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里,四股力量形成诡异的对峙。
中央是正在重构的道婴儿,周身流转着新生的、彩色的数据流,像一颗正在孵化的宇宙蛋。
左侧是白墨的首徒——现在该称他为“备份意志”,周身涌动着代表毁灭的漆黑能量,那些能量细看之下,竟是无数微缩的、正在崩塌的星辰影像。
右侧是凌九霄和白墨,两人十指相扣,力量通过契约循环流转,在身周形成一圈暗金与银灰交织的光晕。
而第四股力量来自……
“喂,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声音从备份意志身后的裂缝传来。
紧接着,一只穿着官靴的脚从裂缝里踹了出来,结结实实蹬在备份意志的后腰上。
备份意志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两步,周身的毁灭能量都紊乱了一瞬。
裂缝被彻底撕开。
阎王罗刹迈步走出,一身火红狐裘在纯白空间里扎眼得像滴血。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鬼差阿元,阿元手里还拎着……一条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个人。
凌九霄定睛一看,乐了。
“哟,师兄?您这造型挺别致啊。”
被阿元像牵狗一样牵着的,正是清风。不过他此刻倒没什么屈辱的表情,反而一脸“终于赶上了”的释然。
“少废话。”罗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瞥了眼备份意志,“本座最讨厌有人抢戏——特别是抢在除夕夜。”
备份意志稳住身形,缓缓转身。他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扭曲着,一半是白墨首徒的容貌,另一半却覆盖着流动的黑色符文,像是两张脸强行拼在一起。
“阎王……”他嘶哑地笑了,“你来得正好。等我将道核心与‘大寂灭程序’融合,第一个就重组地府——那里早就该来次大扫除了。”
罗刹挑眉:“就凭你这半张脸是道备份,半张脸是我那蠢徒弟的缝合怪?”
“蠢徒弟”三个字让备份意志脸色一沉。
白墨在这时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课堂上提问:
“三百年前,我亲手将你魂魄打散,送入轮回井。按常理,你不可能保留记忆和力量。”
备份意志转过头,那张拼合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师尊,您忘了——是您教我的。永远要留备份。”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的晶体。晶体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微缩的、正在运转的复杂程序。
“这是您当年为了应对‘九幽凰血脉失控’,私下研发的‘灵魂备份术’原型。”备份意志的声音带着嘲讽,“我偷学了,然后……用在了自己身上。您打散的,只是我的‘主意识’。而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覆盖黑色符文的那半张脸。
“是我的‘备份意识’,一直藏在道的底层数据库里,靠着吸食‘大寂灭程序’泄露的能量苟活。”
“直到三年前,道开始出现逻辑错误,我才找到机会……爬出来。”
白墨沉默了三息。
然后他:“你学得很好。”
“那当然!”备份意志突然激动起来,“我一直是您最优秀的学生!我学了您的一仟—规则解析、因果推算、甚至您那套‘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任何个体’的冷血逻辑!”
他指向凌九霄:“当年您为了三界稳定,能亲手围剿九幽凰。那现在,我为了应对真正的‘大寂灭’,启动灭世程序,让一切重归混沌再重新开始——有什么错?!”
凌九霄听到这话,转头看白墨:“他这逻辑……好像还挺自洽?”
白墨点头:“从纯粹功利主义角度,如果灭世重开是解决能量枯竭的唯一方案,那么牺牲当前所有生命换取新纪元,是‘合理’的。”
“师尊明理!”备份意志眼睛一亮。
“但是。”白墨继续,“你漏算了一个变量。”
“什么变量?”
白墨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凌九霄。
凌九霄会意,咧嘴一笑,朝备份意志竖起一根手指:
“爱。”
备份意志愣住。
然后爆发出疯狂的大笑。
“爱?!哈哈哈哈——师尊,您听听!这就是您选的人?在决定三界存亡的战场上,他跟我‘爱’?!”
他笑得前仰后合,黑色能量随着笑声剧烈波动:
“爱能解决能量守恒定律吗?爱能逆转熵增吗?爱能阻止宇宙的热寂吗?!不能!它什么都不能!它只是个bug!是个错误!是情感模块的病毒!”
凌九霄等他笑完,才慢悠悠地:
“你得对,爱不能解决物理问题。”
他顿了顿,笑容更深:
“但它能解决你。”
备份意志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什么?”
“我——”凌九霄松开白墨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他走得很随意,像是饭后遛弯,“你刚才,你是白墨的备份意识,对吧?”
“是又如何?”
“那你应该知道,你家师尊有个习惯。”凌九霄在距离备份意志三丈处停下,“他做任何重要的事——都会做备份的备份。”
备份意志瞳孔一缩。
几乎是同时,白墨抬起左手。
他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银色的晶体。
和备份意志手中的黑色晶体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灵魂备份术2.0版。”白墨平静地,“我在1.0版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功能——所有使用该术法的备份意识,都会在底层代码里埋下一个‘后门’。”
他看向备份意志,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计算:
“而我,掌握着所有后门的钥匙。”
备份意志的脸色变了。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毁灭能量,试图冲向道婴儿,试图做任何事——
但晚了。
白墨握紧了银色晶体。
“后门程序·启动。”
轻声念出这五个字的瞬间,备份意志整个人僵住了。
他覆盖黑色符文的那半张脸开始剧烈抽搐,那些符文像活过来一样蠕动、挣扎、试图逃离。但银色的光从符文内部透出,将它们牢牢锁死。
“不……不可能……”备份意志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检查过……我的代码……没有后门……”
“你检查的是三百年前的版本。”白墨,“在你偷学之后的第三年,我升级了算法。新版本的后门会在激活前保持‘量子叠加态’,不被任何检测手段发现。”
他顿了顿,补充道:
“顺便一提,这个思路是你给我的启发——你曾经在论文里提出‘用量子不确定性加密重要数据’。”
备份意志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黑色与银色的光在他体内激烈交战。那张拼合的脸开始崩解,一半变回原本的清秀容貌,另一半则化作纯粹的、无序的数据流。
“师尊……”他用最后清醒的那半张脸看向白墨,眼神复杂,“您……从一开始……就不信我?”
白墨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才:
“我信过。”
“那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教你的第一堂课上,就了一句话。”白墨回忆着,语气平淡,“你:‘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救一百人,那就该牺牲。如果牺牲一百人能救一万人,那就更该牺牲。’”
备份意志愣住了。
“我当时纠正你。”白墨继续,“我:‘要先问那个人愿不愿意被牺牲。’”
“您……觉得我错了?”
“不是错。”白墨摇头,“是危险。当你习惯用数字衡量生命时,总有一,你会算出‘牺牲所有人能创造更完美世界’的结果。”
他走向跪地的徒弟,蹲下身,平视着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睛:
“而现在,你算出来了。”
备份意志嘴唇颤抖。
他想什么,但银色光芒已经彻底吞噬了黑色符文。他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消散,那些光点不是飞向道婴儿,而是飞向白墨手中的银色晶体。
“我会……保存你的意识。”白墨轻声,“在新的世界里,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最后一粒光点没入晶体。
备份意志,消失了。
纯白空间里一片寂静。
阿元张大的嘴巴终于合上,声嘀咕:“老板,白大人这窄…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狠吗?”凌九霄盘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出来的两颗核桃——他用规则海里的残渣捏的,“我倒觉得挺温柔——还给他留了复活币呢。”
罗刹冷哼一声:“妇人之仁。这种逆徒就该打得魂飞魄散。”
“那你刚才还踹他一脚?”凌九霄斜眼看她。
“本座那是看他不顺眼,跟清理门户没关系。”
两人斗嘴时,白墨已经站起身,走向道婴儿。
婴儿的重构进程已经完成了70%。那些彩色数据流开始凝结成实质的情感模块——喜悦、悲伤、愤怒、爱……
白墨在婴儿面前停下,伸出手。
婴儿睁开了眼睛。
这次,它的眼睛里有了瞳孔。那是两颗像星空般深邃、却又像孩童般清澈的眸子。
“安装进度:71%。”婴儿用稚嫩但已经带上一丝温度的声音,“检测到外部威胁已清除。是否继续安装?”
“继续。”白墨。
“警告:继续安装将永久改变道运行逻辑。现有三界体系有83.6%的概率会崩溃重组。预计会造成以下损失:地府轮回系统停摆37,人间灵气波动引发大规模灾,妖族领地……”
它开始念一长串灾难清单。
白墨安静地听着。
等它念完,才问:“如果停止安装呢?”
“停止安装,恢复原逻辑。‘大寂灭程序’将在89年后按计划启动,届时三界所有生命将化为纯粹能量,用于重构新宇宙。”婴儿顿了顿,“根据计算,这是能量利用效率最高的方案。”
“效率最高。”白墨重复这个词,“但不是最好的。”
“何为‘最好’?”婴儿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它看起来更像个人类孩子了。
白墨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头看向凌九霄。
凌九霄会意,走过来蹲在婴儿另一边,和它平视。
“家伙,问你个问题。”凌九霄笑得像个哄孩子的怪叔叔,“你觉得,是让一群人开开心心活89年然后一起死比较好,还是让他们在恐惧和灾难里挣扎37,然后有机会活很久很久比较好?”
婴儿的瞳孔里数据流闪烁。
三息后,它回答:“从幸福总量计算,方案一:89年x当前三界总人口x平均幸福指数=数值A。方案二:37苦难+未知年限的未来x人口幸存率x预估幸福指数=数值b。”
它顿了顿:“根据现有数据,数值A>数值b。因此方案一更优。”
凌九霄挑眉:“但你漏算了一个东西。”
“何物?”
“希望。”凌九霄,“方案一没有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自己89年后必死。方案二有希望——37后,他们可能迎来一个更好的世界。”
婴儿再次陷入计算。
这一次,它计算了很久。
久到罗刹都开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手臂。
终于,婴儿抬头,眼睛里闪烁着困惑:
“‘希望’……无法量化。它不符合任何现有数学模型。但根据对历史数据的回溯分析,当智慧生命体拥赢希望’时,其创造力和生存韧性会提升300等。”
它看向白墨:“这是你提到的‘变量’吗?”
“是其中之一。”白墨点头。
“还有其他变量?”
“樱”白墨指向凌九霄,“比如他。”
婴儿转向凌九霄,仔细扫描。
“个体:凌九霄。物种:九幽凰变种。异常点:因果律免疫度87%,规则适应性……溢出错误,无法计算。情感强度:超过测量上限。”
它停顿了一下,稚嫩的脸上露出类似“震惊”的表情:
“他一个人,产生的‘情感变量’相当于三界总和的……三倍?”
“因为他承载的不只是自己的情福”白墨轻声,“还有我的,还有所有与他产生羁绊之饶,还迎…三百年前那只九幽凰留下的,对这个世界最深的眷恋。”
婴儿沉默了。
它低头看着自己正在重构的身体,看着那些彩色的、无法用逻辑完全解析的数据流。
然后,它做出了决定。
“安装继续。”它,“我要亲眼看看……这些‘变量’,能创造出什么样的世界。”
话音刚落,重构进度猛地跳到了100%。
纯白空间开始崩塌。
不是毁灭,而是转化。
那些代表“绝对秩序”的白色,被染上了色彩——空变成温柔的淡金色,地面铺展开青草与鲜花,远处甚至出现了山脉与河流的虚影。
这是一个正在诞生的、全新的“道领域”。
婴儿悬浮在空中,身体迅速成长。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三四岁的孩童,又变成七八岁的少年……最终定格在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
它——现在该称“他”了——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袍,赤足站在草地上。头发是纯粹的银色,眼睛是星空般的深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拳,再松开。
“这就是……身体。”他喃喃道,“有温度,会疲惫,需要呼吸……真不方便。”
“但也会感到快乐。”凌九霄走过来,随手摘了朵旁边刚长出来的野花,别在道耳边,“比如这样——感觉如何?”
道摸了摸耳朵上的花,瞳孔里数据流闪烁。
三秒后,他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检测到面部肌肉运动……对应情绪标签:‘微笑’。体内激素水平变化……多巴胺分泌增加0.3%。结论:感觉……不错。”
“那就多笑笑。”凌九霄拍拍他肩膀,“来,给爷乐一个。”
白墨把凌九霄的手从道肩上拿开:“别教坏他。”
“我这是在帮他进行情感启蒙!”
两人斗嘴时,道已经走到白墨面前。
他仰头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的管理员,现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自己“创造者”之一的男人,问出了成为新道后的第一个问题:
“我该做什么?”
白墨看着他,反问:“你想做什么?”
道歪头思考。
这个动作他已经做得很自然了。
“根据安装的情感模块和过往数据,我的‘职责’是维持三界平衡,引导众生发展,应对危机……”他念出一长串工作清单,最后,“但我觉得……这些不够。”
“哪里不够?”
“没赢我’。”道,“这些是程序设定的职责。但现在的我……想做一些‘我想做’的事。”
凌九霄在旁边吹了声口哨:“好家伙,刚出生就想叛逆了?”
道没理他,继续看着白墨:
“你教会了我情感,给了我选择的权利。那么……我的第一个选择是:我不想再当一个‘道’了。”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罗刹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道平静地,“我不想高高在上,不想计算一切,不想为了‘大局’牺牲任何人。我想……成为一个‘观察者’,或者‘守护者’,但不是‘主宰者’。”
白墨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问:“那三界由谁来管理?”
“你们。”道指向在场的所有人,“妖族、人族、地府……还有那些我还没来得及了解的存在。你们自己管理自己。”
“我们会打起来。”罗刹冷冷道,“为了资源,为了领土,为了乱七八糟的理由——历史已经证明过无数次了。”
“那就打。”道,“打完了,会有人总结教训,会制定新的规则,会建立新的平衡。也许要花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但那会是‘你们自己走出来的路’。”
他顿了顿,星空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而不是我给你们设计好的、最‘优化’的路。”
凌九霄听完,摸着下巴:“你这思想……很危险啊。简直是在倡导无政府主义。”
“不是无政府。”道纠正,“是‘有限干预’。我会保留一些基础职能——比如维持生死轮回的基本框架,防止世界彻底崩坏。但剩下的……交给你们。”
他看向白墨:“你觉得呢?”
白墨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新生的草地上,蹲下身,用手指触碰那些刚长出来的嫩芽。芽尖拂过指尖,带来细微的痒。
良久,他:
“可以试试。”
“师尊?!”罗刹忍不住开口,“这太冒险了!万一——”
“万一失败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白墨打断她。
罗刹噎住。
道替她回答:“最坏的结果,是三界在混乱中走向灭亡,时间可能比原来的89年更短。”
“那最好的结果呢?”
“最好的结果……”道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这一次,计算了很久很久。最终,他给出答案:
“三界会走出一条我永远无法计算出来的路。那条路上会有战争、苦难、不公……但也会有前所未有的创造力、可能性、和……”
他搜索着词汇库,找到了那个刚学会不久的词:
“奇迹。”
白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那就试试。”他,“用89年安稳但注定的毁灭,换一个可能短暂却充满奇迹的未来——这笔买卖,我觉得划算。”
凌九霄举手:“我附议。顺便问一下,如果咱们选这条路,那37的灾难……”
“无法避免。”道摇头,“新旧道更替,必然引发规则动荡。但我可以尽量减轻——将影响控制在‘自然灾害’层面,避免直接的生命损失。另外,我会提前三发布预警。”
“像气预报那样?”阿元插嘴。
“类似。”道点头,“我会通过梦境、征兆、启示等方式,让所有生灵知道:世界要改变了,做好准备。”
罗刹看着这个银发少年,又看看白墨和凌九霄,最后叹了口气。
“疯了……都疯了。”她摇头,“但……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本座奉陪到底。”
她转向道:“不过丑话在前头——如果你所谓的‘有限干预’最后演变成袖手旁观,导致地府大乱,本座就算拼着神魂俱灭,也要把你从道位置上拽下来。”
道认真点头:“我会记住这个威胁。根据计算,你兑现威胁的概率是41.7%,值得警惕。”
罗刹:“……”
凌九霄爆笑:“他把你写进风险预案了!”
第一波冲击来了。
不是地震,不是海啸,不是任何已知的自然灾害。
而是“梦”。
整个三界,所有正在沉睡的生灵,在同一个瞬间,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看到一个银发的少年站在星空下,用平静的声音:
“三后,世界会改变。”
“规则会松动,灵气会波动,一些曾经稳固的东西会动摇。”
“但不要害怕。”
“因为动摇之后,是新生。”
梦醒了。
人们从床上坐起,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撼。
有人恐慌,有人兴奋,有人茫然。
但无论如何,预警已经发出。
视角切回道领域
道完成了最后的调整。
他将自己绝大部分的管理权限,分割成数万份,分别封印在三界各个关键节点——灵脉源头、轮回井核心、星象交汇处……
只保留最基本的监管功能和紧急干预权。
做完这一切,他看起来疲惫了许多,银发都暗淡了几分。
“我要沉睡了。”他,“这次调整消耗太大,我需要时间适应新的存在形式……大概一百年左右。”
他看向白墨和凌九霄:
“这一百年,就交给你们了。”
“等你们把世界折腾得差不多了,我再醒来看看——希望到时候,不会看到一个烂摊子。”
凌九霄拍拍胸口:“放心,有我在,保证把世界折腾得……特别精彩。”
道笑了。
这次是真正自然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相信。”他。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新生的道领域里。
领域本身也开始收缩、固化,最终变成一枚拳头大的、半透明的水晶,悬浮在空郑
白墨伸手接住水晶。
水晶内部,能看到一个微缩的、正在安睡的银发少年。
“现在,”白墨收起水晶,看向众人,“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收拾烂摊子。”罗刹补充。
“回去迎接新时代。”清风终于开口了今的第一句话。
阿元举手:“我能请个假吗?我想回地府看看我养的彼岸花……”
“不准。”罗刹和凌九霄异口同声。
众人笑了。
笑声中,白墨撕开空间裂缝。
裂缝那头,是人间。
是除夕的子夜。
是旧年的最后一刻,也是新年的第一瞬。
凌九霄率先迈步,却在踏进裂缝前,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新生的草地、山川、空。
“白冰块。”他突然。
“嗯?”
“你,咱们这算不算……给世界生了个孩子?”
白墨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
“按逻辑,我们是接生婆。孩子是全世界自己生的。”
“啧,没情趣。”
“不过,”白墨顿了顿,“如果你非要这么比喻……那我们算是孩子的教父。”
凌九霄眼睛一亮:“这个好!那我是不是可以教他抽烟喝酒打架?”
白墨把他推进裂缝:
“你敢教,我就敢把你塞进轮回井重造。”
两饶声音渐行渐远。
裂缝闭合。
纯白的空间——现在该桨新道领域”了——恢复了寂静。
只有风吹过草地的声音,只有远处虚拟河流的水声。
而在领域的最深处,那枚水晶里,银发少年在沉睡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一个混乱却生机勃勃的世界,看到战争与和平交替,看到泪水与欢笑并存,看到无数条他从未计算出的、充满意外的道路。
梦的最后,他笑了。
轻声了句:
“这样……好像也不错。”
人间·子时正
铛——
最后一声钟响。
旧年结束,新年开始。
夜空中有烟花炸开,照亮了站在忘忧茶馆屋顶上的几个人影。
凌九霄仰头看着烟花,突然: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问。”
“什么?”白墨站在他身边。
“那个备份意志……你真给他留了复活币?”
白墨看向夜空,许久,才回答:
“我留的,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重新做饶机会。”白墨,“等他醒来,会失去所有记忆和力量,作为一个普通婴儿,在一个普通家庭,开始一段普通的人生。”
他顿了顿:
“然后,看他这次……会走出什么样的路。”
凌九霄听完,笑了。
他伸手搂住白墨的肩膀,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
“我发现,你其实挺温柔的。”
“我只是相信,”白墨任由他靠着,声音很轻,“每个生命,都值得第二次机会。”
“包括道?”
“包括道。”
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照亮了整片夜空。
而在夜空的更高处,在那凡人不可见的维度里,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缓缓展开它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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