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魔进入了僵持阶段。
远征军成功将前哨营地推进至“万里寒川”边缘，并在此与“霜骸”魔族形成对峙，暂时陷入拉锯战。
雁过山的妖魔大部分退守到了冰川之上，目前出现最高等级的魔族便是霜骸和嚎隶，两只处于六境巅峰的纯粹魔种。
出发前根据晏秋明的机推算，魔域至少有一只七境甚至八境的魔种，嚎隶先前所的“大人”显然不可能是霜骸。
可迄今为止许送染并没有感应到比霜骸和嚎隶更为强大的气息，第三次荡魔时偷袭自己的那只魔物也没有出现。
他视线透过百里雪晶，能看见那座宫殿的轮廓，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这不安并非源于恐惧，而是一种对“异常平静”的警觉。
战场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那些始终未曾露面、却掌控着全局的影子。
许送染目光扫过麾下将领与远处鏖战的修士，他们依旧勇猛，但那股初入冰川时的锐气，已在旷日持久的风雪与厮杀中，被磨去了些许锋芒，转化为一种略显沉闷的坚韧。
这固然是成长，但若一直如此消耗下去......
察觉到自己乃至整支大军都开始陷入一种微妙的状态，战意虽在却少了灵动，许送染果断挥尺震退扑来的冰魔，清喝一声：“收队！”，与照箜三人放弃了与眼前魔物的纠缠，率部徒防线之后。
“传令各部，固守现有阵地，暂停大规模推进。所有校尉以上，速至中军大帐。”
许送染需要重新思考，敌人究竟在等什么。
藏器于身，谋而后动。
.......
中军大帐之郑
许送染，莫仲，照箜，刘登风，沙宣，以及此行所有通境以上的修士，无一人缺席。
刘登风道，“此次荡魔的损耗，较之以往，几乎可以算作忽略不计。”
“晏监正那边表示灵石压力了很多，借了城主荡魔进入收尾阶段的由头，先前那些勒紧裤腰带的门派商会现在裤腰带又解开了。”
沙宣完，许送染苦笑一声，“真要能借到灵石，让我杀进魔渊我也愿意啊...那些魔，究竟在做什么？...莫老，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莫仲仍旧在飞速书写，头也不抬回道，“两只影魔召集了大部分残留的雁过山妖魔突袭了一次龙脊关，连根毛都没过去，看着倒像黔驴技穷......道宫传来消息，这次荡魔有功，让你拒守雁过山，不日道宫会派人来协助我们收回人族腹地，至于冰川，还需城主攻城拔寨，另外，这次荡魔结束之后，拒魔城大部分人马可以选择任意九大仙门忝为内门弟子，之后道宫会重新抽调九大仙宗以及各门各派的弟子入驻拒魔城，有劳城主教导培育。”
拒魔城的势力非同可。
一开始，人们或许只是希望许送染能凭借圣物之力镇压魔渊。
可许送染的表现太过耀眼，三次荡魔皆有功绩，更是收服一大堆修士心甘情愿的跟随，这些修士的境界或许不算顶尖，但在拒魔城身经百战，个个都能越境周旋，甚至配合得当，能行屠杀高境修士之举，这股不容觑的力量凝结在一起，除去九大仙宗，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抵御。
“什么？！”刘登风腾的一下站起：“把旧部打散去狗屁的仙宗？”
许送染及时投来按耐的目光。
刘登风头猛的一偏：“要去你们去，我不去，我就跟着城主。”
“这些都是后话了，荡魔结束前，登风，不要传播出去...”
许送染这句话没什么情绪起伏。
刘登风欲言又止，干脆闷着坐回原位，闭口不谈。
许送染转而看向照箜，“照箜长老，可有什么发现？”
照箜沉吟片刻，开口道：“一路推来，在前期我们能明显感觉到阻力，可从打进冰川开始，这些妖魔的抵抗意愿了很多，就好像...散兵游勇，再没有先前的组织。”
沙宣点点头，颇为感同身受，“它们好的失去了某种信念，要么...就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我更倾向于...后者。”
许送染目光落在沙盘上那新标注的、象征七十里“净土”的狭长区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陷入沉思。
大帐内一时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净化阵法的低鸣。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眼，眸光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冷静，转向负责统筹记录的莫仲：“后方情况，详细。”
莫仲裹了裹身上的厚毛裘，怀中铁册微光一闪，沙哑的声音平稳响起：“遵命。第一，妖魔尸骸堆积如山，已按严老建议，分区集中焚烧，以绝魔气再生之患，目前进展顺利。”
“第二，新拓七十里区域，魔气残留已基本拔除，可称‘净土’。然，此域地脉受损，地灵气被魔气污染殆尽，无法自然再生。若强行以阵法聚灵或灵石滋养修补，消耗将成无底洞。故，已下令暂停大规模修补山河之举，一切以节约灵石、维持战力为最优先。”
“第三，雁过山方向，仍有股妖魔凭借复杂地形残留，负隅顽抗。已派出三支精锐队进行清剿扫尾。”
他顿了顿，翻过一页铁册，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
“第四，关于后方新抵人员。自城主您第四次荡魔的消息传开，半月内，陆续有超过三百名自称‘侠义之士’的散修及各宗门弟子抵达拒魔城及外围营地，主动请缨助战。尉迟将军已将他们编入辅兵与巡逻队伍，主要负责协助搬运尸骸、构筑工事、外围警戒等辅助任务，倒也缓解了部分人力紧张。”
到这里，莫仲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其中有一位，是琳琅日月宗的弟子，名叫孙淼。初到时情绪激昂，屡次请求调往最前线斩妖除魔。现于后方尸骸搬运队中......颇为勤勉。”
“孙淼？”
许送染对这个名字显然毫无印象，目光自然地转向帐内同属琳琅日月宗的照箜与沙宣。
照箜的眉宇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沙宣更是直接撇了撇嘴，黑袍下的手指无聊地弹动着，显然对这个名字关联的人或事不以为然。
见城主询问，照箜略一沉吟，似乎在回忆，“回城主，此人确是我宗玉衡峰弟子。我曾听季师侄提及。”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复述原话，只是语气比季清辉当初时要收敛许多：
“季师侄对他的评价是......”
“一个吵架吵不过许自修，生气生气没人哄，只好光着屁股到处瞎溜达的孩子。”
“......”
大帐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安静。
沙宣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
“原来如此。”许送染点零头，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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