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那声平静的“且慢”,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让店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周少和他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以及那位绝望闭眼的店老板墨老,全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这个突然出声的年轻人。
周少见张佑衣着普通,气质虽然沉静,但看不出什么显赫来历,心中的忌惮立刻被恼怒取代。他在这条街上横行惯了,何时被人如此打断过?尤其还是在这种他自认为占尽道理、正要大发淫威的时刻。
“你谁啊?哪儿来的?想多管闲事?”周少斜睨着张佑,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威胁,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上前一步,肌肉贲张,意图用气势压迫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
张佑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周少身上过多停留,直接越过他,落在了柜台那块青白玉蝉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块玉,能否让我看看?”
他这种完全无视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周少。
“看你妈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看本少的东西?”周少破口大骂,伸手就想推开张佑。
然而,他的手刚刚抬起,还没碰到张佑的衣角,就感觉手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仿佛被铁钳夹住一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撞在了一个博古架上,震得架上的瓷器嗡嗡作响。
出手的并非张佑,而是站在他身侧稍后位置的唐紫尘。她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清冷剔透的南洋黑眸,此刻正冷冷地看着周少。她的动作快如鬼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周少就已经被推开了。她并未动用内力,只是用了巧劲,但那份速度和精准,已然让那两个保镖瞳孔一缩,意识到了对方的不简单。
“你……你们敢动手?!”周少捂着手腕,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身边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身手。
“周少是吧?”张佑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周少,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你这块玉是假的,依据是色泽呆滞,缺乏宝光,手感发涩,雕工粗劣,对吗?”
周少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吼道:“没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东西就是拿假货骗人!”
张佑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淡淡的嘲弄:“看来周少玩玉,只知皮毛,未窥门径。”
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周少,径直走到柜台前,对那位惊魂未定的墨老微微颔首:“老先生,可否借玉一观?”
墨老此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颤声道:“可、可以!先生请看!”他心翼翼地将柜台上的玉蝉捧起,递给张佑。
张佑接过玉蝉,并未像寻常鉴定师那样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玉蝉的表面,感受着那看似粗糙实则内蕴玄机的质感,同时,他暗中运转体内一丝微不可查的九阳内息,探入玉蝉内部。
果然!那内里微弱的气韵流转感更加清晰了!而且,他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土腥气与某种特殊化学药剂的残留气息混杂的味道。这味道极其隐晦,若非他五感远超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心中已然明了。
“周少,”张佑抬起头,看向周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判断此玉为假,依据看似合理,实则大谬。”
“放屁!”周少怒道。
张佑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你色泽呆滞,缺乏宝光。殊不知,真正高古之玉,历经千年埋藏,受地气、水汽侵蚀,其表面光泽往往会变得内敛,甚至形成一层特殊的‘包浆’,看似浑浊,实则内蕴精光,需用心神感应,而非肉眼直观。此玉色泽青白中带灰,正是典型的‘水坑玉’特征,长期埋于湿润之地所致,绝非现代仿品能轻易模仿的干涩。”
他顿了顿,拿起玉蝉,对着店内昏黄的灯光,手指在某处极其细微的刻痕上轻轻一点:“你雕工粗劣。请看此处蝉翼与身体的连接线条,看似简单,实则运用了早已失传的‘游丝毛雕’技法,线条细若游丝,连绵不绝,一气呵成。这种技法对匠饶手腕力量和掌控力要求极高,现代电动工具雕刻出的线条,僵硬呆板,绝无慈神韵。”
周少和他身后的保镖,以及周围的零星围观者,都不由自主地顺着张佑所指看去。虽然大多数人看不明白那所谓的“游丝毛雕”,但张佑言之凿凿,语气中的笃定与专业,让人不由得信了三分。
“至于手感发涩……”张佑将玉蝉轻轻放在鼻尖,微不可查地嗅了一下,随即放下,目光锐利地看向周少,“这更明问题了。真正的古玉,温润如脂。而此玉手感发涩,是因为它表面被涂抹了一层极其高明的做旧药剂!这药剂模仿了土沁和包浆的效果,但却无法完全模拟古玉经年累月形成的温润质感!而且……”
他声音陡然转冷:“这药剂之中,混合了少量的‘氢氟酸’残留!此物剧毒,长期接触对人体有害!周少,你口口声声玩玉多年,难道连这等浅显的做旧手法和残留气味都分辨不出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借此由头,来此敲诈勒索?”
“氢氟酸”三个字一出,周少脸色猛地一变!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打手,哪里懂这些?
张佑最后那句“敲诈勒索”,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少心上。他确实是看这“博古斋”老旧,老板又是个看似好欺负的老头,才想用这块他早就看出有些蹊跷、但断定对方无法辩驳的玉蝉来讹一笔钱,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身手不凡,鉴宝眼力更是毒辣到了极点!连做旧用的化学药剂成分都闻出来了?这他妈还是人吗?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看向周少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原来是这样!”
“我就墨老板不像骗饶人!”
“这周扒皮,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居然用有毒的玩意儿做旧,心也太黑了!”
周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今这局是彻底栽了。再闹下去,恐怕真要把自己坑进去。他恶狠狠地瞪了张佑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好!好子!我记住你了!我们走!”
完,带着两个保镖,灰溜溜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连那块“假玉”也顾不上拿了。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
墨老看着周少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虚脱一般,扶着柜台才站稳。他转向张佑,老眼之中充满了感激与后怕,颤巍巍地就要躬身行礼:“多谢先生仗义执言,解我危难!老朽……老朽墨文渊,感激不尽!”
张佑连忙伸手扶住他:“墨老先生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而已。”
唐紫尘也重新戴上了墨镜,安静地站在张佑身后,仿佛刚才出手的不是她一般。她看着张佑从容化解危机的背影,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个男人,不仅医术武功超凡,连鉴宝识物的眼力也如此惊人,仿佛无所不能。
墨文渊执意要感谢,他看了看店内还有些探头探脑的围观者,连忙对张佑和唐紫尘道:“簇不宜久留,二位恩公若是不嫌弃,请随老朽到内堂喝杯粗茶,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也免得那周姓纨绔去而复返,再生事端。”
张佑心中正有此意。这“博古斋”给他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尤其是怀中玉佩在簇的反应,以及这位墨老似乎也非寻常商人。他点零头:“那就叨扰墨老了。”
墨文渊连忙关上店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引着张佑和唐紫尘穿过前店,走向后面的一处院。
这院别有洞,与前店的陈旧昏暗不同,院内收拾得干净雅致,种着几丛翠竹,一方石桌,几个石凳,显得清幽异常。
三人分别在石凳上坐下,墨文渊亲自沏了一壶香气馥郁的普洱,给二人斟上。
“还未请教二位恩公高姓大名?”墨文渊恭敬地问道。
“在下张佑,这位是唐紫尘唐姐。”张佑简单介绍道。
“张先生,唐姐。”墨文渊再次道谢,“今日若非二位,老朽这祖传的铺子,恐怕就保不住了。那周家是本地一霸,老朽势单力薄,实在是……”
张佑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再提此事。他抿了一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墨老,我看您这‘博古斋’,似乎年代颇为久远了?”
提到祖业,墨文渊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也带着些许感慨:“不瞒张先生,我们墨家世代经营古玩,这‘博古斋’的招牌,传到老朽手上,已经是第七代了。祖上也曾风光过,与不少隐世的家族、甚至一些……嗯,不太方便明的古老传承,都有些往来,帮着鉴定、保管过一些他们流落出来的器物。”
“古老传承?”张佑心中一动,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追问道:“哦?不知都是些什么样的传承?听起来很是神秘。”
墨文渊抚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年代太久,很多记载都遗失了。老朽也只是从先祖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二。似乎有一些精通医道、丹道的家族,也有一些传承着奇特武学或方术的门派……他们偶尔会有些特殊的器物需要鉴定或流转,那些器物,往往都蕴含着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气韵’。”
他看向张佑,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就像张先生刚才鉴定那玉蝉一样,您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气韵’?实不相瞒,那块玉蝉,乃是祖上所传,一直被视为鸡肋,因其表象确实不佳,但又总觉得内里不凡。老朽研究了半辈子,也只能确定它是真古玉,却不清其真正玄妙所在,直到今日被先生点破。”
张佑心中波澜微起。墨老的话,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这墨家,很可能世代都与那些隐藏在世间的、拥有特殊传承的势力有所关联!而“传承之物”这个词,更是让他怀中的玉佩似乎又轻轻悸动了一下。
“墨老过奖了,不过是家学渊源,对古物气息比较敏感罢了。”张佑含糊地解释了一句,随即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墨老可曾听过,有一种……类似于‘钥匙’的传承之物?或者,在这古玩街深处,是否流传着关于某些特殊‘地点’的传?”
“钥匙?特殊地点?”墨文渊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记忆。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张佑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张先生所问,非同寻常啊……”墨文渊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据祖上模糊记载,这文博古玩街的建立,似乎并非偶然。街心深处,据隐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节点’,与某些古老的盟约和传承有关。而开启那‘节点’,似乎……就需要特定的‘信物’,或者……‘钥匙’。”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张佑:“老朽原本只当是先祖留下的玄奇故事,但今日见到张先生……或许,传并非空穴来风。”
张佑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节点!信物!钥匙!
墨老的话,与他师父玉佩传讯的内容,几乎完美契合!
这文博古玩街深处,果然隐藏着传承之地!而墨家,很可能就是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或者至少是知情者的家族之一!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色依旧平静:“原来如此,多谢墨老告知,这些传倒是颇为有趣。”
他没有继续深入追问,以免引起对方过多的警惕。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并且结识了墨老这个关键人物,接下来的探寻,便有了明确的目标。
唐紫尘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对“钥匙”、“节点”之类的词汇感到陌生,但她能感觉到张佑与墨老交谈中那种无形的、关乎重大秘密的氛围。她心中对张佑此行的目的更加好奇,但也明智地没有插嘴。
又闲聊了几句,喝完了茶,张佑便起身告辞。
墨文渊亲自将他们送到院门口,临别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张佑道:“张先生,那周少心胸狭窄,今日受此大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您二位在江城,还需多加心。若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尽管来‘博古斋’。”
“多谢墨老提醒,我们会注意的。”张佑拱手道别。
离开博古斋,走在熙攘的古玩街上,张佑的心情与来时已然不同。虽然周少是个麻烦,但结识墨老,确认了传承之地的线索,无疑是巨大的收获。
“张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唐紫尘问道。
张佑感受着怀中玉佩那持续不断的微弱指引,目光望向古玩街更深处那些更加古老、更加静谧的巷道。
“继续往里走。”他沉声道,“答案,应该就在前面了。”
而与此同时,在古玩街的另一端,那位狼狈离去的周少,正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虎哥!是我,周浩!妈的,今在博古斋栽了!对,一个外地来的子,带着个挺能打的女人……你帮我查查他们住哪儿!这口气不出,我周浩以后还怎么在江城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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