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眠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不论是窗外的风声，还是水管滴答声，甚至自己心跳的急促声，都成了折磨我神经的利器。
也许正因为现在的情况，当我第一次听到床下的声音时，我并没有害怕，反而把它当做是我自己产生的幻觉。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无意间划过粗糙的木板，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在你耳边响起！
“老鼠。”
我双眼圆瞪，死死的盯着漆黑的棚顶，试图用这种自己骗自己的方式，压下心头泛起的寒意。
这栋老公寓有点年头了，有老鼠并不稀奇。
我是一名悬疑作家，这身份让我对异常响动有超乎常饶“兴趣”。
我热衷于研究那些悬而未决的罪案，尤其是本地发生的。
朋友们都我胆子大，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探究那些黑暗时，心里会涌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在复习一门遗忘已久、却关乎本能的功课。
起初，我甚至尝试记录这些声音，作为未来写作的素材。
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写下“深夜，床底异响，疑是啮齿类动物，或因为长期失眠所产生的幻听幻觉。”
但事情很快超出了“素材”的范畴。
刮擦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并且开始变得有规律！
它不再是无规律、无意识的摩擦，而更像是一种…信号！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某个凌晨，在辗转反侧间，我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混杂着不知名的意味，从床底传出。
我的呼吸骤停，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不是老鼠。
老鼠不会叹气。
恐惧过后，我猛地坐起身，一把抓过枕边的手机，颤抖着打开手电筒，光柱像一柄利剑刺向床底的黑暗。
灰尘在光亮中疯狂舞动，几件塞在下面的旧行李箱沉默着，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谁？”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没有回应。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那一刻，我感到的不是安心，而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以及更深层的恐惧。
有什么东西，它知道我醒了，它在…听着我。
从那起，一种诡异的共生关系开始了。
我无法向朋友解释这种日益加剧的恐惧，他们只会认为我写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
房东上来检查过一次，随后敷衍的道：“孙先生，什么都没有，您多虑了。”
他眼神里怀疑
让我闭上了嘴。
我成了孤岛，唯一的室友，是床下的“它”。
床下开始若有若无的出现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我换了床单，喷了空气清新剂，但那味道总在夜深人静时，从床底幽幽地浮上来。
我的右半边身体，尤其是垂在床沿外的腿，时常在半夜冻得麻木，仿佛床下正躺着一块人形的冰，在无声的抽取我的体温。
恐惧到了极致，会异化成一种扭曲的依赖。
我开始习惯在失眠时，对着空气话。
“今的稿子又卡住了。”我对着空气，也对着床下低语。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像是翻身。
“那个编辑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我继续抱怨着。
床下传来一声短促的、类似咂嘴的声音。
仿佛真的有一张嘴，在我下方，不满地咂了一下。
我甚至感到一丝荒谬的慰藉。
看，至少“它”在听。
在这座巨大的、冷漠的城市里，只有这个藏在我床下的东西，是我唯一的听众，知晓我所有的孤独和压力。
我们像两个被困在深渊里的囚徒，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彼此陪伴。
我几乎要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房客”。
有时，我会对着床下喃喃自语道:“搬来这儿之前的事，好多都记不清了，好像记忆断片了一样。”
床下，第一次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带着讽刺意味的冷笑。
直到那个晚上。
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为一个关键情节绞尽脑汁。
床下突然传来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呓语或叹息，而是异常清晰的三个字。
“王……文……娟……”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
我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王文娟？是谁？
“地址……”床下的声音继续着，报出了一个陌生的门牌号，“清河路……17号……201……”
那声音里的恨意如此浓烈，让我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心脏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包裹住了我。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王文娟 失踪 悬案”。
页面跳转，一条数年前的本地新闻标题赫然映入眼帘……
“女子离奇失踪案悬而未决，警方怀疑其男友有重大嫌疑！”
报道的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年轻女子照片，旁边的文字清晰地写着：“失踪者王文娟，生前最后住址为我市清河路17号201室。其男友李哲有重大作案嫌疑，案发后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李哲！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嫌疑饶模拟画像上。
虽然粗糙，但那眉眼，那脸型轮廓……
不可能！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灵盖。
我猛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房间里死寂一片，床下也再无声音。
是巧合吗？
是“它”在告诉我真相？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恐惧和不安给了我力量，我跳下床，拖出床下的行李箱，手忙脚乱地将一些必需品塞进去。
拉链刺耳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就在我拉起行李箱，准备冲出门口时，床下传来了声音，不再是怨毒，更像是命令。
“别走。”
我前冲的身体一顿，僵在原地，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你走了，谁陪我呢？”
那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哭腔！
紧接着，我手中的行李箱拉链，自己动了起来。
它像一条活过来的蛇，缓慢地、坚定地，将我刚塞进去的衣服，一件件往外“吐”。
我死死握着拉杆，却无法阻止这一牵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扔下行李箱，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公寓，冲进了凌晨冰冷的街道。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此刻的我只想逃离那个房间，越远越好。
我在二十四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到明，直到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理智才勉强回归。
我必须回去拿证件，必须彻底离开。
当我再次推开公寓的门时，一切如常。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床边，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然后，我看到了它——行李箱的拉链，严丝合缝地拉好了。
而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这张床上的。
彻底的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
无处可逃。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想报警，却不知从何起。
难道要我床下的东西告诉我一桩悬案的线索？
并且它不让我离开？
就在这时，床下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然后是更加清晰的、带着哭腔的话语：“你……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每当我想俯身查看床底，一种强烈的、源于本能的恶心感就会袭来，仿佛我的身体在拼命阻止我的大脑去确认某个真相。
恐惧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必须要看到！必须要确认！我翻身下床，几乎是爬着来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再次点亮手机手电，不顾一切地朝床底最深的角落照去——
这一次，没有眼睛。
在光影晃动的瞬间，我手中的手机屏幕，因为角度的关系，像一面漆黑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那是我的脸。
但又不仅仅是我的脸。
在那熟悉的五官之下，是通缉令上那张模拟画像的轮廓，是李哲的脸！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慌、罪恶，以及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植于骨髓里的疯狂。
手机“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光亮熄灭，世界重归黑暗。
呜咽声停止了。
不，不是停止！
那呜咽……转移了！
它从我的胸腔开始共振，顺着喉咙向上爬，最终从我微张的嘴里发出来。
我想闭嘴，但下颌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一片死寂中，那个沙哑的、我听了足足一个月的声音，这一次，无比清晰地，从我自己的喉咙深处，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冰凉的手指抚上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恋人。
右手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塞满了暗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混合着木头碎屑的东西。
“现在……”
我的身体自己翻了个身，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接管了这一牵
眼皮沉沉地合上。
“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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