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荡魔历四十七。
随着道宫王羽眠和韩屹的到来,战场的平被彻底撬动。
韩屹足下青玉简牍毫光绽放,简牍之上流转的文字化作了实质的法则锁链,如无数道垂落九的银河,无声无息地缠绕、封锁。
王羽眠上焦尾古琴每一声拨动,清越之音便化作无形的涟漪,专门涤荡、压制着魔族赖以沸腾、狂化的魔念。
姼嫴那近乎鬼魅的速度与千变万化的魔影,在如此宏大的法则之力与神魂清音的双重压制下,首次显露出滞涩与力不从心。
她的眼中紫焰燃烧,不再有猫戏老鼠的从容,只剩困兽犹斗的凶狠。
那根曾贯穿沙宣胸膛的纤手,此刻却在度尺的万丈金芒与照箜含恨祭出的术法中焦黑、退缩。
“镇!”
韩屹一字吐出,虚空中凝结出巨大的、宛如山岳的符文,轰然压下。
姼嫴厉啸一声,周身爆开浓稠如墨的紫黑魔气,试图硬撼这法则之印。
魔气与符文相接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空间都在剧烈震荡。
然而,符文只是光芒黯淡了几分,依旧坚定不移地落下。
“断!”
王羽眠手一拂琴弦,琴音陡然变得尖锐,如无形的利刃,切割的并非实体,而是姼嫴与身下魔域冰川、与周围魔物军团之间的某种无形联系。
她周围的魔气顿时一乱,如同被断了根的浮萍。
“就是此刻!”
许送染须发皆张,体内灵力再无保留,度尺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纯粹金虹,携带着他积郁了四十七的怒火、悲恸、以及身为拒魔城主的全部意志,轰然贯入姼嫴因法则压制而短暂暴露的魔躯核心!
照箜、莫仲等顶尖修士的攻击紧随其后,各色灵光交织成一张毁灭之网,将姼嫴彻底淹没。
“吼——!”
一声混合着不甘、怨毒与痛楚的尖利长啸,从爆炸的中心传来。
紫黑色的魔血如暴雨般泼洒,凝聚不散的魔气核心被度尺的金芒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属于姼嫴的、那种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般飞速泄露、萎靡下去。
她残破的身躯从半空坠落,却在触及冰面之前,化作一道黯淡的紫光,以一种近乎燃烧本源的速度,朝着冰川最深处、最黑暗的裂隙遁去,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地浸染着诡异紫色的碎冰,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属于高阶魔物陨落前的惨烈余韵。
重创逃遁。
至于霜骸与嚎隶,它们连逃遁的机会都未曾获得。
失去了姼嫴的牵制与统领,在王羽眠的法则锁链与韩屹的镇魔清音之下,它们庞大的身躯和狂暴的力量成了笨拙的靶子。
霜骸试图用无尽的骸骨重塑身躯,却在王羽眠指尖流泻的琴音中,骨架间的魔力链接寸寸崩断,在凄厉的魂啸中化为漫骨粉与黑烟。
嚎隶则被许送染的度尺钉死在冰崖之上,它疯狂挣扎,嘶吼着最恶毒的诅咒,却被莫仲以数十道镇魂符层层封印,最终被数位人族强者合力,以最彻底的灵力风暴,将其存在从肉体到残魂,一并碾碎、净化。
空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一些,透下久违的、却依旧冰冷的光。
而在地面。
随着最高阶魔物的败退与伏诛,失去了统一指挥的魔潮终于开始真正溃散。
残余的魔物如同退去的黑色潮水,嘶吼着涌入冰川裂隙,留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战场。
人族修士们没有追击,大多数人只是拄着兵器,站在原地剧烈喘息,或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取代了厮杀时的狂热。
就是在这样逐渐平息下来的、弥漫着血腥与焦臭的战场上,一队负责清扫战场、收敛同袍遗骸的修士,在靠近一片曾被藤蔓与杂草疯狂遮掩的偏僻角落时,停下了脚步。
有人察觉到土壤下微弱而熟悉的灵力残留,虽然被魔气侵蚀得斑驳不堪,却依然顽强地存在着。
他们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早已枯萎、却仍保持着疯长姿态的怪异藤蔓,挖开被刻意掩盖的浮土。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
刘登风。
他半截身躯还埋在土里,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
身上的甲胄破碎不堪,脖颈处是一个触目惊心、边缘呈紫黑色腐蚀状的恐怖伤口。而他的脸.......已经无法称之为脸了。
不知是何种魔物,或仅仅是低阶的妖虫,在他失去抵抗能力后,将他面部的血肉啃食殆尽。
眼眶空洞,鼻梁消失,嘴唇不见,露出森白的、带有啃噬痕迹的颧骨与牙床。
只有那头沾满泥土血污、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式样的发髻,以及残破甲胄上依稀可辨的将领纹饰,还在沉默地诉着他的身份。
一只黝黑的、甲壳坚硬的妖蚁,从他那空洞的眼眶中慢吞吞地爬出,抖了抖触须,消失在旁边的碎冰之下。
现场死一般寂静。
只有寒风刮过冻土的呜咽。
另一名老兵则死死咬着牙,眼眶瞬间通红,他缓缓脱下自己残破的外袍,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然后走上前,心翼翼地,将那片薄薄的、沾满血污的布料,盖在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
风更冷了。
是夜
人族的营地,亮起了稳定的火光。
营地中央最大的那堆篝火旁,人影幢幢,却异常安静。
许送染盘膝坐在火边,度尺横于膝上,尺身黯淡,不复白日的璀璨金光,只余下些许温润的玉质光泽。他闭着眼,脸上的疲惫如同刀刻斧凿,连跳动的火光都无法将之软化。
照箜坐在他对面,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帕,反复擦拭着掌心一枚染血的玉佩。
破阵玉。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如同擦拭一枚破碎的琉璃。
王羽眠与韩屹没有与众人围坐。
他们身处营地边缘一片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依旧是那副纤尘不染、超然物外的模样。
有一修士拖着疲惫的身躯,捧着刚熬好的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汤罐,心翼翼地从他们附近经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加快脚步,仿佛靠近那片清辉都是一种僭越。
见状,其余修士一脚将那修士踢到在地,“孬孙!”
韩屹眼神一冷,偏头望去那出言不逊的修士。
盛长风已经从那位修士身后走前一步,佩玉持剑,血袍历目,尽显恣意风流。
李燕归双手环胸,吹了个口哨。
故乡明笑眯起身。
正在低语的许自修与秦箫余偏头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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