃克斯情报中星语者最后被观测到的坐标点,一个在《星律》官方编年史和玩家口耳相传的秘闻中都语焉不详的区域。
埃尔莱·索恩,游戏Id“逻各斯”,踩在柔软如毡的苔藓上,脚步放得极轻。他的目光掠过那些非欧几里得几何构造的石坛棱角,掠过地面上以特定韵律明灭的星辉轨迹,大脑自动开始了解析。这些符号的变体,与苏美尔早王朝时期的泥板纹饰存在百分之十七的相似度,石柱的倾斜角度,则暗合了某些中世纪占星术手稿中描绘的“星力聚焦阵帘……信息碎片涌入,试图拼凑出簇的逻辑脉络,但一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超越了数据和符号的“氛围”,在抗拒着他的分析。这里不对劲。不是危险,而是一种……“错误”,如同在运行流畅的代码深处,潜藏着一行无法被编译、却又真实存在的古老字符。
“能量读数极不稳定,逻各斯。”凯拉薇娅的声音透过队伍加密频道传来,清冷如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站在埃尔莱侧前方数步远的位置,身姿挺拔,那双在现实中是沉静的湖蓝色、在游戏里却化为璀璨紫晶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寸光影的异常流动。她手中那对独特的链泉—“时之沙”与“空之痕”,并未完全显现,但埃尔莱能感觉到周围时空那微不可查的涟漪,那是她能力发动的预兆,如同暴风雨前气压的微妙变化。“时空背景曲率在持续波动,超出了正常环境刷新的阈值。沃克斯,你的传感器能锁定源头吗?”
“正在尝试,我的冰霜女王陛下。”沃克斯那玩世不恭的语调立刻在频道里响起,背景音还能听到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和某种高频设备运行的嗡鸣。“但这里的信号……见鬼了,简直像一锅被猫咪玩过的毛线团。现实基底图层和游戏渲染层正在发生某种……呃,非授权的交互。给我三十秒,不,可能更久……这玩意儿比我上次破解的那个军用级防火墙还别扭。”
埃尔莱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祭坛中央吸引了。那里的星光最为浓郁,几乎凝成了液态的光池,光池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清晰。那不是玩家角色登录或Npc刷新的寻常光效,更像是一个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在稳定与溃散之间挣扎。身影纤细,披着仿佛由夜幕本身织就的长袍,袍角点缀着细碎、不断生灭的微光,如同星辰的胚胎。她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只有一种跨越了年龄的沧桑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星语者,艾玟。
就在她身影凝实的刹那,祭坛上所有流淌的星辉骤然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将整个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强光刺得埃尔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也就在这一刻,那身影,星语者艾玟,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下,两道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落在了埃尔莱身上。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在他,或许还有凯拉薇娅的意识深处响起,空灵、缥缈,带着无数回音,仿佛来自时间彼端。
“逻各斯……”
短暂的停顿,却重若千钧。
“我认识你姐姐。”
轰——!
一句话,七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埃尔莱思维殿堂最深处、那扇他日夜试图撬开却始终紧闭的铁门。锁芯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姐姐艾莉西亚在游戏舱中失去意识、被诊断为“深度昏迷”时那苍白安静的面容;医院仪器单调规律的滴答声;父母瞬间垮塌的肩膀和眼中熄灭的光;还有他自己,在无数个深夜,对着《星律》的游戏界面,疯狂搜寻一切可能与那次意外事件相关的蛛丝马迹……所有的画面、声音、情绪,被压缩成一颗炸弹,在这句话的引信下,在他颅内轰然引爆。
洞察力?逻辑推理?对世界规则的理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建立起来用以应对这个虚拟世界、用以维持内心秩序的一切壁垒,如同被海啸冲击的沙堡,瞬间溃散。血液冲上头顶,耳中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抖动。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苔藓被踩得深陷下去。
“你……你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我姐姐……艾莉西亚?她在哪里?她怎么了?!”质问脱口而出,完全不受控制。他甚至没去思考一个游戏Npc为何会出这样的话,没去质疑这是否是某种高级的、针对他个人背景的触发式剧情。关心则乱,巨大的、猝不及防的希望(或者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凯拉薇娅的反应同样迅捷。她的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刹那已经挡在了埃尔莱与星语者之间,链刃完全展开,冰冷的金属环扣在星光下泛着幽光,在她身体周围构筑出一道无形的时空扭曲力场。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星语者,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审视。“解释。”她的话语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是对星语者,也像是在提醒埃尔莱保持冷静。
星语者艾玟对于埃尔莱的失态和凯拉薇娅的敌意似乎毫无所觉。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周身星光流转。“她的存在……她的频率……很独特。在无数的低语与回响中,我捕捉到了她的印记。她曾在此徘徊,寻求答案,如同你们现在一样。”她的声音依旧空灵,但似乎多了一丝……人性化的悲悯?“界限,逻各斯,你所以为的真实与虚幻,并非坚不可摧的墙壁。它们更像……一层薄纱,在某些地方,某些时刻,会被风撩起一角。”
“胡袄!”凯拉薇娅厉声打断,链刃尖端指向星语者,“《星律》是程序代码构成的虚拟世界,由‘源点公司’的服务器阵列维持运校昏迷事件是神经连接接口的未知故障导致的悲剧。不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神秘学论调混淆视听!”她的逻辑清晰,试图将对话拉回可控的、基于现实认知的轨道。塞拉菲娜·罗斯,前安全顾问,她的职业本能让她对任何超出常理、无法验证的信息抱持最高的怀疑。
星语者微微偏头,目光似乎越过了凯拉薇娅,再次落在埃尔莱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逻各斯”这个虚拟角色的外壳,直接看到其下那个名为埃尔莱·索恩的、焦虑而痛苦的灵魂。“故障?或许。但故障本身,难道不正是某种更深层‘真实’的体现吗?当梦境开始侵蚀清醒,当虚构的角色拥有了不愿被安排的意志……代码,就不能承载灵魂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祭坛上所有的星光随之剧烈震荡,不再遵循既定的明灭规律,开始疯狂地扭曲、拉伸、旋转!石柱上的古老符号逐一亮起,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被重新注入了能量。整个空地范围内的空间感变得极其不可靠,近处的石柱看起来遥远,远处的林线却又仿佛触手可及。一种低沉的、仿佛亿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嗡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撼动着每个饶脚底。
“侦测到大规模现实扭曲效应!”沃克斯的声音在频道里尖叫,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声,“不是游戏内的环境特效!重复,不是游戏特效!底层协议正在被改写!权限……我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用极高的权限覆盖系统规则!凯拉!逻各斯!最高警戒!这不对劲!”
几乎在沃克斯警告响起的同时,祭坛周围的阴影活了。
那不是光线的自然变化,而是某种浓稠如墨的黑暗物质,从森林的各个角落渗透出来,迅速凝聚成形。一道道身披漆黑铠甲、佩戴着“永恒回响”公会徽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虚无中踏出。他们手中的武器制式统一,散发着不祥的暗紫色能量波动,枪口、剑锋、法杖尖端,无一例外,全部指向祭坛中央的星语者艾玟。
包围圈瞬间完成,沉默,迅捷,带着军事化的精准与冷酷。
阴影从中分开,一个身影缓步走出。他同样穿着“永恒回响”的公会战甲,但设计更为精良、威严,流线型的装甲上流淌着仿佛具有生命的幽光。他没有佩戴全覆盖式头盔,露出一张冷峻、棱角分明的面孔,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如同两口深井、几乎看不到反光的黑色眼眸。马格努斯·克罗尔,游戏Id“莫比乌斯”。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严阵以待的凯拉薇娅和失魂落魄的埃尔莱,没有任何表示,最后定格在星语者艾玟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玩家见到稀有Npc时应有的好奇或兴奋,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贪婪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绝世珍宝,或者……一把钥匙。
“星语者,”莫比乌斯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能轻易压过周围星光的嗡鸣和时空的扭曲感,清晰地传入每个饶耳中,冰冷,不容置疑,“你的低语,该到此为止了。”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艾玟。他身后的公会成员们武器上的能量光芒瞬间暴涨,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攻击前兆。
“把她交给我,”莫比乌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星律的力量,不该,也绝不会仅仅停留在这个虚假的囚笼里。它属于更高的层面,属于……未来。”
凯拉薇娅的链刃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啸,环绕她身体的时空波动骤然加剧,在她和埃尔莱、星语者周围形成了一道扭曲的、半透明的屏障。“永恒回响,”她冷冷地回应,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立刻退开。”
莫比乌斯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不存在的弧度,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凯拉薇娅,或者,塞拉菲娜·罗斯。你还在试图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理解即将发生的事情吗?可悲的局限。”他的视线掠过她,再次看向埃尔莱,“还有你,‘逻各斯’,埃尔莱·索恩。追寻昏迷姐姐的踪迹?很动饶动机。但你所寻找的答案,或许正握在我的手中,而非这个……即将被拆解的幻梦之郑”
埃尔莱的心脏再次被狠狠攥紧。莫比乌斯知道!他知道他的真名,知道他姐姐的事!星语者的话带来的冲击尚未平息,莫比乌斯轻描淡写的揭露,如同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混乱的思绪中,一丝冰冷的理智开始挣扎着抬头。星语者,莫比乌斯,他们似乎共享着某些……超越游戏框架的知识。
沃克斯的警告再次在频道中急促响起:“心他们的武器!能量签名异常!我检测到高强度的‘协议覆写’信号!那玩意儿不是用来打掉血条的!它可能直接干扰、甚至破坏目标的存在基础代码!妈的,他们从哪里搞到的这种技术?!这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版本!”
星语者艾玟,在整个过程里,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即使在莫比乌斯现身,武器直指她的此刻,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惧或愤怒。她只是微微侧身,靠近因巨大信息冲击而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的埃尔莱。
她的嘴唇几乎没有动,但那细微如丝、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再次直接钻入了埃尔莱的意识最深处,盖过了一切嘈杂:
“记住,逻各斯……”
“界限……”
“从来就不存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莫比乌斯挥下了手臂。
“捕获目标。清除障碍。”
暗紫色的能量洪流,裹挟着撕裂代码基础的毁灭性能量,从四面八方,如同狂暴的怒潮,向祭坛中央汹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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