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内室，桌上的青铜残片散发着微弱的青色光晕。
那光晕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如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残片表面的“东宿”二字，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笔画间流淌着淡淡的流光。
“这是...”周文渊撑着虚弱的身体，凑近观察，“残片与云岭产生共鸣了！”
张佑心中一动，想起残片曾经显现过的云岭地图：“周局长的意思是，云岭那边有异动？”
“四象碎片之间，存在某种超越距离的联系。”苏老太爷缓缓走进内室，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看来云岭深处的阵法，正在进一步复苏。这残片的反应，就像是...在呼唤同伴。”
唐紫尘忽然开口：“刚才雷刚，黑龙商会在云岭又找到了几块碎片和竹简。如果那些碎片也被带到临渊，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众人心中一凛。如果四象碎片在临渊聚集，会不会触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变化？
“必须尽快找到黑龙商会藏匿碎片的地方。”冷月凝道，“雷刚是关键。”
叶琳已经调出了警方的临时关押点信息：“雷刚和其他黑龙商会成员被带到城东分局临时羁押，亮后再转送看守所。但林震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怀疑他们会想办法灭口。”
“那就抓紧时间。”张佑当机立断，“周局长，能否安排我们见雷刚一面？在他被转移或‘意外死亡’之前。”
周文渊沉吟片刻：“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我现在就联系分局的熟人。”
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驶向城东分局。车上坐着张佑、唐紫尘和叶琳。冷月凝留在回春堂保护众人，苏老太爷则由苏瑾萱陪同暂时在回春堂休息。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叶琳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分局内部的监控画面——这是她刚刚“借用”的权限。
“雷刚被关在三楼最里面的审讯室，外面有两个警察看守。”叶琳快速汇报，“不过...林家的车就在分局对面停着，车里有人。”
唐紫尘冷笑：“果然是来灭口的。”
“不一定。”张佑摇头，“林震山不会这么蠢，在分局门口动手。他们可能是在等机会，或者...在等人。”
车子驶入分局后院。周文渊已经打过招呼，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警官在等候。见到张佑三人，他点点头，没有多问，直接带他们上了三楼。
审讯室内，雷刚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他膝盖上的金针已被取出，但双腿依旧无力，只能勉强坐着。
见到张佑进来，雷刚眼中闪过怨毒：“子，你还敢来？”
“来问你几个问题。”张佑在他对面坐下，“答得好，或许能争取从宽处理。”
“从宽处理？”雷刚嗤笑，“老子犯的事，枪毙十次都够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唐紫尘走上前，从随身包中取出一支细长的熏香，在审讯室角落点燃。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让人心神宁静。
“这是‘安神香’，能让你放松些。”唐紫尘语气平和，“雷二当家，你应该明白，今晚之后，无论林家还是黑龙商会，都不会再容你活着。你知道的太多了。”
雷刚脸色微变，但依旧嘴硬：“少吓唬老子！大哥不会不管我！”
“你大哥雷猛？”叶琳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几下，调出一份资料，“黑龙商会大当家，三年前因为走私文物被通缉，一直在海外躲藏。上个月他在东南亚赌场输了三千万，现在正被当地黑帮追债。你觉得，他会冒险回来救你？”
雷刚的瞳孔猛然收缩。
叶琳继续道：“还有，你老婆孩子上个月已经移民海外了，用的是假身份。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护照和资金，都是林家帮忙办的。现在他们在哪，恐怕只有林家人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雷刚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还知道更多。”叶琳切换画面，“你在城西那套别墅，登记在你舅子名下，但购房款是从林家一个空壳公司转出的。你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上周转入了两百万，汇款方是...林氏集团海外分公司。”
她抬起头，直视雷刚：“雷二当家，你真以为林家把你当自己人？你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用完了就可以扔掉，甚至可以杀了炖肉。”
雷刚额头渗出冷汗，呼吸变得粗重。安神香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配合叶琳的心理攻势，让他心理防线出现裂痕。
唐紫尘适时递上一杯水：“喝口水，慢慢想。是给林家陪葬，还是给自己留条活路。”
雷刚接过水杯，手在颤抖。他喝了一口水，忽然问：“如果我配合，能保证我老婆孩子的安全吗？”
“我们可以试试。”张佑诚恳道，“周局长在省里有关系，可以申请证人保护计划。但你得拿出足够的筹码。”
雷刚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审讯室内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安神香燃烧的轻微声响。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好，我。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保护我家人安全；第二，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在牢里受罪。”
“第一件事我们尽力而为，第二件事...”张佑顿了顿，“法律自有公断，但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受不必要的折磨。”
雷刚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黑龙商会确实是林家的外围势力，成立二十多年了。表面上做些娱乐、物流生意，实际上是帮林家处理见不得光的事——走私文物、铲除对手、打探消息...只要林家不方便出手的，都交给我们。”
“四象碎片的事，是三个月前开始的。林震山亲自找我大哥，云岭那边发现了宝贝，让我们组织人手去挖。第一次进去折了六个兄弟，只带回来两块碎片。后来陆陆续续又去了几次，又找到三块碎片和那卷竹简。”
唐紫尘问：“竹简上写了什么？”
“看不懂。”雷刚摇头，“上面的字像鬼画符，没人认识。但林震山看到后很激动，是‘上古阵法真传’。他还请了个老道士来研究，那老道士这是什么‘四象封灵阵’，能封镇地，还能...造神。”
“造神？”张佑心中一紧。
“对，造神。”雷刚回忆道，“那老道士，这阵法原本是上古修士用来封印某个恐怖存在的，但也可以逆用，用阵法之力改造人体，创造‘神使’。林震山听了之后，就让我们在城郊找了个废弃工厂，改造成什么‘分坛’，开始做实验。”
叶琳追问：“分坛在哪？具体做什么实验？”
“在城西老工业区，原临渊第二化工厂旧址。”雷刚道，“实验内容我不清楚，都是林家核心人员和那个老道士负责。但我送补给去过几次，看到里面...关着人。”
他脸上露出恐惧：“那些人被关在玻璃房里，身上插着管子，有些已经不像人了。眼睛发光，皮肤下好像有东西在动...还有一次，我听到惨叫声，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张佑与唐紫尘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愤怒。
“继续。”张佑沉声道。
“那个老道士，不是一般人。”雷刚压低声音，“他会法术，真的！我亲眼见过他手一挥，就让一个昏迷的人醒过来，但醒过来的人眼神空洞，像傀儡一样。林震山叫他‘幽冥道长’，是暗殿派来的特使。”
暗殿！
终于提到这个组织了。
“暗殿和林家什么关系？”叶琳问。
“合作关系，但暗殿占主导。”雷刚道，“幽冥道长在分坛里地位最高，连林震山都要听他的。他们好像在进行一个很大的计划，需要集齐四象碎片。除了云岭找到的五块，还有两块在林家手里，最后一块...”
他看向张佑：“最后一块就在你手上，角宿碎片。所以他们才这么急着要抢。”
张佑忽然想起一事：“今晚你们袭击回春堂，是林家的命令，还是暗殿的命令？”
“是幽冥道长直接下的令。”雷刚道，“他今晚是‘阴时阴刻’，最适合夺宝。还给了我们一些符水，喝了能刀枪不入。我喝了，确实感觉力气大了不少，但...”
他苦笑：“但还是打不过你们。”
唐紫尘若有所思：“符水里应该加了某种激发潜能的药物，但副作用很大。你运气好，只是脱力。如果多用几次，可能会透支生命。”
雷刚脸色发白。
“最后一个问题。”张佑盯着雷刚，“暗殿分坛里，除了幽冥道长，还有哪些重要人物？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雷刚犹豫了。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隐瞒有意义吗？”叶琳道，“你家人还在他们手里，只有彻底扳倒林家，他们才安全。”
这句话击中了雷刚的软肋。他咬牙道：“分坛里还有一个女的，疆白夫人’，是幽冥道长的助手。她负责实验记录和数据分析。我听林震山过一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打开门，迎接‘真神降临’。”
“门...”张佑想起苏老太爷过的话，“怎么打开？”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雷刚摇头，“那些都是最高机密，只有林震山、幽冥道长、白夫人三个人清楚。但我听，需要集齐四象碎片，还要什么‘钥匙’和‘祭品’...”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幽冥道长曾经提到过‘钥匙计划’，要找一个‘命格特殊’的人作为钥匙载体。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林家最近在秘密调查很多饶生辰八字，可能就是在找这个人。”
命格特殊的人？
张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福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那个便衣警官推门进来，神色凝重：“时间到了，而且...楼下出零状况。”
“什么状况？”
“林震山亲自来了，带着律师，要求会见雷刚。”警官低声道，“周局长也来了，正在下面交涉。但林震山态度强硬，见不到人就不走。”
叶琳迅速合上电脑：“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我们得马上离开，不能让林家发现我们来过。”
张佑看向雷刚：“记住你的话，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家人。但在那之前，你自己也要心。”
雷刚点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张大夫，如果...如果我死了，请告诉我老婆，让她带着孩子永远别回来。”
三人离开审讯室，从后门悄悄离开分局。上车后，叶琳立刻开始工作。
“我已经把雷刚的供述整理成加密文件，发给了周局长和几个可信的上级。”她快速操作，“同时，我在城西老工业区的卫星地图上锁定邻二化工厂的位置，调取了最近的监控。”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荒废的厂区，占地很大，厂房破败。但仔细看，能发现有几栋建筑的窗户被重新封死，厂区内还有车辆进出的痕迹。
“放大这里。”唐紫尘指着厂区东南角的一栋建筑。
画面放大，那栋建筑看似普通，但屋顶上有几个奇怪的装置——像是线，又像是某种传感器。建筑周围的地面，有明显的车辙印，而且都是重型车辆。
“这不像普通的废弃工厂。”张佑沉声道，“雷刚的应该是真的。”
叶琳调取热成像扫描：“建筑内部有多个热源，分布很有规律，像是...人在固定位置活动。地下还有更强的热源信号，可能是实验区域。”
她切换画面，调出这栋建筑的用电记录：“诡异的是，这个废弃工厂近三个月的用电量，堪比一个中型企业。但电力公司记录显示，这里根本没有恢复供电。”
“自备发电。”唐紫尘判断，“而且功率不，明里面有大型设备。”
车子驶回回春堂。众人聚集在内室，气氛凝重。
周文渊也赶了回来，面色铁青：“林震山太嚣张了，当着我的面就敢施压。要不是苏老在场，他恐怕要硬闯审讯室。”
“雷刚现在安全吗？”张佑问。
“暂时安全，我已经安排心腹看守，亮就转移。”周文渊道，“但林家不会罢休，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灭口。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行动。”
苏老太爷咳嗽几声，缓缓道：“暗殿分坛必须捣毁，那些实验必须停止。但对方有幽冥道长这样的高手，还有林家支持，硬闯不是办法。”
冷月凝忽然开口：“或许不用硬闯。”
众人看向她。
“雷刚，他们最近在找‘命格特殊’的人作为钥匙载体。”冷月凝分析道，“如果我们能伪装成这样的人，混进去...”
“太危险了。”唐紫尘反对，“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了解太少，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成功，就能从内部破坏他们的计划。”张佑沉吟，“而且，我想亲自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那个‘造神’计划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桌上的青铜残片忽然光芒大盛！
青光暴涨，将整个内室映照得一片通明。残片表面的纹路完全亮起，那些古老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残缺的地图。
地图中央，有一个红点在闪烁。
“这是...”叶琳瞪大眼睛，“云岭的地图！红点位置是...龙首崖！”
更惊饶是，地图上除了红点，还有七个光点正在向红点汇聚。其中两个光点已经非常接近红点，另外五个还在远处。
“七宿碎片...”苏老太爷声音颤抖，“青龙七宿的碎片，正在向龙首崖聚集！有人...有人在云岭启动阵法！”
周文渊脸色煞白：“必须阻止他们！如果四象封灵阵被完全激活，门...”
他的话没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张佑看着那幅地图，看着那七个逐渐汇聚的光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师父让他下山完婚，或许不只是为了那九封婚书。
四象碎片、门、暗殿、造神计划...
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
“我去暗殿分坛。”他做出决定，“月凝的提议有道理，我需要了解他们的计划。同时...”
他看向地图上的红点：“我需要知道，云岭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瑾萱担忧道：“太危险了。幽冥道长是暗殿特使，实力深不可测。你一个人去...”
“我不是一个人。”张佑看向冷月凝和唐紫尘，“但我需要二位在外面策应。如果我在里面出事，你们可以强攻。”
他又看向叶琳：“琳琳，我需要你伪造一个身份，一个‘命格特殊’到足以引起暗殿兴趣的身份。生辰八字、背景经历，都要无懈可击。”
叶琳眼睛一亮：“这个我在行！给我两个时，我能造出一个完美的新身份！”
周文渊还想劝阻，但苏老太爷摆摆手：“让他去吧。有些事，注定要有人去做。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负责在外面接应。”
他看向张佑，眼中充满期许：“友，万事心。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张佑点头，心中却已下定决心。
暗殿分坛，他必须去。
不仅是为了阻止他们的阴谋，也是为了弄清楚...
自己在这场大局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而那块在桌上光芒渐敛的青铜残片，此刻忽然轻微震动，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那声音，仿佛远古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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